「再多的事情，打個電話的時間總是有的吧？您這根本就是借口。這兩個晚上，巧姨都沒有睡好。您瞧瞧，巧姨的眼圈都黑了。」
「哼。」
杜歷明顯發現，當他不依不饒的時候，老頭子的臉色已經有所改變了。但是，饒是如此，老頭子也沒有說一句軟話，也沒有正正規規的說下次不會如此了。認錯？那就是更別想了。冷哼一聲，然後就向書房走去。
「瞧你，又惹你爸生氣了。和他說這些干什麼？你爸在外面很忙的，回家之後就別給他添堵了，知道了嗎？」
听到巧姨的話，杜歷不由得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貌似，自己是在為她出頭好吧？結果，到最後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對此，杜歷也是無可奈何，男人是天嘛。話說，自己面對姜永健的時候，似乎也有向這個狀態發展的趨勢了哈。
「您啊，就慣著吧。如果下次在這樣，您可別再來找我了。」
「這孩子。」
「怎麼樣？大澤叔叔給您安排了一個什麼位置？是不是大權在握？這大權在握的感覺，爽不爽啊？」
「哼，你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呢？說給你安排什麼位置就安排什麼位置？也就是籌備小組中的一個成員罷了。整個籌備小組，有二十四個成員，組長由大澤親自擔任。這些天，盡在一起吵吵中度過了。」
「吵什麼呢？」
很顯然，老爸和那些個副組長肯定是有矛盾了。不然的話，他不會連提都不提。畢竟，大澤肯定不會成天就和這些人泡在一起，肯定有副組長存在。不過，對此杜歷不怎麼在乎。這會兒能夠任副組長的，多半就是那些大漢奸了。另外還有一個有資格的，那就是介于漢奸和抗日英雄之間的馬將軍。
「首先就國體了，剛開始居然還有人提出要學習日本，搞什麼君主立憲制。然後，就在立誰為君這個問題上爭論不休。如果，正仁帝不是意外死亡，他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但是，正仁帝偏偏就死了，剩下的那些個藩王，誰也沒能獲得最大的認同。最後，還是大澤發話了，干脆就照搬中華民國那一套。這樣一來，這個問題算是解決了。
但是，解決了這個問題，還有其他的問題，那就是首府設置在哪里的問題。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好笑了。各自都提議各自的地區成為自治政府的首府。有提哈爾濱的，有提齊齊哈爾的，有提奉天的，甚至還有提旅順的，簡直就是五花八門。當時，大澤的臉就黑了。最後，更是一直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說起這個，杜天來顯然是非常的好笑。很顯然，正仁帝的死亡，讓日本人的如意算盤落空了。而且，日本人並沒有打算現在就入侵華夏，所以有些事情事到臨頭了才發現，沒有任何的準備。
比如說，這個國體，以及首府設置在哪里之類的問題。若是放在前世，根本就不會拿到所謂的籌備小組上來討論。甚至，就算是日本人由于正仁帝的死亡，有些手忙腳亂，但是他們一不會把決定權交給那個籌備小組。
也許，不，應該是肯定，日本人自己也在緊鑼密鼓的商量這些事情。而讓老爸他們成立這個籌備小組，無非是一個掩人耳目，或者說是給投靠他們的那些大漢奸找一個事情做而已。
等日本人那邊做出了決定，然後就由大澤在籌備小組上面提出來。即便是，日本人得出的結論和籌備小組心里的想法相悖。但是，只要是大澤提出來，那些人根本就不會反對就對了。也就是說，杜天來他們這三天來，甚至是後面應該還會持續一段時間，直到日本人做出決定為止。而這段時間里，他們就是如同唱戲一樣在唱戲而已。
看到自家老頭子，那掩飾不住的興奮，杜歷還真是覺得好悲哀。很顯然，雖然在和杜歷商討的時候，就已經給自己定位了，就是一個傀儡。只不過，在當傀儡的同時，利用手里的權利，為東北人民盡可能的謀取福利而已。
但是，想歸這樣想，杜天來顯然沒有在一開始就給自己完成準確的定位。他很顯然有一種渴望，做出一番事業的渴望。可惜的是，現在這個時期，即便是他手里有了很大的權利，想要成就一番事業，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杜歷並不準備給自家老頭子潑冷水。首先，就是這個時機不對，就這樣撲滅了老頭子的想法，實在是太過殘忍了。怎麼著，也得讓老頭子爽一陣子，再讓殘酷的現實讓他明白才是。
「那麼，父親您覺得，哪里合適作為首府？而且，您覺得，這行政區域應該怎麼劃分？我估計，這些東西，你們接下來肯定會有得忙了。要不，我給您參謀參謀？」
其實，不用杜歷說，杜天來也有這個意思。自己這個以前不是很看得上眼的兒子，後來卻是越來越讓人驚訝了。而且，他說起這個話題也有讓杜歷參謀的意思。其實，這三天他基本上一言未發。無他，這些事情並不是他熟悉的事情。
而且，看大澤的意思，也只是讓他混個臉熟，不至于等自治政府成立的時候，他突然冒出來，給人太過突兀的感覺。所以，對他的沉默，大澤頗有一種樂見其成的意思。除了，大澤來或者離開的時候，都要和他說兩句話，刻意挺他之外，在這三天里，兩人並沒有太多的交集。
「我覺得，奉天就挺好的。這里，畢竟在以前張氏父子的時候，就是首府。而且，張氏父子其他的不說，各類建設確實是不差的，東北在他們父子兩人的經營下，確實有了相當的提升。而奉天，更是各種底子都打好了，這里作為首府的話，都用不著太大的投入了。」
「您也說過了，這里是張氏父子時期的首府。現在，日本人來了，他樂意新成立的自治政府的首府設置在這里嗎？我看未必吧。」
「不會吧，既然他們不願意，那麼為什麼會把關東軍的司令部給搬過來？這里，其實已經成為事實上的首府了。而且，奉天的那些日本人也有這個呼聲表達出來。想必，他們應該會考慮這方面的因素吧。」
「呵呵，日本人把關東軍的司令部暫時設立在奉天，我認為穩定局勢的成分更多一些。一旦是，局勢穩定下來，他們肯定會再次把司令部遷移走的。當然了，如果真有下一次遷移的話，遷往的地點肯定是自治政府的首府，沒有其他的選擇。」
「為什麼？」
杜天來的詢問完全是下意識的，而杜歷卻不好回答。難道，杜歷要告訴他，這些都是事實。前世的時候，關東軍的司令部就是這樣，在九一八之後搬到奉天，然後在長春改為新京，成為偽滿的首都之後，就遷到長春去了？
「我們先來分析一下日本人的想法吧，對于日本人來說，發動九一八除了東北軍的反應讓他們大喜過望之外，還有一方的反應，也讓日本人欣喜若狂。甚至，可以說是給予了日本人莫大的鼓勵。」
「蘇俄？」
「對，就是蘇俄。我估計，日本人著急忙慌的把關東軍司令部搬到奉天，就是防備蘇俄的干預，好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反應。而且，日本人解決黑省的問題的時候，並沒有先行攻打哈爾濱，而是繞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也是顧忌蘇俄人的反應。後來，看到蘇俄人沒有什麼反應，他們才放心大膽的攻佔了哈爾濱。」
「還真是，不過，奇怪的是，蘇俄人這一次怎麼就這麼放過了這個好機會？難道，蘇俄人也覺得自己的牙口沒有日本人的硬？」
很顯然，反正家園都被人給侵佔了，那麼被一個人獨吞，和被兩個人搶佔，這區別還是很大的。有可能，兩個人坐下來商量，如何劃分屬于各自的勢力範圍。但是，更大的可能卻是，兩人由于分贓不均打起來。二十多年前的日俄戰爭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兒麼？
反正，對于現在的東北來說，被日本人侵佔，或者說是被蘇俄人侵佔，都沒有什麼兩樣。而這當然是杜天來的想法了，所以，他對蘇俄人沒什麼反應而感到有些灰心。畢竟，在他看來，若是蘇俄人動了，肯定和日本人之間會再打上一場，到時候，沒準兒華夏就可以渾水模魚了。
杜歷當然不會有如此的想法，畢竟日本人現在佔領的地盤再多。等到十幾年之後，還都得吐出來。但是，如果落到蘇俄人的手里，那肯定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別說是強盛一時的冷戰時期的北極熊，就算是蘇俄解體之後的俄羅斯，也不是華夏能夠應付的。
「蘇俄人正忙于搞他們自己的建設，反正他們在東北的一些個利益，已經在前些年的沖突當中損失得差不多了。就算是日本人佔據了東北，他也不會太過心疼。而且，日本人為了安撫住他們，沒準兒還得會讓出一部分利益出來。這對于蘇俄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兒。」
搞建設，杜歷覺得這算是一個不錯的借口。至于，斯大林已經開始為肅反做準備的話，杜歷則沒有提出來。畢竟，有些事情，說多了總歸是會有漏洞的。而漏洞太多了，即便是自家的老頭子，也不好敷衍過去。
「好了，還是轉回咱們剛開始說的吧。未來的自治政府的首府，你覺得定在什麼地方更為合適？」
雖然，杜天來早就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其實並不是自己以前所認為的那樣，只會刷兩個莊家把式而已。但是，現在父子倆隨意聊聊，都能夠扯到很遠的地方去。而且，還不是瞎吹，似乎都言之有物，杜天來還是有些吃驚的。不過，也僅僅是吃驚而已，畢竟杜歷可是他兒子。
「首先，哈爾濱沒有可能，因為那里，算是俄國人的地盤。齊齊哈爾也沒有可能，因為太過偏僻，也太過靠近俄國人。除此之外，奉天也不可能。原因和哈爾濱差不多，這里除了俄國人以外，還有一些屬于原先的東北政府的力量，日本人也不會選擇這里。這樣一來，可供選擇的余地也就不多了。」
「難道，要選擇旅順等港口城市不成？不過，日本人的海軍實力還是不錯的，若真是選擇港口城市，也不算太過分。」
「那些個港口城市，也不合適。但是，您能不能總從現有的那些合適的城市里去尋找。您就不能，找一個地理位置合適的，就算是基礎設施相對差一些也無所謂的。至少，日本人肯定會非常希望。畢竟，基礎設施相對較差，他們就可以重新規劃。也就沒有先前所說的，這樣那樣的問題了。」
「你的意思是長春？」
不管是現在還是後世，東北比較著名的大城市也就那麼一些。再刨除一些地理位置嚴重不合適的，能夠入選的也就更少了。
「對，就是長春。我覺得，這個地名應該是最合日本人胃口的。等下次您就提議，想必大澤應該會非常高興。」
「小歷，這是為將來的東北自治政府選擇首府，不是為日本人選擇關東軍都督府。你知道嗎？長春一開始就被我們排除在外了。因為，那里是日本人的地盤。原本，我們這個自治政府，受到日本人的影響就不小了，如果再把首府設置到長春，那麼日本人對我們的鉗制也就會更厲害了。這個提議，我是不會提的，就算是我提出來了，在籌備小組里也通不過。」
杜天來的一席話，讓杜歷愣住了。他沒有听錯吧？原來，長春居然被他們第一個排除了。而且，排除的原因非常的簡單，那就是因為長春日本人的勢力過強了。難道，這個籌備小組的所有成員，都是一些愛國愛民的典範？
對這個，杜歷那是一千個一萬個不信。那些跟著張學良撤回關內的東北軍當中，有這樣的人物，杜歷是一點兒也不奇怪。而這個籌備小組，明顯是日本人在自治政府成立之前，安撫那些漢奸才建立的，他們還惦記著這些，那就是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不過，杜歷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些人雖然當了漢奸。但是，並沒有傻乎乎的把一切都交給日本人，他們顯然還是希望掌握更多的主動，或者說是保命的本錢。這從他們否決長春，而且提議的那些個五花八門城市，也就足以說明這一切，誰都希望自治政府的首府設立在他們的地盤內。
這些人的想法，杜歷沒有在意的興趣。他所在意的是自家老頭子，似乎位置擺得不是很正啊。看樣子，這三天里，他應該受到了一些個鼓動來著。對那個自治政府，抱有極大的期望。而對于，這個自治政府，僅僅是日本人傀儡這個事實，他已經選擇性的忽略了。
「父親，你們那個籌備小組能否通過，一點兒也不重要。如果，你們籌備小組達成了一致共識，但是日本人那里不同意，您覺得是你們籌備小組的想法能夠通過呢？還是，日本人的想法能夠貫徹下去？」
對于杜歷的這個詢問，杜天來並沒有回答。但是，這還用回答麼？當然是日本人的意見更為重要了。其實，他們這三天唯一達成的共識，不就是‘國體’嘛，而國體是在什麼情況下達成共識的？是在大澤表態之後。
而在大澤表態之後，態度鮮明，旗幟堅決的保皇黨——張桂錫，也立馬轉變了口風。而接下來，關于首府的爭論，雖然提出了這樣那樣的選擇。其實，大多數人還是贊同在奉天的。也就是說，如果他們這個籌備小組真那麼管事兒的話，首府早就確定下來了，就是在奉天。但是，大澤一直沒有表態，那麼大家也就繼續爭下去了。因為他們覺得，只要日本人沒有明確表態，那麼大家的提議都還有希望，機會均等不是。
「呵呵，還真是老了啊，這件事情就沒有看穿。」
杜天來頗有一些感慨，當然了，他也並不是真個就沒有看穿，完全的沉迷其中。只不過，他看到了，但是並不願意相信而已。畢竟，如果他沒有類似的想法，光憑杜歷這種程度的說服，顯然是不能說服他就對了。
「那麼，如果你老子提出長春這個選擇，會不會得罪其他人？畢竟，你老子可不是大澤。那些人不會，也不敢怨恨大澤，但是你老子我就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其實，在大澤帶著您進入籌備小組的時候，您就已經是他們的眼中釘了。畢竟，這個所謂的籌備小組，其實就是日本人擺出的宴席，只不過你們吃的不是飯菜，而是東北這片土地而已。原本，是由他們瓜分這頓大餐，但是突然間您加入進去，而且還不是那種可有可無的，您自己說說，您是不是招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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