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怎麼會有那種奇怪的東西,更詭異的是她發現身邊的人,對于那團突然出現在水面上的黑色之物竟然視而不見無動于衷,似乎只有她才能看見那個東西。而那東西也沒有再移動,反而靜靜的漂浮在水面上。青鳶不動聲色,繼續觀察著它。她相信這世界上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生這些奇怪的事情。
那東西似乎也在觀察她,等到確定青鳶不會將它的存在說出來了以後,它才有了新的變化。它開始上升,慢慢浮出水面。待它升到一點高度時,青鳶發現展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張女人的臉,一張被水泡得發白的臉,只是它沒有腫,是一張過分清瘦而沒有血色的臉。
這張臉唯一讓她感覺不舒服的地方是,瓖嵌在眼眶中的那雙只有眼白沒有眼黑的眼楮,像是死魚的眼楮,讓這張還算清秀的臉看起來十分滲人。即使青鳶早已屬于那個世界,還是被這眼楮的情形驚得倒吸了口涼氣。
草姑見此,有些奇怪的問道︰「青鳶,你這是怎麼了。」
青鳶尷尬地笑著連忙說沒事,眼楮還是下意識瞟了一眼那白河中的女人。那女人應該和她一樣,都不屬于這個世界。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一直潛伏在河水之中沒有被白術他們發現,而這一次突然露面不知道又是想要告訴她什麼。
冤屈、憎恨、還是……
然而那白眼女人什麼都沒說,濕漉漉的的長發遮蓋住她大半張臉,一張木然的臉。她又浮出水面一點,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側過身子指著身後的方向,那樣子好像是要告訴青鳶,在那個方向有什麼。但是女人所做的也僅此而已,她很快迅速的沉入河底。青鳶想上前問清楚,卻最終制止住這股沖動。那個女人只有她能看得見,這麼做她無法解釋她對河面自言自語的古怪舉動。她怕被身邊的人誤解,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那女人究竟是誰?是想幫助她嗎?青鳶不知道,但是她現在別無選擇,已經沒有其他的消息傳來。再這樣耽擱下去,她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青鳶決定朝著白河里的女鬼所指的方向,尋找人販子留下的線索。由于幾個村子里的年輕男人都外出尋找小孩的下落。草姑不放心青鳶一個人在山林里尋找,便組織了一群人跟著她一起去。因為得知自己的孩子沒有出事,草姑反而打起精神,硬要跟著青鳶一起尋找孩子的下落。
和青鳶一同外出的,包括李嬸在內,都是丟了孩子的女人,她們的男人還沒回家,自己在家也坐不住。周家村的一位上了年紀的男人——周伯,覺得這些女人結伴出去並不安全,也就陪著她們走了這一趟。
範侯換了身衣服也隨後跟上,只是不敢靠得太近。這群人心里想的都是自家的孩子,那個人會注意到範侯這一奇怪小動作。包括青鳶自己,滿腦子都是河底那個女人的提示。她沒敢告訴這些人,水底女人的事情。只是對她們說想要在這附近找找看。因為她之前拆穿人販子的詭計,贏得了其他人的信任,就連李嬸都沒有再為昨天的事情,跟她糾纏不清,而是下意識的跟著她一起出來尋找。
這些女人平日里依靠男人慣了,如今他們的男人都在外面,她們便沒了主意,見青鳶有些見識和手段,便有些盲目的信任她,認為跟著她便有可能找到她們的孩子。而青鳶本人卻並不希望如此,她更希望可以獨自行動,因為妖的習性讓她不太習慣這樣的群體活動,再加上有這麼多人類在身邊,她的那身本事不便施展,不免有些束手束腳的感覺。但是看著那些丟了孩子的母親用期盼眼神的看著她,她又不忍心拒絕,最後只好同意了她們的要求。
她們順著蜿蜒的小山路向前,因為這一帶很少有人活動,植被幾乎將山路覆蓋,若不是有周家村的那位老向導,她們很容易迷失在樹林里。這樣行了一個時辰,青鳶忽然听到前方的草叢中有動靜,她叫住行在最前面的周伯。周伯不解的看著她,青鳶卻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其他人見她這樣都以為她發現了什麼,大家表現的十分默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她的確發現了一下東西,但和被拐走的孩子無關,她的直覺告訴她前面有危險,這種危險並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她身邊的人類。她未死以前是鳶,是蒼鷹。她的食物中有一種對于人類而言很危險的動物,那就是蛇。
含有劇毒的蛇只要輕輕地咬上人類一口,若不及時治療那人十之八九會死。她是蛇的克星,自然是不怕這些,但是她身邊的人類卻不行,他們太脆弱。所以她感覺到了蛇的氣息,卻要小心它傷了她身邊的這些人。
听了一陣果然從前方的草叢中傳來細微的沙沙聲,她借了周伯的拐杖一點一點地撥開草叢,旁邊的人不知道她在干什麼,出于好心她們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忙,她害怕草叢毒蛇突然竄出來傷了人,便對著眾人解釋道︰「前面有蛇,你們退後點。」
身邊的人听了這話,將信將疑,因為她們根本沒有看到蛇的影子,只是青鳶既然這麼說了,她們覺得還是小心點好,但是看著青鳶一個人往草叢深處走,她們又有些不放心︰「青姑娘,那樣太危險,還是回來吧,我們繞過它。」
青鳶原本也想繞過去,但是這里只有一條路,若要繞過去,必需用柴刀另外開闢一條出來,她們這里都是女人,唯一的男人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哪有那麼多精力開路。而且這樣開路太浪費時間不說,若是開路時再遇上其他危險怎麼辦,如今是春季,冬眠醒來的蛇正是外出覓食的高峰,這個時間遇到蛇並不少見。
因為她對擒蛇很有信心,便一邊繼續觀察草叢里一邊回答︰「沒關系,我會抓蛇的。」
她背對著那些人,並不知道她身後的那些女人听了她的話後,面色都不由自主的白了幾分。一個女人會抓蛇,這種事情說出來還真叫人難以相信,更何況是青鳶這種在她們眼里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可就是這個小女人這兩天著實讓她們吃了一驚。
青鳶用拐杖慢慢要撥開雜草,這里的草並不深,但是去年冬天殘留下來的枯草卻沒有被除去,堆積在一起使這里的很適合小動物躲藏。忽然她感覺到拐杖的末端觸踫到什麼生物,那動物動了一下,幾乎在同時,一個黑色的影子順著拐杖竄到她面前,她甚至可以清晰看到它口中那兩顆鉤子一般的毒牙。
「啊!小——」
不知是誰驚叫一聲,青鳶就還沒等她將「心」字喊出,便伸手抓住了毒蛇的七寸,她捕蛇沒有其他的秘訣,只是三個字「快、狠、準」。這是她做鳶妖時總結下來的經驗,無論是面對什麼樣的蛇,只要一下擊中它的要害就成功了一大半。
因為蛇的生命力很頑強,她的指力氣雖然可以一下抓破它們的內髒,但是這時候的蛇還沒有死透。特別需要注意的是毒蛇,有些看似已經死掉的毒蛇會在臨死前反咬一口,將牙中的毒液注入對手體內。稍微掉以輕心就可能讓自己喪命。
若是以前她有很多辦法可以處理這樣的蛇,抽筋剝皮,挖心取膽。但是現在她已經對此不感興趣,食物已經不是她的需要,更何況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神情嚴肅,謹慎地將手里這條已經癱軟下來的毒蛇拋了出去,她現在可不怕被咬,蛇毒再毒,也毒不死靈魂,所以她抓蛇時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只不過不想讓身後那些人太擔心她的安危,才表現得那麼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