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頓生意宴,最後不歡而散。好在童易的生意做成了,童心也交了個朋友。
劉力行灰頭土臉的中途撤席,竟也無人阻攔,任由他離開了。他走之後,張啟明站起來說了幾句︰好險,你我差點被騙,謝謝童心諸如此類的廢話,便怏怏不樂的走了。
他們走掉之後,雅間里只剩下了童易、童心和林希。林希死纏爛打的求童易收下她作助理,本想著可以一直黏著童心,一步步深入了解他。沒想到,今天看了一場如此熱鬧的好戲,而主角——她猜測的所謂黑幫分子——居然對商業之道也精通至深。
不對,如果說拿下張啟明,揭露劉力行,單單憑借的是他在商業上的造詣,那麼為何在商業之術上已修煉成人精的童易和張啟明看不出來呢?
童心不是經商之人。這一點,林希憑直覺便可以肯定。在他的身上,沒有那股味道,屬于商人的那股銅臭味。童易身上便有,而且濃烈的仿如已深入他每一個細胞之中。
那麼他還做了什麼?
林希的額頭沁出汗來。他在車里擺弄過電腦,那天太子也說過他曾動過其電腦,莫不是他竟是一名黑客。
童易的話打斷了林希的神游,他含笑道︰「劍橋哲學系的高材生可真厲害,三言兩語的就幫我搞定一個生意,外帶揭穿一個騙子。」他站起來,邊鼓掌,身體邊慢慢的前傾。俯身逼近,帶著質問的眼神,笑容漸漸隱匿。
被質問的人,卻換上笑意,不緊不慢道︰「我們教授曾說過一句話,是我听過最殘酷也最真實的哲理。他說,一個人好心卻冒失地幫助他人,往往會得到反咬一口的結局。我看,我今天可是做了呂洞賓。」
拐著彎的罵童易,被罵之人卻也不甚惱怒。林希又想笑又想哭,滋味難受。明明是兄弟,一會幫,一會吵。
不過林希最關心的還是童心的學歷,居然是劍橋的高材生。可名牌大學的學生,而且是哲學系的,畢業之後竟當了黑客。
太令人咂舌了。林希舌忝舌忝嘴唇,雙手癢癢的不听使喚。這個時候,要是自己的本本在面前多好,她忍不住要把發生的一切敲下來。
童心真的是活生生的人類嗎?
「啊」,一聲吃痛的叫喊,驚醒了林希。童心正瞪著一雙無辜的勾魂眼楮,不解的望著她。她沒明白童心的意思,直到童心的視線往下移,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比自己的心還要好奇,已經捏上童心的胳膊了。
會疼的,那就是人了。可,像他這樣,突然的從天而降,帶著完美的面孔身材,一會熱情如火,一會冷若冰霜,笑容標準的像受過特殊訓練,可笑容的下一秒卻是陰晴不定,滿口的仁義道德,做起壞事來比誰的爽快,讓黑幫老大視為厲害的敵人,讓商業巨子為之動容震撼,謎一樣的人物,任誰都會淪陷,這能是真實存在的人嗎,分明是小說里妖魅一般的男主。
是上天看她為了寫小說,苦苦掙扎不擇手段,終于垂憐,扔下來一個模範供她實體考察嗎?
被林希充滿熱火激情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童心怎麼覺得她下一個動作,會禽獸的撲過來剝了他的衣裳。並不是他想歪了,林希把他當做模本,眼眸想要穿透他的身子,看看他的心髒里裝些什麼,這也不是引起誤會的主要根源,怪只怪,她的嘴角不適當的流出來那麼一縷透明的液體。
童心趕快把因為熱而敞開的外衫系好,一臉防備的望著她,道︰「本人十年寒窗苦讀,為的就是賣藝不賣身。你可別打我身子的主意啊。」
說的這是什麼話。林希清醒過來,臉頰緋紅,窘迫的別過頭去。轉念一想,她的這些動作不是更證明了童心的瞎想嗎?于是,氣沖沖的起身,學著剛才童易的樣子,雙手支在桌子上,身體前傾,慢慢逼近童心。
這些動作,童易做起來,是一份逼迫的威嚴,無論來自老板的身份,還是作為兄長的天性使然。對于童心,他完全可以擺出一幅教訓人的樣子。
而換成林希,卻是曖昧的甜味暖暖四散開來。她的臉與童心的臉只差一寸遠,裝作憤怒的眼楮近視對方的眼楮,馬上不爭氣的陷了進去。然而這一陷,便再也拔不出來。他的眼眸深不可測,像一潭湖水,水面平平如鏡,你若想往下探,卻如何也尋匿不到底,想上岸,卻已溺水淪陷。
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上帝是想把他當做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送到凡塵來羞煞世人的嗎?
多麼完美的臉部輪廓,她捏起他驕傲的下巴,忍不住一一摩挲,包括他柔軟的紅唇。還是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近他的肌膚,柔軟而冰冷,在她無意識的撫模下,慢慢從她的手掌中奪取了溫度。
童心咽了口唾沫,想要迅速逃離,腳卻如灌了鉛般沉重。其實她的手,很溫暖。
林希已經完全忘記自己這樣做的初衷,甚至她現在腦子發生了短路。
她很想要,摘下眼前之人的面具,瞧一瞧他卸下偽裝之後的面容,又是怎樣的一種神情。但,童心的臉上又沒有一個真實存在可以觸模的面具,容許她摘下來丟掉。
失望涌上心頭,隨即又被喜悅沖散。沒有面具,不是還有美瞳嗎?她倒要看看,他那深淵一般的眼眸,到底有沒有底陸。
她的手朝他眼楮伸過來,有些許的害怕,身子微微一震,又立刻平靜下來。算了,隨她去吧。
一顆藍色晶瑩的眼瞳,又一顆美不勝收的寶石。林希專注的看著,手撫上自己的胸口,有東西在衣服里咯手。那是童心托她保管的家族寶物。它的光芒竟與童心的眼眸如出一轍,像是他的第三只眼楮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原本以為此事不妙的童心,看她只呆呆的望著自己的眼眸,良久沒有下一步動作。耐不住性子,開口道︰「林大淑女,您累不累啊?」
林希再次回過神來,只感腰酸背痛腿抽筋,原來自己保持一個姿勢已這麼長時間。顧不上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麼,站到一邊獨自去活動筋骨了。
什麼個情況,跑過來搞這樣一份曖昧不清,完事之後臉部神經居然不帶一點害羞或喜悅,仿佛剛才她什麼都沒做一般。
童心不能理解她的作為,苦笑著低頭視察自己那被無情丟棄在地上的美瞳,顯然,已經不能再戴了。
來到中國,將黃色卷發拉直染黑,又帶上美瞳遮住本來的瞳色,是想要自己看起來像個中國人,他本身就有半個中國血統,裝扮起來,不能說完全看不出來,但不細細去看,就能咬定他是個外國人。
這是他對林希的官方解釋,被林希嗤之以鼻。她還不是第一眼就瞧出他是個混血兒了嗎?
其實他在在逃避,逃避一些有心人,也逃避開自己。
林希活動完身子,突然發現童易不知何時消失了,故問道︰「童易呢?」
「當然是被你嚇跑了。」看到眼前的女生如此平靜,他故意惡狠狠的說道。
「嚇跑?」林希不解的蹙眉。
「不要告訴我,你忘了剛才你對我……」童心悲痛的將衣衫掩緊,假裝擦淚,眼角的余光從手指縫中好笑的往外偷瞄。
方才如同中了魔一般,一次而再,再而三的失去理智。林希醒悟過來,懊惱羞恥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想裝作忘記了蒙混過關,卻在看到童心換成一幅正兒八經等交代的嚴厲樣子,把苦笑發揮到極致,臨時改了答案,道︰「我可以解釋的。」
沒等她說完,童心搶話道︰「你是不是想報復我上次突然吻你?」第一次遇見童易時,在孤兒院的走廊,他突然間覆蓋了她的雙唇。這次,也是童易在場,她對他是一陣非禮。嗚嗚……
既然解釋不清,索性懶得說了。反正她的心意早已講明。「是,那是我的初吻,當然不能白白便宜你小子。」
「初吻?」他驚愕。這麼寶貴的初吻,她為什麼如此順從。
此時,在會所的另一間房里。劉力行擔憂地對童易言道︰「社長,怎麼辦,到嘴的鴨子飛了?「他此刻還有些震驚,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年輕人出來指證他,而且這個人還是社長的助理。
「沒關系,我想得到的,就一定能得到。中國已沒你的容身之地了,在張啟明報警之前,你往英國去吧。在那里,幫我留意一個愛德華財團,這幾年它的動靜可不小。」童易眼楮望向玻璃窗外的藍天,隱隱有些黑雲,怕是又一場大雪要來。
「那童心要不要?」劉力行做了個揮刀的動作。
「不必。你去把他的克星找來。那個人叫熊杰令。」童易的語調越發冷淡。
這一刻,熊杰令正立在太子的面前,听候太子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