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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迫別摯愛走天涯

皇上走遠了,李偲還呆呆的跪在地上,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根本想不到父皇會突然出現,就是要來,也是前呼後擁,早早傳報,自己很快就能收起一切父皇不想看到的,做出一副苦心攻讀的樣子。這些年就是這麼過來的,偶爾也練練武功,更多的時候都是大醉不醒,或者與三五個宮女集體同睡一張床,想和誰快活就和誰,下棋喝酒,斗雞走馬,以前在鄭王府也是這樣,誰知父皇心血來潮,來個突然襲擊,今後在父皇心里的分量將一落千丈。

葉利奉了特旨,必然時時監督,要躲避他根本就不大可能,再也不能無所顧忌的開心、玩樂了!更可怕的是我才智不佳,詩文不精,很可能要名落孫山,如果父皇動了改立之心,我可就完了。

李偲非常懊悔,暗怨自己太糊涂了,怎麼就不小心一點?玩得太障眼了。以後千萬注意,不能再讓父皇生氣。

回到宮中,江楓所有興致全無,為李偲為人輕浮,貪圖享樂而惆悵。我一直很自信,認為自己的兒女都是最棒的,他們會嚴格要求自己,不斷上進,求創新。原來,我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過他們啊!他們從五六歲就搬出宮去,住進各自的王府,離開了視線。個人的生活情況毫無所知,李偲如此荒誕,只會害了他自己。真後悔一時玩興大發,讓他住進了東宮。我怎麼可以把這麼大事當成游戲呢?

太監報說,安娜小姐求見。

安娜形容枯槁,神情萎頓,許久才說︰「皇上,快去救順儀公主吧!」

「佳佳?她不是與許清河在一起嗎?你在哪里見過她?」江楓無比吃驚地問。

「他們早就回來了,現在許公子把公主藏在地道中,不讓公主露面,臣女百般勸說,他不肯听,萬般無奈,臣女只好來求皇上。」

江楓怒目站起,「許清河也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佳佳?」

「皇上,安娜此生都為許公子而活,為他而生死,還請皇上救出公主之後能饒恕許公子!」安娜含淚跪在地上懇求。

江楓無比心酸的望了望面前這位多情女子,嘆了口氣︰「安小姐,十八年了,你還是這麼痴心的對他,是他不解風情,自失良緣啊!」

「臣女早已不抱任何奢望,只要此生能看他幾眼,說上幾句話就滿足了!」

江楓更加酸楚難言,安娜雖是柔情萬端,一片痴情,然而眼中是干澀的,如同一口已經干涸的枯井,唯有積下厚厚的青苔,看不見一點情濤涌動,難過到極處時,恐怕也只是久久的望著發黃的窗戶紙發呆。或許一坐就是一日春光而去。世上為何會有這麼許多痴情的人?對心愛之人的愛由深到淺,最後只變成隱藏在心中那一絲絲簡單的渴望。許清河摯愛佳佳,雖有時手段過激,但心仍未變,他只要終日守著佳佳,哪怕一生也難有夫妻之實,安娜的要求更為令人憐惜,所求不過是看他幾眼,說幾句話而已,對于一個最愛的人,有了這種簡單的要求,那是多麼絕望之後僅存的心靈慰籍。

「皇上,臣女求你,當年皇上憐愛安娜,賜服養顏藥,而今雖已年屆不惑,仍如懷春少女,盡管如此,也不能得到許公子的眷愛。但是我只要他活著,只有他活著,安娜的人生才有希望。」安娜的心早已破碎,家破親亡,孑然一生,如果沒有許清河,沒有對許清河永遠的牽掛,她或許早已不在人世、以求解月兌了。

江楓萬分憐惜,他為安娜的一廂情願充滿同情,默然許久,才說︰「安小姐,你回去告訴清河,千萬不要一錯再錯,朕與他情同手足,可以容忍,只要佳佳平安,然而太後早就有懿旨,她是不會放過清河的,一旦太後參與進來,朕也控制不了局勢,到時只會不利于他。」

安娜稍稍放了心,急忙告辭出宮。

長廊前面,屋檐底下,搖曳著婀娜多姿的藤蘿,濕潤溫婉,間或有幾滴露水從藤蔓上滑落滴到了頭發上,髻發間也似染上了幽幽的藤蘿香味,沁人心脾。

許清河扶著面色略顯憔悴的李永佳走了進來。顯然,許清河已經接受了安娜與江楓的建議,讓佳佳恢復了自由。

「佳佳,你受委屈了!」江楓聲音哽咽,急忙握著她的玉手,他很注意親昵的範圍沒有超過兄妹之情的界線,他多想擁住她,親親他啊!明月可知離恨悲,斜陽盡頭呈余暉,如今對前途難測的惴惴不安,有時連明月都照不亮,那該多淒涼?心胸里沉悶苦惱,他在為很快就要離別妻妾與數十兒女而難過,雖然有即將擁有佳佳的喜悅,卻不能掩住永別親骨肉的哀戚。他此時才發現,並非只有佳佳佔據了自己的全部心扉,他的心中,同樣牽掛著已經擁有的天倫之樂。

「皇兄,我很好!」李永佳躲開他柔柔激情的目光。

江楓也覺察到自己身處此地,不可失態,忙沉聲斥責許清河︰「你就是這樣善待佳佳嗎?把她藏起來,只為自己一時快樂,讓朕覺得你的愛多麼可笑和猥褻。你不知道劫持公主罪不容恕嗎?」。

許清河垂首跪下,輕聲說︰「草民是愛之太切,所以一錯再錯,求皇上寬恕!」

安娜急忙說︰「臣女已向許公子轉達皇上對他的寬恕之恩,所以許公子才肯知過即改,送公主出來。」

「皇上肯寬恕他,哀家絕不同意!」突然,有人接口說,外面一迭聲傳呼︰「太後駕到!」緊接著,身著織金宮裝,環佩珠玉的韋太後在宮女攙扶下走了進來。

江楓心里明白,太後一定是在我身邊安排了眼線,她也知道我會偏袒許清河,才會這麼快跟過來,皇上不急細想,忙迎了過去,拜見母後。李永佳、許清河、安娜以及一屋子得人全都伏地叩拜皇太後。

「豫兒,哀家早已告訴你,你不舍得用非常手段懲治這個狂徒,哀家不讓你為難,替你來做,這麼大事你為何不通知為娘?」韋太後不悅的神色,坐在錦凳上,一把摟過女兒,左看右看,一雙鳳目含淚,心疼的不得了。

「佳佳,我可憐的女兒,你受苦了!」

「母後,女兒沒受苦,許公子他沒有對我怎麼樣?」李永佳急忙說。

「這幾個月,娘擔心你的安危,茶飯難咽,我的女兒這一生真是命運坎坷,幾次被迫嫁人,是你的皇兄不顧一切的解救,娘恨得是他當了皇帝,反而不能保護你,讓你身陷危境,任人欺辱于你。」韋太後語氣酸苦,大聲喝道︰「皇上,快把許清河拿下,哀家帶回甘泉宮,以脅迫皇帝,擄劫公主之罪論處!」太後的語氣不容抗拒。

李永佳大吃一驚這兩個罪名任何一項都足以要他的命「母後,你要殺他嗎?」。

「哀家不喜歡殺人,但我有更好的辦法讓他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去調戲良家女子,再也不能糾纏你了。」

「母後是要!」李永佳急問。

「讓他做太監。」

「啊!」江楓渾身一震,韋太後的處置之法更殘忍,讓一個好好的男人變的男不男、女不女。他急忙說︰「母後,念在許清河主動送回佳佳,還是從輕處置吧!」

韋太後聞听此言,怒氣橫生︰「這種大逆不道的狂徒不殺他已經很寬容了,難道略微懲戒都不能嗎?你這般袒護他,可有把你妹妹與哀家放在眼里?不論你同不同意,哀家都要懲治這個惡徒,快把許清河拿下!」

在太後鳳威下,江楓無法拒絕,喝令蕭畦︰「蕭畦,朕命你立刻拿下許清河,交給太後帶回甘泉宮處置!」

蕭畦恭聲應命,揮手命令御林軍捉住許清河,十幾名御林軍刀劍出鞘,奔過身邊,正要動手,許清河突然一躍而起,順勢兩掌擊退御林軍。

「大膽狂徒!」韋太後勃然大怒︰「皇上下旨捉拿,你也敢反抗拒捕?不怕被誅九族嗎?」。

許清河冷然道︰「太後,士可殺不可辱。草民有罪,皇上要殺要剮,草民怎敢反抗?但是我不甘心身子受辱,成為不男不女的怪物!」

太後更加生氣︰「拿下這個逆賊,立刻推出午門處斬!」

御林軍持矛帶刀攻擊許清河,陣勢猛烈,許清河雙目凝重,全力還擊,他非常小心,自己功夫不好,這些御林軍是大內侍衛,個個經過特殊訓練,關乎自己生死安危,大意不得,雖然他盡力周旋,還是難以取勝,很是吃力。

安娜心急如火,忍了許久,終于拔出佩刀縱身近前,出招刺向御林軍,她刀招沉穩,嬌柔中帶著凌厲,輕緩而又有力度,迅速掃退周遭的威脅。

韋太後大怒︰「安娜,皇上不罪你乃是叛逆之女,你也要抗旨幫助欽犯嗎?」。

「太後,許公子是安娜等了一生的人,沒有他,安娜的人生就沒有了意義,為了他的平安,安娜有負皇恩,不懼生死,還請太後成全臣女的一生幸福吧?」安娜用劍杵地,盈盈跪下,滿含渴求的說。

韋太後怒氣更猛,喝一句︰「把他倆一並拿下,同罪論處!」

御林軍第二次圍過來,覷視著二人。兩人功夫都不算強,勉強會些武藝,但是兩人聯手,局面瞬間扭轉。在太後當面怒視下,蕭畦不敢怠慢,拔劍躍進,刀劍踫觸之後,他卻發現安娜功夫很純,不帶絲毫戾氣,是以並不出全力,只與二人簡單的過招。

韋太後轉身怒視江楓︰「哀家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想要拿他們?」

江楓嚴肅的開口︰「母後,兒臣只帶十幾名護衛出宮,蕭畦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母後是要朕親自去捉拿這兩個欽犯嗎?」。

韋太後雖是憤憤不平,卻也無可奈何,皇帝乃是九五之尊,怎可親自動手?忙說︰「皇上身邊人手少,可以調集公主府的侍衛前來啊?普天之下那個士兵不是皇上的兵?」

李永佳看著江郎被母後逼得十分為難,急忙說︰「母後,許公子雖然行為過分,但在這幾個月里,他沒有踫過兒臣一根手指,也可以稱為君子作風了,母後就放過他吧?」

「連你也要放縱惡人嗎?只要他還活著,就會時時威脅你的安全。」太後厲聲喝道︰「傳哀家懿旨,速調公主府衛兵,協助御林軍捉拿人犯!」

李永佳、江楓心急如焚,太後懿旨一下,公主府的侍衛統領不敢不從,眼看著無數人馬包圍過來,許清河與安娜今日危在旦夕啊!

江楓情急之下,用了蟻語傳音術︰「你們還不快走嗎?如果失手被捉,必死無疑!」

安娜心里一暖,只要皇上不是真心要抓他們,就有機會。她使出渾身解數,處處擋在許清河身前,完全是在舍命相護,這樣下去確實很危險,安娜仗劍擊退身邊敵人,一把拉住許清河︰「許公子,我們快走!」

兩人縱身一躍,沖破了屋頂。

江楓又再次傳音︰「安娜,你帶著清河離開長安,找個安全之地生活。一定要讓他離開,金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相處時間長了,定會日久生情。太後不會干休,要朕下詔捉拿你們,千萬不要被抓,否則,朕也幫不了你們。」

安娜感激地回答︰「皇上隆恩,臣女與許公子永生不忘,臣女同許公子去投奔幽州節度使田承嗣。」

江楓又對許清河說︰「清河,好好珍惜安娜,這個肯為你付出所有的女孩子。她的愛完全不同于你的愛。等回未來時,我會去找你們。你不可以再糾纏佳佳,太後已然動怒,我雖然是皇帝,看樣子也無法再護著你了。」

眼看著歹徒從視線中消失,太後面色鐵青,「豫兒,哀家要你馬上下旨,關閉長安四門,務必將這兩個人捉拿歸案!」

「母後,此事有關佳佳聲譽,不要大肆張揚的關城門了,兒臣即刻頒詔,命天下官吏協助捉拿他們。」江楓急忙說。

韋太後憤然甩袖回宮去了,她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豫兒一直是向著許清河的,所謂下詔協查,不過是做給自己看的。

「佳佳,你沒事吧?」江楓這才有時間轉身到佳佳身旁,充滿憐意得問。

「許公子對我一直很照顧,他沒有勉強我。」李永佳垂頭回答,她不敢面對心上人柔情似水的目光。

江楓心里越加難過,為心愛之人的痛苦煩惱揪心,他忙抑制情緒,轉身出去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去摟抱她,親吻她。

一個月後,韋見素把全國各地經過層層篩選出來,有經過四人主考的會試結果的一百名學子的名單呈送到御書房。

江楓翻看一下,問︰「韋愛卿,名冊上為何沒有一名女考生?」

「回皇上,那些女子平日只曉侍針弄線,不求上進,詩文不堪入目,根本就沒有入選資格。」韋見素慢吞吞地回答。

「是嗎?」。江楓冷然問道︰「不會是韋愛卿故意不錄取女考生吧?朕可知道,從一開始,愛情就是堅決反對者。」

「臣不敢!「韋見素急忙拱手說︰」臣如何敢違抗皇上的旨意?實在是那些女子才疏學淺,不合錄用資格!」

「好,朕想看看她們如何的才疏學淺,你馬上把參加會試的女子的試卷取來,朕要重新閱卷。」江楓又補充一句︰「如果愛卿故意把文筆精妙的女考生踢出一邊,朕可是要治你欺君罪的!」

「臣遵旨!」韋見素忙忙的離開,他本來想既然不能說服皇上,我就把女子的試卷全都扔到一邊,看你還怎麼選拔女官?誰知道皇上猜中了他的心事,再若隱藏優秀的女子試卷,那可就真的犯下了欺君之罪。他把所有參考的女卷全都捧來,呈放御案之上。

江楓看得很認真,翻看了十幾分,都是語句平平,毫無文采,更沒有有價值、有創新的見解,難道我真的太高估古代女子的才華了?

江楓心不在焉的繼續翻閱著,突然,他被一段優美的詞句吸引了︰「綠枝搖曳遮去路,雪灑梨園中。車痕尚存綜已無。」不禁拍案叫絕︰「好一個車痕尚存綜已無!真是思千古之閨閣女子,無數我輩學習的榜樣。韋愛卿,把這樣優秀的才女棄于門外,你如何向朕交代?」

「臣知罪!臣欺君,罪該萬死!」韋見素慌忙跪下叩頭。

「朕並沒有怪你欺君啊!只是你疏忽大意了,以後小心一些。」江楓含笑︰「朕罰你看看是哪位才女吧!愛卿平身!」

韋見素伸袖拭了拭面上汗珠,爬起來接過皇上遞來的試卷,小心地拆看,︰「回皇上,這是皇長女永清公主的試卷!」

江楓非常興奮,女兒還不錯,才華學識都不凡,他又翻看了幾分,這張卷子上的詞句更為優美動人︰「玉樹**花,花開久不長,奈何風雨驚,零落成泥漿,月光照月光,然則無金芒」

江楓大喜過望,大唐尚有這般才華橫溢的女子,禁不住向韋見素講解起句中包含的深層意義,料他也沒有看過這些女孩子的試卷︰「韋愛卿,此句妙不可言那!把陳後主胞妹月光公主哀嘆陳為隋滅,淪為階下囚的痛楚寫得深刻而悠長,特別是‘月光照月光,然則無金芒’兩句,隱含幾重深意,陳後主胞妹月光公主被隋文帝封為宣華夫人,月光照在月光公主身上,卻沒有絲毫的光芒,沒有感覺到溫暖,試想,國破家亡,淪為階下之囚,受盡凌辱之人,又哪里有快樂日子可過?看看這位語出奇妙的才女何人吧?」

韋見素拆開一看,躬身道︰「啟稟皇上,此乃朔方節度使汾陽王郭子儀孫女、吳國公郭源之女郭姣姣。」

江楓豪爽的長笑著︰「朕當是誰呢,原來是將門的虎女啊!難怪語句這般精妙,心思如此細膩,令人回味無窮啊!」

一個時辰後,江楓從千百份試卷中選出了十五分,不容滯緩的口氣︰「韋見素,朕不管你如何去做,你們幾位立刻從男考生去掉十五位,把這十五個才女的名冊編進去,告知百名考生,下個月初八在含元殿考試!」

「微臣遵旨!」韋見素有千般不願意,也不敢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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