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問柳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麼了,竟對一個驕橫無禮的小姑娘起了好奇心。
大條的如詩走上樓,並不知道此刻花問柳心中在想些什麼,她只是覺得花問柳長的,真的是驚為天人,才華嘛今日雖然沒見,不過听人如廝傳聞,應該也錯不了。
如詩不禁感嘆,此人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好事,能托生的如此出色,真真是,羨煞旁人了。
不過若是如詩知道那花問柳的來歷,想必這種想法會更加劇烈吧,不因別的,只因他花問柳,是天下第一莊老板花尋毓的小兒子。
天下第一莊和天下第一鋪一樣,只不過,這第一莊乃是穩坐錢莊鏢局的第一把交椅,第一莊與第一鋪一個在江南一個在江北,也難怪今日兩大家的公子相見卻不識。
花家世代理錢走鏢,比之錢家的三代,更是資歷深厚,自花尋毓爺爺輩起,便是嶄露頭角,到了這一代花尋毓手里,更是變成了天下第一。
但是花問柳身為花尋毓的小兒子,卻對這方面毫無興趣,只對悠游山河,暢讀詩書感興趣,文筆才華更是當世一絕。
不過這些便是如詩不知道的了,此時的她還在感嘆此人貌若天人。
前腳剛入了綿意的房門,緊接著就嚷起來了,「小姐小姐!」
恰逢綿意畫好了第二幅桃花圖,正收了紙筆,將那畫涼在了通風的地方晾干墨跡,听到如詩的叫嚷,轉過頭,無奈的看著她,「又怎麼了?」
連同一旁正在整理文房四寶的如畫,也一臉疑狐的看著她。
「你們猜我在樓下看到誰了?」如詩一臉興奮,故作神秘。
「誰啊?」綿意用帕子擦了擦手,心不在焉。
「花問柳!」如詩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更是一臉的崇拜。
「哦?」綿意詫異的抬眼看著如詩,「花問柳?就是那個最近聲名鵲起的風流才子?」
如詩听了這話,不停的點著頭,活像個吃食的老母雞,「他不僅人有才,長的」
「模樣很俊朗?」綿意已經忍不住笑意了。
如詩的眼楮立馬放光,「何止是俊朗,簡直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綿意看著她的樣子,啞然失笑,一旁的如畫已然笑倒。
如畫捂著肚子走到如詩身旁,強忍著笑意,「你看上人家了?」
「哪有!」如詩雙眸一瞪,兩手一攤,「什麼看不看上的,你大姑娘家家說這個也不知羞。」語罷,還沖如畫做個鬼臉。
「我不知羞?你知羞你把人家夸成,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如詩搖頭晃腦的模仿者如詩剛剛的語氣,語罷,揶揄的看著她。
「反正就是沒有!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如詩一臉認真。
「好吧,沒有。」如畫聳了聳肩,笑著走了出去,留下一串銀鈴似的笑聲。
「小姐你看她!」如詩跺了跺腳,不依不饒的道。
「好了。」綿意拉住她的手,「你既然不喜歡他,何必如此惱羞?白白的叫如畫說笑你。」
如詩听了這話,一張櫻桃小口撅的老高,恨不得掛上兩個油瓶子,可一時間竟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綿意走到桌旁,復又提起紙筆,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生氣的如詩,笑了一下,回身在紙上揮墨而書。
五色碧桃透香幽,喜遇春風語還休。
二八芳齡偷寄情,卻道旁人不知羞。
書罷,綿意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笑了一下,將紙拿起遞給如詩。
如詩看著她滿臉不解,接過綿意手中的紙,細細讀了起來,讀完,一張俏臉刷的從頭紅到尾,仿佛是被煮熟的蝦蟹般。
「小姐!」如詩嘴上雖嗔怒,手下卻將那詩好好的折了起來,撅著嘴看著綿意。
綿意看著她的樣子,伸出食指點著如詩的鼻尖,「你啊,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再說,你的心思能騙得了旁人,騙得了我和如畫麼。」語罷,替她理了理頭發。
如詩听言,想了想,三人自小一起長大,吃穿都在一起,三人自是彼此了解,想到這里,她撇了撇嘴,沒做聲。
綿意瞧著她的樣子,心底暗笑,卻伸手將她拉到梳妝台前,按著她坐下,拿起桌上的黛螺,給如詩細細的畫著眉毛,「你和如畫同齡,卻比我小一歲,可到底也是二八的大姑娘了,你看人家如畫,言行舉止已經有了幾分大姑娘的樣子,你看看你,天天瘋瘋癲癲,成什麼樣子!」嘴上雖是嗔怪,可是語氣里滿滿的全是疼愛。
綿意自小無親,來到紅樓更是與如詩如畫一同長大,自然的就將二人當成了自己最好的妹妹,雖然名義上是主僕,可是情分里卻是姐妹,況且在紅樓,你想當主子,就必須陪客人,唱曲也好,做舞也罷,喝酒也好或是過夜也罷,總之陪了客人你就可以被人伺候。
綿意看著銅鏡中的如詩,眉眼里已然出落成了大姑娘的樣子,倒也稱得上是眉目俏麗,一雙柳眉宛如玄月,美目流盼間竟是透著幾分風情,瓊鼻玉立,唇紅齒白。
「你可還記得,那年冬天,你和如畫在院子里打雪仗,如畫一個不小心將你的鼻子打出血,當時你哭著跑進來找紅姨,還跌了個大馬趴。」綿意手執一柄黃楊木精巧小梳,正給如詩梳著頭發。
「哈哈,我記得,我當時鼻血長流,整個衣襟上都是,如畫都嚇傻了,站在雪地里愣愣的哭。」如詩听綿意提起這事,頓時笑開。
「是啊,小時候你和如畫還總是因為誰的零食多而打架呢。」綿意唇邊含笑,那是多麼美好的時光,卻再也回不去。
「小時候我和如畫都覺得對方的零食多,然後小姐就用自己的零食來當和事老,最後竟是我和如畫把你的零食都吃了。」如詩笑著回憶,似乎提起兒時的故事,總覺得有著無限的美好。
綿意伸手撫著如詩的秀發,輕嘆一聲,「可是轉眼都過去這麼久了,如詩也懂得芳心暗許了。」
「小姐!」如詩嬌嗔,「你怎麼又提這事。」
「好好好,我不提。」綿意看著如詩惱羞的樣子輕笑。
「小姐。」門口傳來如畫的聲音,她邊往里走邊道,「夏公子來了,說是點了你。」
「什麼?」綿意詫異的回頭,她不是不知道夏衍喜歡自己,可是縱然如此,夏衍哪次來了紅樓也都只是在一樓的包間里,並未點過她啊。
「紅姨說夏公子來了,包了千月堂點了你,讓你收拾收拾快去呢。」如畫口中說著,手底下也不閑著,將如詩從椅子上撈起來,又把綿意按在座位上,拾起桌上的胭脂水粉就開始給綿意打扮著。
如詩這會也反應過來了,拿著桌上的金銀首飾往綿意頭上比劃著。
綿意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的看著鏡中的自己,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夏衍,今日是怎麼了?
不多時,如詩如畫兩人便將綿意打扮好了,綿意收了收心思,起身便前往千月堂。
出了綿意房門,往外走不遠,一出內廊便是千月堂,綿意站在門口,定了定心神,抬手,敲門。
夏衍此刻正坐在千月堂里自斟自飲著,眉頭微皺似是在思慮什麼。
往常自己來這紅樓,也並未出言點過誰,哪怕是傾慕已久的綿意,也未曾點過,而今天
夏衍唇邊露出一絲苦笑,聰慧如她,怕是猜出什麼了吧。
恰逢此時敲門聲響起,夏衍苦笑一下,迅速收好了表情,道了句進。
綿意推門而入,看到坐在屋中的夏衍正自斟自飲著,腳下也不做停頓,直直走到桌旁輕輕落座,「夏公子今日難得雅興。」
夏衍微微一笑,「雅興也需有人陪啊,綿意姑娘今日難得好興致,不如陪我喝一杯。」語罷,將杯倒滿,有給綿意倒了一杯。
綿意端起酒杯,看著杯中清澈如水的酒,抬眼看著夏衍,「喝酒可以,可這酒,綿意須得喝個明白不是?」
夏衍听了她的話,笑著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復又倒了一杯,沒說話,似乎在思考著如何啟齒。
綿意眼看他的樣子,也不著急,端著酒杯搖晃著,打量著夏衍。
這個男人,仔細看來,長的也是很俊朗的。
若說花問柳是妖冶,君御天是溫潤,那麼夏衍便是俊朗。
從眉到眼皆散發出屬于男人的霸氣和張力。
綿意就這樣看著他,也不做聲,默認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良久,夏衍終于抬眼看著綿意,「我」
綿意揚眉,示意夏衍說下去。
「要替你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