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飛揚的考察點,一個臨時遮陽擋雨的蓬,一個棺槨,一群活人外加一具死尸和一個木人。其他的都是飛沙走石,蕭條的景象番外的寂寥。
楊夏昭蹲在一個石碑前,認真的端詳著那石碑,時而皺著眉頭用自己的右手食指在上面畫著什麼,時而用左手頂著自己的下巴認真的思考著什麼,最後,動作停滯在相機包上。
「小李,老鄧,你們幫我弄一些白紙來,盡量大一點多一點能鋪蓋在石碑的就好,還有一些木炭,木炭不需要太多,一兩塊就好,能夠長一點就行。」說完就開始拿出相機開始給那石碑拍照,拍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剛好這個時候,小李和老鄧拿材料回來了,三個人圍著墓碑忙活了起來。
小李和老鄧將白紙固定住,楊夏昭則用木炭在白紙上走馬觀花的亂畫一通,不一會兒,白紙變成了墨黑的宣紙,清楚的拷貝下了石碑上的字。楊夏昭看著自己的作品很是郁悶,你說,一個古人,你死了就死了唄,還要留下什麼長篇大論,更讓人揪心的是,你看不懂。就像一個鑽石專家拿著一顆巨大的鑽石,說它價值連城,可你這個外行人怎麼看它都只是一顆普通的玻璃藝術品。楊夏昭就是那個外行人,明明知道這長篇大論一定是一段寶貴的歷史資料,硬是沒看懂其中的奧妙,這是最讓人揪心的,到嘴的肥肉就這麼飛了,你叫誰會甘心。
「所長,要不要將墓碑翻過來看看,或許還會有什麼線索。」老鄧看著楊夏昭那愁容,只能暫時轉移他的注意力。
「嗯,也好,不過要小心點。」反正再對著它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你說,一個古人,不好好在自己的墓碑上寫寫自己的名字,注注自己死亡的日期,搞什麼長篇大論啊?說明學識淵博?那個郁悶的。
「所長,你看,這應該是正面吧,那抖大的字應該就是他的名字了,那小蝌蚪樣的會不會就是他死亡的時間?」終于,這次能大概猜出那字要表達的意思,有點小小成績感,對著那一群「蝌蚪」和面對這幾只「蝌蚪」,顯然,這幾只比那一群可愛多了,至少能知道點什麼。
「嗯,看來這墓碑是分成了兩部分。一前一後,這應該就是他的名字了。」楊夏昭對著它拍了拍照,就起身向那群不干活吃白飯的所謂高自己好幾級的專家走去。
「石碑的事有點眉目了,你們看看這是要直接送往文物保護局還是?那邊的棺槨要怎麼處理?」雖然平日里都是自己做主,但是現在有人在,上頭也關照過自己,凡事多問問,總是不會讓自己吃虧,要不然他們一個不高興,指不定會在背後對你做出什麼,再說了,這次文物的等級似乎有點高,要是不問問,一個人獨攬大局,那些吃閑飯的會善罷甘休嗎?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問問就問問吧。
「先把木人弄出來吧,或許還會有什麼線索,要是這樣直接送進了文物保護局,我們這些人可就沒機會一探究竟了。」一個比較肥胖的中年男子說道,這就是他們商討了十幾分鐘後的結果,楊夏昭有點不高興了,這里技術設備不齊全,要是這個時候自己動手,指不定那原先就被破壞的男尸又會尸變成什麼,這不是要毀文物嗎?
「可是……」楊夏昭想說出自己的觀點。
「我說楊所長,你們剛才就已經開了棺槨了,也耽擱了一天了,這會兒應該不會差這短短的一兩個小時吧。再說了,有我們這些專家在,你的工作也是有保障的,你只要把木人從墳墓里弄出來就好,之後的我們來負責。不用擔心那具男尸,這會兒都在太陽底下露了一天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變化的。」另一個人挺著一個滾圓的大肚子的男子轉身對著楊夏昭說道,眼里是滿滿的鄙夷。
楊夏昭是真的火大了,轉身就要走,走之前又放下了一句話,「這可是你們專家的意見,要是待會兒發生了什麼,還請各位專家能為楊某跟那文物保護局說明一下情況。」楊夏昭故意加重了「專家」這倆個字,擺明著就是一群酒囊飯袋,這里條件如此之差,貿然行動,指不定會出什麼意外,不過話雖如此,也只能做了,一張嘴怎麼敵得過那爾爾吃人的眾口?
楊夏昭板著臉,對著幾個穿了特殊制服的人說道,「他們說要將木人出棺,你們幾個一定要小心一點,不要弄壞了那尸體,知道了嗎?」。
「知道了。」說完就行動了。
小心翼翼的將木人和男尸分開,在小心翼翼的將其抱出墳墓,一切看起來都很是順利,專家看向楊夏昭的目光再一次充滿了鄙夷之色,個個笑得猥瑣之至。看的楊夏昭那個惡心的。可是下一秒,對就是木人落地的那一秒,所有人都驚住了,包括那些所謂的專家,包括楊夏昭和那些穿著制服的人們,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棺槨里揚起了白色的塵埃,那是不該有的東西,可是此時卻是在飛揚,一點一點的飛到了木人是身邊,染白了木人的花衣裳。久久不間斷,像是那亡魂舍不得離開那個木人,化作了粉末,做著垂死的掙扎。就算化作了塵埃,也要停留在她的身邊?楊夏昭趕忙穿上那特制的制服上前查看,哪里還有什麼男尸,這一幕,讓楊夏昭徹底震撼了。
這是一段怎樣刻骨銘心的感情,哪怕千年萬年之後的今天,還要化骨飛揚,只為了能留在她的身邊,生不離,死不棄!
楊夏昭的眼紅了一大圈,是自己的無能,是自己的錯,驚擾了人家,還要讓人家挫骨揚灰,對于古人而言,那是最慘不人道的作法,意味著他的魂也無法輪回,是最大的酷刑,可是……
「你們看到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專家所做的事情,呵呵,好一個有經驗的人啊。我現在就告訴你了,我楊夏昭不干了,你們愛怎麼鬧就怎麼鬧,這個所長我還真是不稀罕!不是還有你們這些能干的專家在嗎?要我們這無能小輩干嘛?」楊夏昭憤憤的對著那些專家吶喊著,表達自己的憤怒,冷嘲熱諷的口氣是那般明顯。彎下腰,撿起了相機和圖紙,最後望一眼那木人,對著它說了句「對不起」,離開了這個地方。
「所長……」楊夏昭的手下怎麼可能會舍得自己的所長?那樣平易近人的所長居然就這樣離開,真的不值得啊。
只是有誰注意到了那木人?木人的眼,居然留下了一點淚,蒸發在了這21世紀的空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