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孟辭玲睜開朦朧的雙眼,卻只看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亮著幾盞燈籠,飄來蕩去,竟讓自己一時間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
「是什麼寶貝讓你連睡覺的時候都不肯松手?」
君勿饒的聲音從她頭頂幽幽地傳來,孟辭玲疑惑地仰起臉看他,才發現現在的自己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姿勢全仗于君勿饒抱著她。
「喔,快放我下來。」她有點兒不好意思。
「你不回答我我就不放。」君勿饒耍著賴皮,可看到她不自在的模樣,還是輕輕放下了她,「究竟是什麼?」他笑著問。
「喔,是陳伯送的。」關于畫像,她不想多說。
「辭玲,對不起,我回來得太晚了,今晚你只能在適隱山莊留宿了。」
「梁姑娘找到了嗎?」。
「找到了,我已經讓下人給她安排房間睡下了。不過她可能要長住一段時間,我想讓你明天帶她去三七寨,因為你們都是女孩子家,這樣衣食住行比較方便。」
「這個沒問題,既然是你的朋友,我會好好招待她的。」
「辭玲,你知道江湖中有關‘水晶族’的事情嗎?」。君勿饒似乎有心事。
「好像在哪兒听說過。」孟辭玲一時記不起來,「怎麼,梁姑娘的事和它有關?」
「傳說中的‘水晶族’由五顆水晶組成,分別是水晶朵、水晶印、水晶彩、水晶果和水晶魔,每顆水晶都有著獨一無二的功效。而一個月前,晉華鏢局負責秘密押運的寶物就是其中的水晶印。可是任務完成後,舞傾的爹娘卻在返程的途中突然失蹤了。」
「你是覺得梁姑娘爹娘的失蹤是和水晶印有關?」
「暫時還不確定。這次舞傾來找我,就是要我幫忙尋找她爹娘的下落。」
「如果真的有人想打水晶印的主意,那必定會留下線索讓梁姑娘知道的。你放心,在三七寨的這段期間,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她的。」
「謝謝。」君勿饒開心地笑了。
「喔,差點兒忘了,我現在把手鏈……」
「不要摘。」君勿饒知道她要做什麼,一把拉住她的手,「就一直戴著它吧,永遠。」
「可這不是……」孟辭玲知道這手鏈的意義。
「就是因為是,我才不要你摘的。」他不許她找借口。
「勿饒……」
「我們的事,我會找機會和孟伯伯說的。」
孟辭玲知道君勿饒是認真的,可不知為什麼,心里竟隱約有些不安。她想問︰「勿饒,你有考慮過辭瓏的感受嗎?」。可終究還是開不了口。辭瓏和她雖不是一個娘生的,但畢竟有著血緣的聯系,她無法忽視她的存在。孟辭瓏對君勿饒不是一般的喜歡,凡是三七寨的人都能看出來,難道只有他不知道嗎?
「呵呵,想想辭瓏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與我和你分別的時間一樣長啊。」孟辭玲想委婉地暗示他。
「可是辭瓏和我在一起的時間也與我思念你的時間一樣長啊。」君勿饒坦然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自視不及辭瓏漂亮,不及辭瓏年輕,不及辭瓏可愛,不及辭瓏……」
「用得著這麼直白地貶我嘛。」孟辭玲本來還在為他的前一句話感動,可越听後面的越覺得郁悶。
「不要打斷我的話。」他用手止住她,直視著她的眼楮道,「即使辭瓏再漂亮,再年輕,再可愛,可是在我眼中,她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妹妹。而我這里的位置,早在十二年前就為你空出來了,明月可鑒。」君勿饒指著自己的心說道。
「勿饒……」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笑著,不知說什麼好。
「現在剛到子時,怎麼樣,一天當中听到我的兩次告白,感覺不錯吧?」
孟辭玲听完又一次破涕為笑。
被君勿饒溫柔地擁入懷里,孟辭玲覺得很溫暖、很舒心。她想,如果真的能和君勿饒無欲無求地相守到老,也應該是人生中的一件幸事吧。可這種幸福真的就會長久嗎?她真的很怕到最後,自己越過了千山萬水,卻發現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空夢。
第二天一早孟辭玲便見到了梁舞傾,那女子五官精致、身材窈窕,身著彩衣更是顯得楚楚動人,絲毫不見昨日程尚說的狼狽模樣。
「你是孟姑娘吧,昨天我見過你。」梁舞傾昨天在主廳坐得久了,原本是想到外面去等君勿饒的,可不想卻在小莊園里看到了他們。君勿饒那番深情告白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可一想到他平時愛開玩笑地喚自己「娘子」,梁舞傾便當真地有了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昨天辭玲一直和我在一起,你是什麼時候見過她的?」君勿饒好奇地問道。
「不關你事。」梁舞傾忿忿地說。
「哎,這可是在適隱山莊,一會兒是我去替你辦事。」君勿饒看著她生氣的表情顯得有些無辜。
「梁姑娘,以後就直接叫我辭玲吧。三七寨離這兒不遠,我們吃過早飯就準備出發。」孟辭玲適宜地轉開話題。
「辭玲。」孟辭玲的友好讓她有些慚愧,「那以後你也直接叫我舞傾好了。」
簡單地吃過早飯,君勿饒便去打探消息了,孟辭玲和梁舞傾一前一後上著山。
「辭瓏……她是你妹妹嗎?」。
「嗯。」
「喔,難怪你們的名字那麼像。可我以前怎麼從未見過你,你們三個不是一起長大的嗎?」。
「不是。」孟辭玲輕聲應道,「勿饒剛搬到三七寨的時候,辭瓏才三歲,他們算是一起長大的。而我和勿饒雖說是小時候認識的,但不長時間便分開了,我回三七寨還沒多久。」
「喔,難怪辭瓏每次見到我和君大哥在一起便會醋意大發。」梁舞傾小聲咕噥著,「可看樣子是你和君大哥更親近啊?」
「你和辭瓏也應該很熟悉了吧,這樣一會兒就不用再介紹了。」她避而不答。
「嗯,我第一次見到君大哥的時候,辭瓏也在。」
想起和君勿饒初識的情景,梁舞傾的心又不禁像小鹿亂撞般狂跳起來。那時他當眾喚她「娘子」,裝模作樣,仿佛和她真的是一對甜蜜恩愛的小夫妻,連葉簡那麼聰明的人都被他蒙混過去了。雖說君勿饒只不過是出于俠義幫她解圍,可緣分接踵而至,經過三番五次地打交道,說不上是從哪一刻起,她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辭瓏知道君大哥喜歡你的事嗎?」。梁舞傾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孟辭玲停下腳步,暗自嘆息。是啊,在三七寨,所有人都認為孟辭瓏和君勿饒是命定的戀人,而自己,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局外人,又算得了什麼呢?想到這兒,她的心里又不免有些糾結。
「穿過前面的樹林,就到三七寨了,我們快點兒走吧。」她想不出好的答案給梁舞傾,只好默默繼續向前走去。
「姐,你怎麼會帶她回來呢?」
看著孟辭瓏焦躁不安地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孟辭玲覺得頭疼。
「舞傾是你勿饒哥哥的朋友,晉華鏢局最近有點兒事,她只是暫時住在三七寨,不會很久的。」孟辭玲故意把「勿饒哥哥」四個字念得很重。
「晉華鏢局會有什麼事,都是借口。依我看,她就是想纏著勿饒哥哥不放!」孟辭瓏又開始任性起來。
「不要那麼大聲,舞傾還在外面。」
「我就是要讓她听到,我就是要讓她听到!姐,你不知道,她和勿饒哥哥剛認識的時候,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想到梁舞傾踮起腳尖吻君勿饒的那一幕,她就覺得無法原諒,「什麼嘛,真是氣死人啦!」孟辭瓏不滿地嚷嚷道,「就是做戲給葉簡看,也用不著那樣啊!」
看到孟辭瓏有苦難言、郁結于心的模樣,孟辭玲無奈地詢問道︰「這葉簡又是何方人物啊?」
「哼,和梁舞傾一樣,是個虛有其表、見利忘義、詭計多端的之徒!」她嘟起嘴巴。
「喔——,原來也是一人才。」孟辭玲作苦思狀,「好吧,既然你那麼討厭舞傾,那就讓她離開三七寨好啦。」孟辭玲起身說道。
「姐,你答應啦!」孟辭瓏頓時笑臉如花,「真是太好啦!」
「我現在就派人把她送回適隱山莊去。」孟辭玲輕快地說道。
「姐,怎麼可以讓她和勿饒哥哥……」孟辭瓏又暴露出她的小女兒心思。
「如果這樣也不行,那只能讓她和我留在田園了。」
「姐——」孟辭瓏似乎有些委屈,「如果你也像我一樣在乎勿饒哥哥,你就不會這樣做了。」
孟辭瓏眼里閃過失落的表情,里面含有一種與她的年紀不相稱的蒼涼。孟辭玲看見眼里,不覺有些心悸,現在的君勿饒也許還不知道,他在孟辭瓏心中的分量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