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海,埃琉德尼爾偏殿,小柯在被例行地拖下水,吸血,暈倒之後,黑色光華再一次降臨。只不過,這一次的光華似乎尤其霸道,甚至蓋過了亭頂那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一個修長的人影在光華中若隱若現,一截純白的指骨愛戀地拂過小柯昏睡的面頰,低沉的聲音模糊在水聲里︰
「辛苦你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一陣腳步聲有規律地由遠及近,一襲白色侍衛服走了進來,領口的純金勛章格外扎眼,他對著水中的人影單膝下跪,一向沉穩的聲音也帶著點點的顫抖︰
「恭喜殿下順利度過危險期!冥海之主,再度君臨!」
人影低笑了一聲,道︰「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了,剛拉提,」他仰頭,向著漂浮在穹頂上的那彎明月伸出手去,「很快,我就可以用這把月光,撕裂偽善的阿瑟加德!!」
「殿下,」剛拉提看到了靠在水池邊的小柯,欲言又止,「他……」
人影看出了剛拉提的擔憂,淡淡地說︰「他幾度放血,幫我抵御冥海之水的嚴寒,憑此恩德,我必護他。」
「殿下,」剛拉提低著頭,「臣並無害他之意,或者說,是不敢。」
人影頓了一下,略帶驚訝道︰「剛拉提,你在我幼年時便隨我墮入冥海,護在我身旁,這三千年我未曾听你說過一句‘不敢’,今日,你……」
「殿下,」剛拉提的下巴得極緊,連吐出的語句都略帶僵硬,「或許此人身份比你我都高貴。」
「剛拉提,你什麼意思?」人影的聲音也有些拔高。
「殿下,其實自他第一次出現時,您就應該能猜到了,他就是鴻德奉命帶回來的,被諸神之神護在身旁的人。」
人影沉默。
「在冥海中不受影響,瞬間就掌握整本冥海法典,甚至以淨焚之火毀去半個第三殿,這世間有幾人能做到?」剛拉提句句在理,頓了一下,他接著說,「殿下,最重要的是,看到他時,那種熟悉而親切的感覺,連臣也不能否認!三千年了,這三千年我們一直盼望的事情,也許真的發生了!他……就是……」
「夠了!」人影突然怒喝一聲,「不可能是他!!他已經被奧丁那個混蛋殺了!!是我們親眼看著他自雲端墜落的,那日的鮮血,我永生不能忘記!!!」
「殿下!」剛拉提也激動起來,「請您不要固執!!聰慧如您,早就猜到了這些,只是您不願承認而已!!」
「我為何不願承認?!」人影以怒吼回應。
「……這個問題,也許只有您自己知道答案。」剛拉提淡淡地回了一句,「臣先告退了。」
寂靜無人的偏殿里,黑色光華逐漸退去,露出一張精致得令人嘆息的臉,然而,這張臉的一半竟是白骨森森。此刻,他凝視小柯的表情有一種莫名的悲傷︰「如果你是他,怎會認不出我,認不出小蒙……如果你是他,我……要怎麼去……」
要怎麼去……愛……
冥海之主,被一個字,噎得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