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我一死？」偠鴯看著他，「仁宗，果是仁宗！你會千秋百世，受人敬仰，很好，很好！」
「胡言亂語！」楊軍頭吼道。
「只是，」偠鴯突然妖嬈一笑，「這世間的女人能有幾個配得上你！」
趙禎震驚，曹皇後抬頭，看著這個讓人驚愕的女人。
「她不會是刺客！」趙禎突然說，這樣一個傲慢的女子怎麼會屈尊當別人的劊子手。
「皇上！」笄子哀嚎，她要這個女人死，她恨她。
「趙禎皇帝，很好，」偠鴯繼續肆無忌憚得大笑，「我這來了一遭，倒是也不枉了。」
趙禎？這名諱噎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好狂的女人！
「我要束手就擒？還是光榮就義呢？」偠鴯癲狂得怒目。
「妖精！」終于有人口里憋出這兩個字。
玉香園外，
侍衛還在守著。
「李錦？怎麼了？」傾心中途離開了會，回來發現氣氛不對勁，「出什麼事了？羽林軍來干什麼？」
「有刺客！」
「什麼？」傾心一驚，「皇上沒事吧？」
「皇上無礙，刺客被困住了！」李錦，「你好好守著，別再出什麼亂子。」
傾心放心了，不過心中一沉，誰要傷益兒？
「我，慕容偠鴯，就是死，也要你們都記住我！」偠鴯的聲音響徹雲際。
「偠鴯，」傾心听見了，不好！要出事！
遂沖入玉香園，李錦一把沒拉住他，也跟著竄了進去。
「放箭!」楊軍頭的職責就是保衛皇上。
「不要！」
「不要！」
趙禎和傾心同時開口，
卻見漫天的箭羽朝偠鴯撲去。
箭沒入她的身體，鮮血四濺，染紅了她的白衣。
「偠鴯！」傾心大聲呼叫，奔了過去，抓住了最後幾支箭羽，接住偠鴯飄然倒去的身體。
她狠狠得扔掉那幾支箭羽，惡狠狠得看了一下那個方向。
她臉上猙獰的疤痕，和怒目的表情，居然呵住了他們。
「傾……」趙元儼看到傾心飛奔而去，神情緊張，差點月兌口而出。
「劉侍衛！」趙禎。
「姐姐，你來了？」偠鴯氣如吐絲。
「偠鴯，你為什麼不躲？」她相信她的身手不至于這樣狼狽，可看她，淡然站立，沒有一絲一豪得閃躲，她分明想死啊！
「我能躲哪去？」偠鴯還在笑，「我無處可去！」她顫抖的手撫上自己的胸口，悲哀得︰「這邊已經死了！」
「偠鴯，」傾心按住她的傷口，可是鮮血如泉涌般，浸透了傾心的手，此時，傾心知道，縱是神仙能下凡，也是救不了她，「你怎麼那麼傻？偠鴯啊！」
偠鴯還是很美，傾心仿佛看到她紅衣飄飄，跳著驚艷的舞蹈，鑽石的光芒閃迷了雙眼。
「我累了！姐姐，我要……回家了！」偠鴯的聲音越來越小。
「偠鴯，」傾心絕望得呼叫。
「姐姐，我想耶律了，他待我真好！」
「我帶你去找他！」傾心撫著偠鴯精致的臉，禁不住落淚，「他一直在等你！」
「他恨死我了，恨死我了！」偠鴯咬著嘴唇，迷離著雙眼，「姐姐，叫我angela，好不好！」
傾心死命得點頭，帶著悲恨與蒼涼︰「angela，an－－gela，an—gel－－－－a！」
偠鴯就這樣笑著，笑著，然後，慢慢得，閉上了雙眼！
媽媽說過，每個女孩來到世上，都是頭戴光環的小天使，所以再任性的偠鴯也有一個可人的名字－－－－－angela。
傾心緊緊得抱著她，偠鴯，以後不會再有傷痛了。
「皇上！」有人打破了片刻的寧靜，「劉侍衛與這刺客……」
「閉嘴！」趙禎呵住了楊軍頭，明明不讓放箭的。
「這刺客！」
所有的弓箭仍然對準著傾心，呈待發之勢。
「我要帶她走！」傾心在趙禎面前跪下，直挺挺，看得趙元儼好心疼，傾心可以跪天跪地，她最不期望的就是跪她的益兒，「她不會是刺客！」
「皇上，她們是一伙的！」楊軍頭急辯。
「住嘴！」趙元儼在侍從的攙扶下來到了趙禎面前，半跪下去。
驚得趙禎連退幾步︰「皇叔！」
「臣說過，世上唯有她，永遠不會傷害皇上！臣願以性命擔保，她不是刺客！」
「王爺！」傾心動容。
雪修媛咬緊嘴唇，不能是這個結果！
傾心還是跪著。
只是，視線中，
笄子非常詭異得一笑，看得傾心頓時毛骨悚然。
笄子眉角一挑，斜眼看去。
傾心不由得隨她看上去
只看了一眼，傾心的身子不由得往下一沉，膝蓋擦了下，拳頭緊握，眼色一變，憎恨厭惡得看了下笄子。
那人隱蔽得很好，只是在屋檐口漏出小半個臉，看不出長相，但是傾心看清楚了，一把小小的劍弩對準了趙禎的方向。
她很清楚得判斷，這個方向沒有死角，只要劍一出弩，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
看情況，那人在上面不是一時半會兒。
是有人要害益兒。
傾心突然又回過去看了下笄子。
正要起身，突然笄子朝她一笑，笑得很突然，傾心又一愣。
笄子揚了一下手，若無其事得去撇了撇額前的頭發。
「益兒！」傾心輕呼，吐字急促，如離弦之劍，站起身，右轉，伸手一把扯過趙禎，趙禎一個沒站穩，被她一扯一推，直接撲向一旁的曹皇後。
同一瞬間，傾心的柳葉從袖口急速而出，直直往屋檐奔去。
益兒，你沒事了！
益兒－－－－－趙禎迷蒙中仿佛听到這兩個字。
頓時失神。
傾心的視線中，那個人已經消失了。
只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傾心突然沒預料得狠狠推了下皇上，訓練有素的羽林軍立馬警覺，所有弓箭的弦繃緊。
傾心站定，目光散向趙禎，益兒啊，姐姐會保護你的。
遇上趙禎迷離的雙眼，
傾心突然心里一緊，這般的眼神，似乎回到了多年以前。
那麼熟悉，那麼讓人心痛。
無來由得悸動，心悶，糾住，比過去幾十年都嚴重。
傾心的拳頭松開，身體直往趙禎的方向而去。
「皇上！」楊軍頭一看，揮手。
雪修媛抬頭，微笑得看著箭從眼前飛過，
然後從傾心的背後穿過，
又飛快的，箭頭從她胸前出現，鮮血滴落。
突然而來的痛，喚回了傾心的清醒，沉重的跪了下去。
就這樣，傾心再一次跪在趙禎面前，定定得看著他。
益兒長大了，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他。
這一幕如戲劇般，發生得離奇，迅速，甚至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好痛，傾心從來沒有這樣的痛過，心口像要裂開般，撕扯。她咬著嘴唇，不要，不要在益兒面前這樣的無助，他會傷心。
傾心支撐著，就這樣，好好得，再看看益兒。
傾心在笑，眼角噙著一滴淚，晶瑩剔透，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你的哀，你的愁，你的笑。
姐姐要失言了，傾心緩緩得抬起沉重的手，似乎要從懷間掏出什麼。
「不好！」
楊軍頭見她還要意圖不軌，
一腳踢去。
再也支持不了，傾心猛得一口鮮血，直直倒去。
而胸口的東西，滾了出來，一點點，滾到趙禎腳下。
「傾心！」鮮血充斥了神經，終于，趙元儼從呆滯中驚醒過來，撲到傾心身邊。他顫抖，蒼老的雙手不知所措，淚水如雨下，滴落。
「我在這兒，傾心，不怕！」趙元儼緊緊得摟住她，摟著她，第一次，覺得她是那麼得單薄，好像一搓就要碎掉。
「王爺，我要走了！」傾心虛弱得開口，「對不起!」
「不會的，不會的，」趙禎慌亂，「傾心，你說過，你不會死，十年後，百年後，你還會看著我們！你怎麼會死，你在胡說，你告訴過我，你不能死，我不允許你死，你怎麼會騙我，你不能！」
趙元儼的聲音嘶啞，這一生，他一向平和，溫雅，無大起大落。
沒有人見過他這樣的失態。
所有人靜靜得看著他們，劉侍衛只是蓮妃的佷子。
為什麼王爺這樣憐惜他，況且，他是對皇上意圖不良的「賊人」。
「對不起！」傾心努力去抓趙元儼的手。
「傾心，你不要死，」趙元儼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胸口，「我們去騎馬，我們去摘梅，我們去踏雪，我們去……傾心，我錯了，那年，我應該娶你，即使你不喜歡我，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你任性。傾心，我愛你啊！你不要死，隨便你把我當什麼，當哥哥，當爹爹，都行！只要你不死！」
趙元儼的詞不達意，混亂的話，
讓所有人目瞪可呆。
「皇叔！」趙禎也驚了。
「你不要過來！」趙元儼狠狠得看了下趙禎。
趙禎跨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呆呆得看著他們。
「王爺，」傾心斷斷續續，「他……只……是……孩子！」
「傾心，你怎麼這樣傻，」趙禎愛憐得模著她的頭，低聲，「他怎麼會是孩子？」
他早已不是孩子了！
傾心胸口一悶，又是一口鮮血，噴然而出。
「御醫，御醫！」趙元儼又大吼。
「不用了！」傾心微微搖頭，她感覺到最後一口氣在嗓子里回蕩，在趙元儼耳朵邊，「別和他說！」
傾心的眼神一點點迷離，視線開始模糊。
益兒啊，要再見了！
下雨了，
滴落在傾心眼里，
突然明亮，怎麼下雨了。
傾心把臉死命得往趙元儼衣襟靠，她不要益兒看見，不要！
「皇上，下雨了！」有太監奔過來，用錦布遮住他的頭頂。
「叫他們走！」趙禎慢慢吐出。
曹皇後在管事太監耳朵邊說了幾句，很快的，皇親和一些娘娘被請出了玉香園。
「都滾！」羽林軍也被驅走了！
「皇上，」曹皇後撿起了腳下的東西，呈給趙禎。
這是一根竹笛，上好的翠竹，打磨得光滑剔透。趙禎感受著它的縴潤，指尖慢慢移動，停住。
傾心－－－－陌生的兩個字，深深得刻在笛身。
趙禎的瞳孔在放大，這兩個字好像在他眼里燒灼。
為什麼？緊抓住竹笛的手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