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清脆的響聲從門里發出。
錦心嚇了一跳,正要進去,卻從里面出來兩個小丫頭,見了她,立刻上前行禮。
「里面怎麼了?怎麼這麼吵?」錦心對二人問道。
左邊那個面生的小丫頭搖搖頭,沒有說話,右邊那丫頭卻冷哼一聲︰「自然是被人暗算了,不高興唄。」
錦心一愣,這丫頭她其實認識,正是同屋的秋霜。
錦心開口,正要詢問,身旁的珍珠卻已經冷喝一聲︰「放肆!府中下人最忌說長道短了。這點子規矩都忘了嗎!」
听她怒喝,幾人小丫頭連忙都跪了下來,就連門里面的聲音也都小了下去。
珍珠又道︰「阿朱里面嗎?我和錦心听說她身子不舒服,來看看她,你們為何不在跟前照顧著,卻反而都在外頭候著?我記得你們兩個,是專門跟著阿朱的,怎麼不在里頭伺候著?這叫外人見了,還以為她是撒謊稱病呢,傳了出去,我看你們哪個能落得好去!」
幾個小丫頭听了,都嚇得瑟瑟發抖,那兩個被珍珠點出來的小丫頭忙分辯了幾句,說是出來倒水拿藥雲雲。珍珠听了,也不揭穿,只是又白訓了幾句,才放她們離開。
錦心始終在一旁听著,並不說話。直到丫頭們都散了,她才笑道︰「珍珠姐姐好魄力,這一番話說得真是,就算是尋常人家的小姐,只怕也要嘆服了呢。」
珍珠笑笑︰「這不算什麼,你如今做了二等丫頭,論理,也該有些架子了。雖說大家都是姐妹,可到底是有高下之分的,你也不能太過軟弱了。否則日後你許多事情做起來都會有難處。明白嗎?」。
錦心點點頭︰「多謝珍珠姐姐指點。」
珍珠笑笑,估模著里面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這才特意放重了腳步,朝著門里走了進去。她的身後,錦心看著她的動作了然一笑,也跟著她走了進去。
房中,阿朱果然半歪在床上閉了眼楮,听得二人進去了,才緩緩睜開眼楮,似乎很沒精神似的。
珍珠上前兩步,先握著她的手道︰「阿朱,你可好些了?我和錦心才剛听說你病了,立刻就來看你了。」
錦心跟在珍珠身後,也關切地看著她,道︰「阿朱姐姐看起來臉色不好,可請了大夫嗎?」。
原本見了珍珠面色稍好些的阿朱听得錦心一開口,卻是立刻氣上心頭,冷哼一聲,譏諷道︰「錦心妹妹居然有空來看我,真是稀客啊。怎麼,沒被那些恭喜的小人們圍住,倒有閑情來我這里麼。」
錦心面色尷尬地住了口,沒再說話。
「你啊,還是這麼個性子。」珍珠搖搖頭,道,「不過你也是,怎麼偏挑了這個時候病,二夫人下午才問起你呢,幸好錦心幫你瞞了過去。」
阿朱听珍珠提起二夫人,面色略有些嚴肅地問︰「哦?二夫人說我什麼?她又那麼好心?哼……」
珍珠笑道︰「現在知道擔心了?早做什麼去了。你放心,二夫人沒說什麼,只是來看四小姐時問了句錦心的屋子可安排好了,讓你帶著人收拾一下,又見你沒在,所以白問了你一句。我當時沒在跟前,錦心就替你圓了過去,說是你帶人去庫房取擺設的玩意了,所以沒在四小姐跟前兒伺候著。」
「她還能有這麼好心?」阿朱聞言先是驚訝地看了眼錦心,隨即才想起來,朝珍珠投去個不信的眼神,「不對,你騙我的吧,你既不在跟前,又怎知她替我說的這些話?焉知不是她編來……」
「是我取了茶葉回來時听到的。」珍珠見阿朱又要說些難听的話,連忙及時阻止了她,又笑道,「算了,我看你精神也不錯,先好好歇著,明日繼續做事吧,可別想著偷懶了。今兒個四小姐剛把咱們房里女工刺繡的事分派給錦心,她還不適應,我要帶著她熟悉幾天,可是顧不上替你管著那起子懶貨的。若是你再偷懶幾天,她們只怕越性連四小姐的房間都不肯打掃了,到時闖了禍,難道也要錦心再替你兜一回嗎?你也算是咱們房里的老人了,我倒要看看你到時臉上臊不臊。」
見阿朱面色不錯,于是珍珠半勸半嚇的說著,說到最後這一句時,還伸出根手指在阿朱面上一戳,笑罵起來。
錦心在一旁見著,面上始終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心里,卻已經是百轉千回,暗道這個珍珠不簡單。不過是短短的一刻鐘時間,她帶給錦心的震撼卻比過去這幾日統共加起來的還要多。
先是門前訓斥小丫頭子,面兒上,是給錦心的示範,其實也是顯示她在四小姐房中下人面前的威信。然後勸珍珠的那些話,看來,是替錦心說好話,可其實卻也是在暗示阿朱,錦心是個多麼不可小覷的角色——既能在二夫人面前說得上話,又有急智,能隨機應變。
另一方面,她卻又指出阿朱的資歷比錦心要久,原本這也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話,只是她才說過錦心替她說話,又單挑在錦心剛升了的時候提出,明里是勸,其實根本是在阿朱對錦心原本的怒火上又加了杯油。
不過錦心卻也從她的舉動里看出了她對阿朱的庇護,比如先前進門前刻意耽擱的時間,說的那些裝病的話的暗示,其實都是在維護阿朱,提醒她不要做得太過了。尤其是這最後一句,分明,是在提醒阿朱,莫要連自己的位置,都被搶了。
錦心听在心里,暗暗好笑,她雖然心急,卻也明白,凡事要一步一步來的道理。現在她剛才升了二等的份位,從珍珠手里接過了四小姐房里所有手工刺繡的事情,已經忙不過來了,哪里還會再有意去奪阿朱她負責的陳設打掃的事?
不過,錦心雖然心里明白,卻也沒打算做些什麼。她現在根基不穩,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因此目前就由著珍珠去散播這些消息吧。有些事情,是越描越黑,越解釋越糟糕的。況且,她來府里不久,此時升得這般的快,又有著之前與慕容楓的那些傳言,此時必定是許多人注視的焦點。重重目光中,她若是能夠讓人畏懼,也總好過讓人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