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祝冉晨說答謝宴一直要持續到很晚才能結束,已經給各位客人分好了房間。孟辭玲握著師父遺留下來的彎刀悄悄潛入錢永鑫的房中,想找機會殺了他。她躲在門後,緊張得手心里都是汗。殺人?這還是第一次,卻是她不得不完成的任務。
正想著,一把寒光凜凜的利劍突然橫在脖子前,她轉過頭,卻看到一個同樣穿著夜行衣的人,不同的是,他帶了一副銀白面具,像極了傳說中的狼王。
孟辭玲迎著神秘人冷冷的目光,沒有尖叫,雖然不知道他來此的目的,但她並不在意。屋里靜得出奇,有水珠滴落的聲音,孟辭玲順著利劍望下去,看到了他從袖口流出的血跡。
原來他受傷了。孟辭玲輕輕抬手,卻被神秘人嘩的一下在脖子上抹下了一道血痕。她皺了皺眉頭,顧不上疼痛,默默地抽出腰間的手帕遞給他。神秘人遲疑地看著她,沒有動,接著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屋外傳來一陣零碎的腳步聲,孟辭玲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彎刀。神秘人用劍示意她不要出聲,便閃身飛上牌匾後的橫梁上,看來神秘人對這間屋子很熟悉。不容多想,孟辭玲也迅速藏到屏風後。
錢永鑫一身酒氣地晃進來,卻沒有馬上梳洗入睡,而是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格外詭異。
「屏風後面的,出來吧。」
孟辭玲心里一驚,沒想到錢永鑫早就察覺到她的存在,不愧是江湖老手。于是她飛身出去,直接與他過招,擊推踢打,招招致命。
以前在三七寨的時候,她從未想過要學好武功,可自從和師父出來,才知道會武功是多麼重要的一個本領,因為江湖從來就不是一個祥寧的地方,「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才是這里的法則。
十幾招較量過後,孟辭玲還是敗下陣來,被錢永鑫踩在腳下,毫無反擊之力。
「說吧,你是誰?為什麼要殺我?」
孟辭玲一把揭開面巾,狠狠地說︰「血債血償,陳修風的死你總該記得吧!」
錢永鑫仔細打量了一番,終于回想起來,臉上閃過一絲不屑,道︰「喔,原來你就是當初的那個小丫頭。怎麼?今天是想替你師父報仇嗎?看來你得失望了。」錢永鑫輕狂地笑道,「不過我倒很想知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你壞事做盡,以為換上偽善的嘴臉、干淨的衣服,就可以瞞天過海嗎?」。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可即使你認出了我又能怎麼樣呢?你不還是照樣殺不了我?知道為什麼擎義門的門主不肯救你師父嗎?因為他知道他的對手是誰。」
「我打不過你,但總可以和你同歸于盡吧!」
話音剛落,孟辭玲就起身抽出彎刀迎著錢永鑫的劍奮力向他刺去,隨著眼前飄過的一片血色,孟辭玲的肩上傳來一陣劇痛……眩暈間,似乎有人及時托住了她倒下去的身體,她好像看到錢永鑫吃驚的表情,隱約听到他顫著聲音問︰「怎麼會是你?」
發生了什麼事?她努力想知道答案,可是除了听見門被「吱」的一聲推開,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孟辭玲再次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祝冉晨。
「報仇用那麼拼命嗎?你可知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祝冉晨一改平日里調侃的語氣,臉色變得嚴肅了許多。他用手撥開她額前的秀發,輕聲說道,「這是錢永鑫從不離手的佩劍,你可以用它祭奠你的師父了。」
「錢永鑫死了嗎?」。
「嗯,他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以後沒人能傷害你了。」
「大哥,我終于替師父報仇了,大哥,我終于替師父報仇了……」她緊緊拽著被角,反復念叨著這句話。
祝冉晨一把拉起她抱在懷里,輕拍她的背安慰道︰「祀兒,你以後再也不會做噩夢了吧?這樣最好,不要哭了。」
那天只顧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也沒注意是否弄髒了祝冉晨的衣服。
唐婧遠嫁後,真的把雲鶴留下,而祝冉晨也非但沒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樣變本加厲地欺負她,反而細心體貼了很多。養病的那段期間她曾有一陣兒胃痛,什麼都吃不進去,一下子消瘦了很多,祝冉晨便每天送過來一碗茉莉花茶,里面放一顆紅豆。孟辭玲曾好奇地問過他,可他卻笑笑說︰「這樣可以提味。你什麼都不懂,又怎麼會明白。」也許在祝冉晨的眼里,她永遠都是那麼無知。
當快樂沖淡了憂傷,時間也仿佛加速飛轉起來。眼下,不剩幾個月,孟辭玲即將迎來她人生中的又一個新年。唐府傳來唐婧已有身孕的消息,她激動得不知準備什麼禮物好。祝冉晨在一旁笑她,可眼神里卻隱藏著淡淡的憂傷。
「不如我們去海邊吧,多拾一些漂亮的貝殼,然後做一個大大的風鈴,等我們去看婧表妹的時候,作為禮物送給她。」祝冉晨突然提議道。
「可你不是說婧姐姐住的地方不是外人可以隨便進去的嗎?」。她仰著臉問他。
「有我在,你怎麼會是外人。」祝冉晨意味深長地說道。
在海邊,孟辭玲蹲在沙灘上看著色彩斑斕的貝殼,沖著祝冉晨笑道︰「大哥,我們還可以在貝殼里面刻上我們的祝福,這個主意怎麼樣?」
「祀兒,如果有人負了你,你會怎麼辦?」
「大哥,你說什麼?」她傻愣愣地看著他。
「我說——祀兒的主意不錯——我喜歡——」祝冉晨轉過頭去,對著大海高聲喊道。
金色的夕陽將祝冉晨的背影鍍上了一層好看的輪廓,孟辭玲望著迎風而立的他大笑起來,剛才她竟然听錯了他說的話,于是也跟著大喊起來︰「還是大哥的主意最好——」說完,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他們仍一起散步、賞月、登山、作畫,幾乎形影不離,一起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
「大哥,我覺得我就像是你的影子。」孟辭玲認真地說道。
「怎麼听起來像是你對我的告白。」祝冉晨好看地笑著,低頭把做好的貝殼風鈴包裝好,繼續說道,「可是到了婧表妹那兒我該怎麼介紹你好呢?喔,不如就說你是我的相好吧。」
「大哥怎麼可以開這樣的玩笑,我可是你的兄弟。」她變得嚴肅起來。
「看你唇紅齒白的,要是不好意思,干脆男扮女裝好了。」
「還真是越說越過分了。」她不滿地瞪著他,反問道,「大哥不是有未婚妻的嗎?當初是誰說要成家立業,怕我賴著不放的?」
祝冉晨突然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才低著頭輕聲嘆息道︰「祀兒,其實我才是你的影子。我很怕如果有一天陽光不在了,我就連你的影子也做不成了。」
「大哥……」祝冉晨突如其來的感傷讓她很不習慣,看著他發白的臉孟辭玲不禁有些擔心。
「你知道嗎,每次你不知道怎麼回答時,就只會喊我‘大哥’,然後卻什麼也不說。」
「大哥……」
「看吧,果真如此。」他拍拍她的頭重新露出笑容,「去,收拾一下,等會兒陪我去買東西。」
看著祝冉晨轉身離開的背影,孟辭玲竟有些心疼。在孟辭玲的心中,如果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祝冉晨,那一定是「灑月兌」。可剛才他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無奈、悲傷、失落、彷徨又從何而來呢?在他的心中,也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嗎?接下來,連孟辭玲都沒想到,她竟會那麼快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