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孟成柯喝完晚上的湯藥,孟辭玲回到田園,一眼便看到了床頭上的銀白面具陌上花開歸不歸。她小心翼翼地撫模著它,仿佛此刻正撫模著安亦舍的臉。分別不過三五日,可現在卻是那麼的想他。
「十里坡外,不見不散。」看到字條上熟悉的筆跡,孟辭玲急切地向外走去……
「你怎麼會來的?」雖然心里明知道答案,可看到安亦舍的那一刻,孟辭玲還是傻傻地問了出來。
「這幾天你過得還好嗎?」。安亦舍溫柔地笑了笑,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我爹病了,一時清醒一時糊涂,有時連我和辭瓏也會認不出來。」
「是不是很難過?其實人都會有老去的那一天。」
「我一直覺得,世間最耐人尋味的東西便是舍與得,如果不經過時間的洗磨,誰也說不準現在的舍或得究竟是一樁難事還是一樁幸事。兜兜轉轉,結局總會出人意料地反轉,曾經欣喜過狂的人煩惱不斷,曾經捶足頓胸的人柳暗花明。就像這種病,對于我和辭瓏來說,也許是件很難過的事,可是對于爹來說,他卻比從前開心了許多。也許我們眼中的痛苦並不是痛苦,它在另一個人眼中不過是種解月兌陌上花開歸不歸。」
「辭玲,你這番話竟說得人格外感傷。」
「喔,是嘛。」孟辭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爹的病情暫時沒有大礙了,我把三七寨的事情處理一下,三天後回去。」
「呵呵,那我三天後便在這里接你。」安亦舍開心地笑了,「不過我先聲明,我來找你可不是催你回去的。我來這里,只是因為想你。」安亦舍認真地說道。
「安亦舍……」孟辭玲心里一陣感動,她忍不住湊過去輕吻安亦舍的嘴唇,輕聲說道,「你做事從來只會考慮我,其實我的心意也是一樣。我只怕一輩子的時光不夠償還你對我的好。」
「如果這輩子不夠,那就加上下輩子,下下輩子。」
「嗯。」孟辭玲听了心里一陣酸楚,接管三七寨的事情迫在眉睫,她還能陪安亦舍多久?
「怎麼不說話了?你心里還有其他的事嗎?」。
「安亦舍,如果我離開你你會原諒我嗎?」。孟辭玲盯著安亦舍的眼楮在心里一遍遍地問道,可嘴上卻沒辦法說出來,最後只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我見過勿饒了。」
「喔……」雖然這不是安亦舍期待听到的話,但他還是大方地說,「既然回了三七寨,你看了他自然也就會放心了。」
「是啊,看了會放心,何況這是最後一次了。」
「辭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勿饒要帶著舞傾離開適隱山莊,我听了突然很羨慕,那一刻我特別希望你也能帶我離開安家堡,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孟辭玲的眼楮流露出無奈的哀傷,「可是,我知道,你不會,糾纏在是非恩怨中,你放不下的東西太多,而我也一樣。」
「有一天我會帶你走,但不是現在。辭玲,如果你相信我,請你等著我。」
「好。」孟辭玲伏在安亦舍的膝蓋上,任一滴淚悄悄地滑了下來……
孟辭瓏站在一棵大樹後,心再一次冷到了極點。
當昨夜在桃花潭听到君勿饒要帶著梁舞傾離開時,她痛苦得不能自已,想了整整一夜,她希望孟辭玲作為姐姐可以開解自己,讓她的心靈得到一點兒慰藉。可是她去田園沒有找到孟辭玲,卻發現了一張字條,當她好奇地趕來時,就親眼見到了這一幕……
孟辭瓏這一刻才大徹大悟︰他們全都背叛了她!君勿饒要帶著梁舞傾離開,他仍舊沒有選擇她;孟辭玲偷偷和安亦舍在一起,她仍舊不會接管三七寨。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沒有人對她是真心的好!
孟辭瓏木然地張著眼,踉蹌地轉身離開……
※※※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孟辭玲收拾著東西,可心頭卻籠罩著一層陰霾。昨晚無意中看到孟辭瓏站在樹下發呆,她走過去問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孟辭瓏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用一種安靜中摻雜著冷漠、冷漠中泛動著陰郁的目光看著她。她從未見過孟辭瓏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明明有些怨,有些恨,卻沒有哭,沒有鬧,沒有刻意地發泄,這種反常讓她的心里不安極了。
這段日子,孟辭玲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這次回安家堡,她勢必要找機會和安亦舍講清楚的,可至于怎麼講,她卻一點兒頭緒也沒有。想到安亦舍此刻正在十里坡外等她,孟辭玲心里不禁多了幾分急切……
※※※
十里坡外,安亦舍和孟辭瓏相向而立,雖然這僅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但氣場卻依舊無法相投。
「安亦舍,我知道你喜歡我姐,但是如果你想拿回水晶印,就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和我姐分手!」孟辭瓏冷冷地說道。
「水晶印原本就是安家堡的東西,哪有拿回自己的東西還要談條件的道理呢。」安亦舍不屑道,「至于我和辭玲的事,你更是沒有資格插手。」
「哼,你真的這樣認為嗎?」。孟辭瓏嗤笑道,「我可不那麼想,你是留不住我姐的。」
「你憑什麼這樣說?」
「你敢說我姐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報恩嗎?既然我姐是個用情專一的人,那她愛的就只有君勿饒,而現在君勿饒已經和梁舞傾在一起了,我姐是絕對不肯去破壞的,那她和你在一起又能是為了什麼呢?」
「我不會相信你的話,我相信辭玲對我的感情。」
「你對我姐是認真的?」孟辭瓏看到了安亦舍眼里的堅定,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威脅。
「當然,我會娶她,會給她名分,會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妻子。」
安亦舍的話像針一樣刺在孟辭瓏的心上,君勿饒不也說過類似的話嗎?孟辭玲究竟有什麼好,她沒有自己乖巧,沒有自己漂亮,總是冷冰冰的模樣,可是為什麼即使這樣,自己還是永遠比不過她……一想到這兒,孟辭瓏就仿佛被人狠狠地甩了一記耳光,有難言的屈辱感。
「你死了心吧,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姐早就決定接管三七寨了,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如果女子接管三七寨,就注定終生不得嫁人的。這是三七寨的寨規,是任何人都不得違背的!」孟辭瓏大聲喊道。
安亦舍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腦中只剩下一串符號:寨規?怎麼會有這樣的寨規?這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