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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步步詭謀處處驚

東都洛陽頗多峰嶺,重疊起伏,遠望猶如層層純青屏障,此伏彼起,高聳處直插雲霄,低窪處則沉墜入深凹,諸峰之中,以凌雲峰、秀逸峰、春原峰、銀翠峰最為著名,山嵐疊嶂,籠罩其間,‘無限風光在險峰’此言的確不錯。山清水秀,蒼翠碧青,在煙雨迷茫的繚繞之間似乎是不真實的、飄忽的,可謂人間之仙境,置身于其間,仿佛整個人也渾然成為一體。讓人渺渺然不知所為,忘記了一切的憂愁和煩惱。

一個多月來,江楓與郭源兄妹、高長春兄弟縱馬飛馳在諸峰之間,群山環抱中的巍峨山峰他已來來回回多次,山林間、古道旁,幾乎一一涉足。明明得到探子確切消息,知曉珍珠落腳之處,當他滿懷希望的趕去,早已人去房空,他明白,珍珠在躲著自己,好讓我死心,讓我以為她真的愛上了田承嗣,她這是在折磨我們彼此啊!

愛你愛到心兒碎,愛你愛到已銷魂,珍珠,珍珠,你竟然讓我真的愛上了你,原本是逢場作戲,而今身不由己的寧願有負佳佳,也要得到你這是弄假成了真。造化弄人啊!

呼呼的山風乍起,他白色錦衣的袍角,似一頭疲憊的駱駝,朦朧的張望著四外,仿佛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後,無奈的嘆息,一個多月的風餐露宿,他眼中的迷茫越來越重了。

這天,江楓等人來到了他當日迎接梅妃江采蘋時,梅妃住過的靜室,院中晾著一件熟悉的衣衫,這一發現,令他豁然開懷,幾步縱過,正待叩門。

忽然,山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郭源急切的聲音傳到︰「太子殿下,順儀公主飛鴿傳書到。」

江楓心里一凜,急忙轉過馬頭,迎了上去,迫不及待的接過了鴿書,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跡︰「三哥有難,危在旦夕,速歸,速歸!」

這是佳佳所書,江楓不舍的望了望那扇門,大聲呼喊︰「珍珠,你是我今生難以割舍的人,三弟是我血脈相連的手足,如今他臨危難,我只能先回去救他,你若還對我李豫有一絲情意,請你等我,我會再來的!」

江楓恨不能肋生雙翅,立刻飛到李倓身邊,「郭源,你先回洛陽告訴琴兒一聲,我與長春、郭芙他們先行一步!」

江楓熟知這一段歷史,只要李倓有難,即是李輔國與張皇後的陰謀詭計,歷史上的事還是如期發生了。

江楓猜測的一點都沒錯,李輔國與張皇後及其張全、張強兄弟和一群心月復終日琢磨著如何才能干些不利于太子李豫的事。

張皇後玉面慍怒︰「李豫竟公然把侍衛安排到了甘露殿,這是什麼道理?東宮得人居然明目張膽地進了大內,皇上還說他孝順太上皇!」

張全冷冷地說︰「他是多此一舉,皇後和李公公也不敢把太上皇怎麼樣!」

「這樣一來,我們的人就不能太過阻攔別人去見太上皇了。」張皇後說︰「這家伙不簡單,皇上對他百般維護,不許任何人說太子的壞話,就是真的也不行,這小子有勇有謀,真是不好對付。皇上多病,也在位不了多長時間,一旦西歸,太子即位,我的泌兒就永無出頭之日了,我心里好著急。」她的確著急,說話時,鳳眉深鎖。

李輔國一雙獐鼠眼若有所思的轉了轉︰「我們不能直接對付太子,那就先從齊王李倓下手,李倓是太子最好的幫手,只要除掉李倓,李豫就孤立無援了。」

「不錯,這是個好主意,只是,怎麼下手?」張皇後問。

「皇上最忌皇子們誹毀太子,是為了他當年做太子時,常擔心被其他皇兄弟們陷害,吸取前車之鑒,以此鞏固太子的地位,我們何妨就設法讓皇上相信齊王要害太子,奪取儲君之位。」

張強皺了皺眉︰「這恐怕很難。」

「是很難,因為誰都知道齊王與太子關系很好,而且齊王不爭功利,溫孝賢良,為人寬厚豁達。不過,這也恰恰正是李倓的致命弱點。事實俱在時,人人都會認為他善于偽裝,皇上也不例外。」李輔國又說。

他們在明亮的燈光下做著黑暗的勾當,與光彩奪目的昭陽宮相映襯,顯得異常丑陋,污濁不堪入目。

按照李輔國設定的計劃,衛王李泌首先出面,趁著請安之際說︰「父皇,兒臣聞听三哥經常在背後議論,說他比大哥強,卻不能位居東宮,不停的發牢騷。」

肅宗叱道︰「休要胡說,你三哥是個不貪功業的人,他怎麼會說壞話?不要背後說兄弟的長短,干你的正事去!」

「父皇,前朝隋煬帝楊廣,當時也是給人一副與世無爭、逍遙遁世的映像。自己在王府不近,只有蕭妃一妻,對太子楊勇禮敬忍讓,孝順父母,而背地里收羅一群大臣在文帝面前誹謗太子楊勇,陰謀接踵而至,達到了廢長立幼的目的後,仍然在偽裝,登基之前,誰都不會罵楊廣是壞人。父皇,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知道三哥有沒有爭位之心?身為皇子,誰不想當太子?兒臣也想,但我要說出來,人人都知曉,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最奇怪的事三哥炫示他心如止水,不圖名利的思想,其實或許他正在暗地里用什麼手段對付大哥呢。」李泌真是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居然十分流利,有條不紊。

「泌兒,不要在朕面前胡言亂語,你三哥的品性,誰人不知?他和你大哥情深意重,不準離間兄弟感情!」肅宗嚴肅的說。

「是,父皇,兒臣也希望只是猜測,為了大哥,請父皇多加一份防範,防人之心不可無嘛!」李泌一副顧全大局,手足情深的神情。

幾天之後,張皇後瞅準時機,在寢宮之中,閑話的語氣問︰「皇上,有個秘密臣妾藏了三年,不知當不當說?」

「從你口中也有不當說的事嗎?」。肅宗問。

「皇上可知,三年前在靈武校場,三位皇子比武奪帥印時,何人在太子白馬雪青的草料中下瀉藥嗎?」。張皇後問。

「不是文安嗎?」。

「是文安,皇上請想,文安一個小小的太常丞,怎麼敢在皇子身上做手腳?那是受人指使。」張皇後低聲問︰「皇上有沒有興趣知道何人指使他?」

肅宗大感詫異︰「當時朕要查,豫兒卻攔住不讓,當時也是太忙,沒有仔細查問。」

「皇上肯定不會相信,幕後主使就是齊王吧?」

「倓兒?」肅宗愣住了「不可能,倓兒當時還陪著豫兒放棄比賽,怎麼會是他?倓兒絕對不會做這些卑劣齷齪之事的!」

「若非有人親眼看見,臣妾也不相信,齊王與太子歷來交好,眾所周知,說誰要害太子,臣妾都信,唯有齊王不可能!」

「你說有人親眼看到齊王下藥?」肅宗驚問。

張皇後糾正︰「不是看到齊王下藥,而是看到齊王與文安秘密相會。」

「人在哪里,朕要問問他。」肅宗道︰「朕要徹底查清,不能讓豫兒糊涂受害,也不能叫倓兒受冤枉。」

「是臣妾的兩個兄弟張強、張全。」

「你那兩個兄弟難保不會污蔑倓兒。」

「皇上,如果他們有心污蔑,何需等到現在?」

肅宗沉默片刻,想想這倒也是,即下旨宣兩位國舅入宮。

一個時辰後,張強兄弟來到,跪行君臣大禮拜見皇上皇後。

肅宗嚴厲的說︰「二位國舅,三年前,你們曾看到倓兒與文安有接觸之事,是否屬實?你們絕不可以欺瞞朕,否則,朕將以國法處置你們。」

張全忙道︰「臣不敢欺君,就在三位皇子比賽的前兩天下午,微臣與二弟前往齊王府,拜見殿下」

「等等!」肅宗打斷他的話︰「你們去倓兒家里干什麼?」

張強忙接口︰「臣等知道衛王射術、武功、皆不如太子、齊王。之所以去拜見齊王,一則想求齊王于武術一項能對衛王多加留情,二則也想替衛王懇求齊王于射術武功兩項給與幫助,臨時傳授一些訣竅,臣想,齊王殿下為人謙和,宅心仁厚,重視兄弟情分,應該能不吝賜教。」

「泌兒若有心也該他自己去,為何要你兄弟兩替他去找倓兒?」

肅宗又問。

張全沉著的回答︰「當時衛王正在府中加緊練功,爭分奪秒,我兄弟自告奮勇,替他去請齊王過府相助。」

「那麼,你們最終請來倓兒了嗎?」。

張強回答「誰料我兄弟剛剛下轎,轎夫離開,正欲請王府守衛通報,忽然看見文安與齊王殿下並肩從府中走出來,臣心里好奇,遂隱藏于樹叢後,齊王說‘後天比賽,賽事安排,請文大人多行方便,本王不會虧待大人’。文安說‘殿下放心,下官全都安排好了。’齊王又說‘本王不想傷害到大皇兄,文大人千萬不要傷到人,否則,你我皆性命不保!’文安說‘下官只在比賽工具上做些手腳,絕不敢傷害到福王殿下!’」

肅宗雙目電一般直直的掃視張家兄弟,見他們一臉平靜,問︰「朕當日下詔徹查,你們為何不說?」

「臣等是衛王殿下的親眷,如果說出,皇上未必肯信,皇後娘娘也要臣兄弟倆不要再提,所以」兩人跪下叩頭︰「請皇上恕臣欺瞞重罪!」

「那麼,現在,你們倆仍然是泌兒的親舅舅,此刻說出,朕也不會相信,為何又要說出來?‘肅宗嚴厲地問︰「你們不是存心誹謗朕的皇兒吧?」

兩人伏地叩頭,無比惶恐︰「臣有天大膽子,也不敢誣蔑皇子殿下!」

張皇後接口道︰「臣妾和兩兄弟見太子殿下與齊王越加親近,擔心太子總有一日會被齊王所害,不能不說了。」

「你?」肅宗冷然問︰「皇後何時這般在意豫兒的安危了?」

張皇後語氣十分真誠︰「皇上以為臣妾真的那般狠辣嗎?臣妾好歹也貴為國母,太子殿下稱我一聲母後,況太子才高八斗,文武雙全,臣妾是為了大唐的千秋大業。」

肅宗仍然不信︰「倓兒怎麼會做這種事?朕記得當時豫兒的馬倒下後,倓兒還陪他放棄比賽,如果是他,倓兒早就最先沖破終點了!」

「皇上,世間有一種人就會把笑意常掛面上,暗里作怪,受害者還把他當做好人,這種人最可怕。」張全說。

肅宗沉默不語了,雖是不太全信,心里對李倓多少有了點惱怒與不滿。

這正是奸後與閹奴的循序漸進法,李泌先出面,張後適時補充,一點點破壞皇上心中李倓的好形象,接著七天之後,李輔國出馬了。

「皇上可曾听說太子殿下趕赴洛陽途中遭遇刺客襲擊?」這日在大明宮含元殿,李輔國趁無人之際,悄聲問。

「朕已經得報,好在豫兒有驚無險,朕也可安心了。」

「昨天,京兆尹崔光遠抓到了其中一名漏網者,此人供出了幕後主使,皇上可要御審?」李輔國問。

「京兆尹崔光遠在哪里?」

「崔大人把刺客帶來了,正在殿外候旨。」

「宣崔光遠上殿。」皇上沒有仔細去想,就說。

京兆尹崔光遠既無濟世之善念,也無損人利己之壞心,辦事倒頗有公道之名,因獻城有功,皇上對其附逆之舉未加追究,仍為京兆尹。

崔光遠上殿後,跪下見駕︰「臣崔光遠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崔愛卿,你抓到了那天行刺太子的刺客嗎?」。

「回皇上,臣抓到刺客,實屬巧合!」崔光遠沒有說謊,只是有人故意這樣安排,讓他成為此案的最有力證人。「昨日,臣正帶領一隊官兵巡城,到一家酒樓用飯。忽听到鄰桌四個人在悄聲議論什麼,許是職業習慣,臣怕他們做壞事,就側耳傾听,一個人說‘哎,行刺失敗,其他人都死了。剩咱們幾個人怎麼敢回去?’另一個說‘太子功夫太高了,我們根本無從得手,我也不回去了,齊王也會殺了我們!’」

肅宗一听‘齊王’二字︰「胡扯,怎麼又提到了倓兒?」

「皇上,當時臣也是十分震驚,得知這幾個人就是行刺太子的逃月兌者,便欲抓到他們,揪出主使之人,誰知官兵們武功不濟,有三人逃月兌了。臣只抓到一個刺客,繳獲了他的佩刀,請皇上驗看!」崔光遠把一把刀雙手呈上。

李輔國走下御階,接過刀呈放龍書案上,誰知拿起一看,駭然吃驚,那把刀背面赫然刻著三個字‘齊王府’。

「那刺客在哪里,朕要審問。」

「在殿外後傳。」

「帶上來!」

不一會兒,幾名御林軍押進一身著灰衣的男子,二十上下年紀,一眼可看出會一些武功,此人在殿角下拜,口稱︰「奴才順子叩見皇上!」

「是你等在潼關行刺太子?」順子問。

「回皇上,是,奴才等行刺太子殿下,太子武功太好,東宮衛士又個個身手不凡,奴才等人大多戰死,唯有奴才四個人僥幸逃出,沒想到昨日又被崔大人襲擊,三個兄弟跑得快,奴才被當場擒住!」

「這把刀是你的?」

「是!」

「何人指使你們去刺殺太子?」

「奴才不敢說!」

「不準欺瞞朕,否則,朕若查出,必誅你九族!」

順子遲疑一下︰「齊王殿下!」

「大膽,誰指使你誣陷齊王,說實話。」肅宗大怒。

順子忙叩頭︰「奴才不敢撒謊,確實是齊王命奴才等人去行刺太子!」

李輔國忙說︰「皇上,老奴得知,當日太子離京前,邀齊王同赴洛陽參戰。但是齊王一再拒絕,執意留下,甚至齊王還裝病拒絕遵奉太子的軍令!」

肅宗沉吟片刻,說︰「宣齊王李倓入宮!」

李倓很快就上殿了,因是偏殿,並無其他文武百官在場,李倓也沒有過多留意旁人,他心胸坦蕩,從無心機,哪知有人要害他?撩衣下拜︰「兒臣李倓叩見父皇,不知父皇召兒臣入宮,有何吩咐?」

肅宗和悅的說︰「倓兒平身,過來看看,這把刀你可認得?」

李輔國把那把刀交予李倓,他未加思索,就說︰「兒臣認得,這是兒臣府里衛士的佩刀。」

肅宗喔了一聲,又指著順子問︰「這個人你認識嗎?」。

李倓看了看,馬上就回答︰「這是兒臣貼身侍衛順子,請問父皇,順子犯了何罪?」

「這個順子,就是前幾天行刺太子的元凶之一!」肅宗一字一頓地說。

李倓大吃一驚︰「不可能,父皇,順子怎麼可能去行刺大哥?這一個月,順子與兒臣寸步未離分,他根本沒有時間!」

其實,因為李倓光明磊落,就以為世人都和他一樣正直,才會輕易入套,順子的的確確沒有去行刺,不過被人收買了而已,順子大聲叫道︰「殿下,是你派奴才等人去刺殺太子殿下,如今殿下不肯承認,奴才全家性命不保了呀!」

李倓大怒︰「胡說八道,順子,是誰叫你來誣陷本王!」

「殿下不甘心太子位居東宮,趁太子出京,派奴才領著五百兄弟去路上行刺,現在出事了,殿下矢口否認,奴才的一副忠心白費了。」順子滿臉委屈狀。

李倓面色慘白,忙拱手道︰「父皇,請相信兒臣,順子是被人收買來誣蔑兒臣的,兒臣與大哥情誼深厚,請父皇明察。」

「住口!」順子叱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辯什麼?你的貼身侍衛,誰能收買得了?李倓啊李倓,朕一直以為你真的心胸開闊,襟懷坦蕩,與世無爭,會真心協助你大哥,沒想到你心計這麼深,面上含笑,心如蛇蠍,你怎麼對的起你大哥?豫兒時常夸獎你文思敏捷,為人正派。如果不是有豫兒,大唐皇太子的位置一定非你莫屬,你太讓朕和你皇兄寒心了!」

李倓面色蒼白,他當然明白,這是李輔國與張皇後的詭計,可是在他們天衣無縫的安排下,自己如何辯白也無用啊!

肅宗嘆道︰「三年前,靈武比賽,你買通文安,在豫兒的白馬草料中拌藥,為了迷惑眾人,你的箭靶也一起做了手腳,你可真陰險,哎,朕太注重表面形象了,若非及早發現,朕險些讓你這個笑里藏刀的逆子害了朕最好的太子。你的偽裝可以稱為舉世無雙了。」

「笑里藏刀」四個字深深地刺痛了李倓的心,沒想到,父皇這麼輕易地將兒子當成了手足相殘的逆子。

肅宗把兒子的沉默當成了默認,深深地嘆息一聲道︰「李倓,你先回府去,沒有朕的允許,不得出王府一步!」

「父皇,兒臣冤枉!」李倓站起身來︰「請父皇明查!」

「朕會查的!」肅宗冷冷的說︰「如果讓朕查出來,一切都是你在做怪,朕絕不會饒你!」

順儀公主李永佳得知這個噩耗,大驚失色,江郎說的沒錯,皇後與李輔國真的要設計陷害三哥,證據確鑿,自己的任何辯護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李永佳急忙跑到甘露殿去找太上皇想辦法,誰知在殿外被御林軍攔住︰「公主殿下,皇上有旨,任何人不能打擾太上皇休息!」

「我要見皇爺爺!」李永佳大聲喊。

「奴才奉旨行事,公主莫要為難。」

李永佳急的快要崩潰了,卻又無可奈何,她沒有江郎的本事,沖不過去。

這時,東宮十八名侍衛的頭目道︰「皇孫女要見太上皇問安,誰也攔不了,公主殿下,你請入內,誰若不讓,奴才與他講理。」

李永佳大喜,江郎所料不差,東宮得人在這里是很方便,她再往里走,就無人攔了。

李永佳哭拜在地,泣不成聲︰「皇爺爺,求你救救三哥,皇後與李輔國他們誣蔑三哥行刺大哥,父皇輕信奸佞之言,三哥很危險。」

「佳佳,冷靜!哭,是不能解決任何事的。」玄宗扶起孫女︰「豫兒早已料到這對喪心病狂的東西會對你三哥下手。所以豫兒一再要求倓兒同行,倓兒沒有意識到這潛在的危險,拒絕了,給了這般奸賊以可乘之機,他們知道朕不允許他們胡作非為,在宮門外駐兵,名為保護,實乃控制,朕已經有一個多月出不去了。」

李永佳含淚說︰「父皇太寵幸張皇後了,使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敢做,連皇爺爺您也受他們欺壓,父皇居然視而不見。」李永佳滿月復怨恨,恨父皇軟弱無能,連自己的父親、兒子都不能保護。

玄宗嘆道︰「孩子,要學會忍耐,若不善于自保,朕擔心將來你們兄弟姐妹會盡皆為他們所害,倓兒只是他們要除的首要目標!」

「皇爺爺,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三哥被奸佞害死嗎?」。李永佳花容失色,哭道。

玄宗忙說︰「佳佳,別著急,你父皇只是斥罵倓兒,禁足于王府,暫時還沒事,快找你大哥回來,倓兒有沒有害他,只有他最清楚,也只有豫兒才可以救倓兒。佳佳,有沒有最快的聯絡方法?」

「皇兄臨走前,已料到二奸會有所動作,要我有事飛鴿傳書給他。」

「你快通知豫兒,要他急速回京。」

李永佳把信鴿放出後七八天了,心里是憂急如焚,不知道江郎有沒有收到書信,他趕回來時什麼時候?來不來得及?她自幼就對李倓這個哥哥印象很好,雖然與他不是一母同胞,但是,他們相處得勝過多少同胞兄妹,三哥哄著她、疼愛她,從小就少與親娘相處,相比之下,就是大哥和三哥對她最好,她生怕這個好哥哥,這個逍遙人世、笑對天下萬事、功名利祿全拋的三皇兄毀于奸人詭計之下。

這段時間,肅宗李亨心里也很矛盾,倓兒是他很在意的兒子,可是他竟然偽裝得這般深沉,李輔國與皇後又日日在耳邊聒噪,說齊王李倓日日怒罵太子、更罵皇上昏庸,說真正該當太子的是他李倓。

相同的話听得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了。肅宗大怒之下,立刻傳旨,賜齊王李倓死。二奸大喜,目的終于達到了。我看李豫將來還有何仰仗?

此刻,軍師李沁已告老還鄉,縱觀皇室京城,文武官員眾多,卻沒有一個人敢出來為李倓說幾句公道話,他們深深忌憚李輔國與張皇後的權勢,他們敢于把太上皇逼遷于西內,誰若為李倓說話,豈不是與他們作對?明天他們就可能被二人扣上謀反的罪名而獲罪,誅連親友。

李永佳驚駭交加,父皇的賜死詔書已然傳下,江郎仍無消息,這可怎麼辦?她急忙坐車去了齊王府,她要盡力拯救三哥,不能讓他這麼冤死。

這十幾天,李永佳幾乎是守在御書房,說盡好話,骨肉之情、父子之愛、能說的都說了,也沒能打動父皇,三哥是古往今來皇子中少有的不爭是非之人,父皇不要枉信謠傳,傷害無辜。

父皇哪里听得進去,卻振振有詞的說。人證物證都在,怎麼是謠傳?誰若對太子不利,謀奪儲君之位,都只有一個結果,就是死。

江楓一看到李永佳的信,就知京中必然凶險萬分,任他晝夜兼程,也用了兩天兩夜才趕到長安,郭源也在長安城門口追上他們。

也許是心情欠佳,他見到的一切都那麼暗淡無光,城內店鋪生意清淡,行人來來往往中滿含憂愁,枝葉簌簌下落,有一張楓葉飄落在他的鼻梁,他伸手接住,還沒有到楓葉遍紅的時節,然而這張楓葉通體鮮紅,在強光折射下像鮮血一般紅的令人心悸。

轉過幾個小巷,街上人多了,他們只能放慢馬速,耳听的到處議論紛紛。

「听說三皇子齊王李倓行刺太子,謀奪東宮之位的事了嗎?」。

「這麼大事,誰不知道啊!」

「皇上已經下旨,賜齊王李倓死。」

「可惜了,這位齊王爺,真正可以稱為賢王了,他體恤百姓,愛民如子。」

「齊王與太子情誼深厚,兄弟和睦,齊王害太子,鬼才相信,那幫缺德鬼,真該死!」有人義憤填膺的說。

「當今朝廷,是誰既想除掉太子,又想除掉齊王,應該就是他了。」

「那就是」這個年輕人在空中寫了一個‘中’字,就不再言語了,人們都心知肚明,他指的是中宮皇後。

江楓急忙問︰「齊王現在怎麼樣了?快告訴我!」

人群發現了他,長安百姓幾乎人人認識皇太子,此刻,滿街的人們都跪在地上,叩拜太子殿下,有個婦女顫聲說︰「殿下一定要救齊王啊!」

另一個小伙子說︰「殿下千萬不要摻和進去,奸人害了齊王,接著會陷害太子殿下,您是天下人心中的明主,可要為天下蒼生百姓保重自己啊!」

人們大多勸他不要管此事,以免惹怒奸人。

「鄉親們關愛,本王深表感激,然而三弟是本王同胞手足,我不能袖手旁觀,」江楓又問︰「各位快說,我三弟如今怎樣了?」

「傳旨公公剛剛奔齊王府去了,還能好得了嗎?」。一個老頭嘆氣。

江楓急得頭暈目炫,加快了馬速,郭芙他們緊緊跟隨,「殿下,我們先進宮嗎?」。

「不,我們先去齊王府,」江楓非常了解李倓,無辜遭讒害,皇上又如此絕情,他早已心灰意冷,對親情絕望了,很快就會遵旨自盡,必須先去阻止他,然後再進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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