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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以德還恩義無價

春秋冬夏不停留,時光緩緩從季節變化的痕跡上踏過去,踏過了陽春,再走過酷暑,如今就到了秋末,又是黃葉飄飄的時節。秋天,在歷來的人們心中,都是蕭瑟、枯黃的代名詞。人到中年,稱為暮秋,預示著人的體力、精力都開始走下坡路了。

雍和殿上,一片寂靜,只聞的心跳聲,更顯示出空氣的沉悶。郭源與一干將領齊跪殿前請罪。

剛才,太子對著這群人大發脾氣,兩千多人,兵分六路,尋找二十多天,仍一無所獲,反令人恥笑,興師動眾,徒勞無功。

江楓眼中的失望和遺憾濃濃的如晚秋的雲霧,迷迷茫茫,模模糊糊顯示在他的眉眼,周遭,殿上氣氛很是單調。悶得人好像要窒息。

江楓向來不拘小節,此刻的怒氣一浪接一浪,任他們跪在地上,沒有叫他們起來,京兆尹崔光遠是最後一個來的,看到太子滿面怒容,不敢說話,也跪在一旁,低頭不語。

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就這樣全都沉默著。

江楓抬頭望了望碧紗窗外,片片金黃的樹葉陸陸續續的落下來。十幾個太監、侍衛正在清掃著,鐵鍬鏟著樹葉,踫撞著花崗石地面發出的沙沙聲,清楚地傳到了雍和殿上。江楓在心里嘆息。自己去洛陽迎接梅妃,來回有二十多天,這里沒有絲毫進展。竟然沒有一個人與田承嗣照過面,兩千多人像跳梁小丑般,終日來回奔波,反攪得長安城人心惶惶。難道一個田承嗣能擋十萬大軍嗎?

剛才郭源向他暗示,是太子妃一直在給田承嗣通風報信,不用他們懷疑,連他自己都明白在珍珠心目中,,田承嗣的分量是無可比擬的。江楓是用二十一世紀的眼光看待此事的,未來社會,是以法律為準繩,一個人犯了罪,如論他有多大功勞,功是功,過是過,不能因為有功勞,就可以把自己犯下的罪行抵消,田承嗣是戰犯,做為太子妃的珍珠,做出通報消息之事,在現代就是包庇,是決不允許的。

珍珠做為李豫的妻子,派人給李豫抓捕得人送信,搜捕人馬自然是次次撲空,我自以為虧欠她,凡事視而不見,她居然變本加厲,真的太過分了。

這時候,崔妃緩步走上殿來,打破了寂靜的氣氛。看到眼前的景象,知道太子動了真氣,忙提起衣裙跪下叩頭︰「臣妾叩見太子殿下!」

江楓正在怒氣時,看到這個他最厭惡的人,氣沖沖的喝道︰「把她給本王轟出去」

「殿下!」崔妃急忙喊了一聲︰「臣妾有要事稟報。」

「你有什麼要事?」江楓輕蔑的說。

「殿下,臣妾不忍見沈妃娘娘與叛逆串通,特來向殿下稟報一件大事。」

「說!」江楓冷然道︰「如果無中生有,污蔑珍珠,本王決不饒你。」

「沈妃娘娘此刻正在與逆賊田承嗣幽會,」

話還沒說完,江楓怒吼一聲︰「把這個女人趕出去!」

郭芙說話了︰「殿下可去太子妃宮里看看也好!」

郭芙一開口,郭源與崔光遠同聲道︰「臣等搜捕不力,自是無能,只是沈妃娘娘派人向其暗通消息,臣斗膽,請殿下出面制止,不然,再派多少兵力都無濟于事。」

江楓沉思一下,確實應該制止了,遂走下座位︰「各位隨本王去儲秀宮。」

沈妃的確不在宮中,這半個月,她派一群身邊親信時時通風報信,每次都告訴他,趁太子還沒關閉城門,趕快離開長安。然而,田承嗣著了魔一般,在京城與東宮侍衛捉起了迷藏。

沈妃心里越發著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一旦太子再次軟禁自己,不許自己身邊的人離開東宮,田承嗣就很危險了。她決定親自去勸他離開,又怕太子突然到自己宮里來。想了好久,把雲兒易容成自己躺在床上裝病,反正他很久沒有來過了。

沈妃匆匆趕到田承嗣藏身的蓬萊客棧。這里非常偏僻,街巷窄小,行人稀疏,他們暫時還找不到這里,她按照約定暗號敲門。田承嗣見到沈妃,略顯吃驚︰「娘娘,你怎麼來了?可不要讓太子發現你出了宮!」

沈妃無暇多廢話「田將軍,珍珠無能,無論我如何勸求,太子也不肯容你,反害你東躲西藏,對不起了!」

田承嗣道︰「是我攻破長安,血洗廣平王府在先,而今悔之已晚。如果我能在鑄成大錯之前認識娘娘,我絕對不會傷害王府兩千多條人命,甚至也不會跟著安祿山造反了!」

「田將軍,過去的事無法挽回,你還是快走吧!二十多天來,太子殿下兵分六路,派出數千人馬,對你大肆搜捕,你在長安太危險了。我帶來了衣物銀兩,你走吧!來世若有緣,我將補償今生欠你的感情債。」

田承嗣一把握住她︰「我不放心,听說太子把你軟禁宮中,他如果真心愛你,又怎能這樣對你?」

沈妃忙說︰「殿下是怕我來給你報信,自他成婚後,就撤走了守衛,我也可以自由出入,你不要擔心我,我們畢竟有八年的夫妻之情啊!」

田承嗣在心愛之人面前,有些把持不住,動容的說︰「他又娶了別人,他是太子,不知道還要娶多少女人,不會全心愛你,珍珠,跟我走吧!我會比他更愛你!」

「田將軍!」沈妃斥道「你冷靜,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背叛他,你我之間只有等來世了,你快走吧!不要把青春虛耗在我身上。」沈妃說完轉身就走,他怕田承嗣失控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一旦再激怒太子,後果不堪設想。

儲秀宮外,處處清新艷麗,枝葉間有零星幾點花蕾,含苞未放,似玉女唇上點染的胭脂,望之卓越如處子,幽香盈盈傳入鼻孔,使人無比受用。

突然傳來一聲高呼︰「太子殿下到!」

江楓帶領著一群人匆匆而來。室內的雲兒慌忙用錦被捂住自己,在被窩里發抖。

江楓跨進內室時,見到床上有人躺著,當是沈妃,問︰「珍珠,你生病了嗎?」。

雲兒不敢開口,只是搖搖頭。

江楓又道︰「傳太醫,為娘娘診治。」

「殿下,臣妾沒什麼大病,只是略感風寒。」雲兒生怕太醫一來,馬上就可揭穿,忙說道。

「你嗓子怎麼回事?」江楓听出聲音的異樣。

「臣妾受了風寒,嗓子疼,已經吃過藥了,不用請太醫。」雲兒極力模仿沈妃的聲音。

江楓一把掀開被子,看到了雲兒的臉,此時的雲兒就是沈妃的模樣,他心中一凜,什麼都明白了,崔氏沒有亂說。

他心里的氣憤幾乎要沖破肌膚,定定神後,無事一般︰「珍珠,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轉身出了宮門。

雲兒松了口氣,身上已是冷汗淋灕了。日落西山,霞光萬道,儲秀宮中,溫暖柔和,沈妃悄然走了進來,雲兒如獲重釋般掀開被子,抹掉易容物說︰「娘娘可回來了,殿下剛才來過,把奴婢嚇了個半死。」

「殿下沒有看出什麼吧!」沈妃問。

「應該沒有。」雲兒回答︰「娘娘,田將軍走了嗎?」。

「哎,他真是固執,我怎麼勸他都不肯走,這真叫我煩心。雲兒,辛苦你了!」

「我看你們都很是辛苦!」房梁上一聲輕響,有人接口說,隨即縱跳而下一個人,正是江楓,他為了看個明白,並沒離開,而是隱在房上。

雲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嚇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江楓神情黯淡,低低的說︰「珍珠,原來真的是你,許多人報說你在向田逆通風報信,我還不相信。」他的語氣飽含酸澀︰「居然用宮女易容來騙我,你忘了我也和高家兄弟學過易容術麼?手段比你高明的多,我可以把人的聲音變過,而這個賤婢,她一說話就露餡。」

沈妃眼含淚花︰「臣妾並沒有背叛殿下,可是,田承嗣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勸不了殿下,臣妾只有暗里報恩了。」

江楓本以火冒三丈,听得沈妃此言,更是暴跳如雷︰「我派出幾千人馬也抓不到逆賊,在長安成了笑話,你很滿意吧?這個雲兒,比小娟和小翠差遠了,她們若在,決不會幫你做這種事。」

其實,江楓還是不了解古人,就算是小娟、小翠在,他們也會這樣掩護沈妃,古人都是義字當頭,律法不是第一位。

江楓喝問雲兒︰「你一共給田承嗣報了幾次信?」

雲兒慌忙回答︰「奴婢共向田將軍報告了八次,奴婢知罪,求殿下饒命!」

「沈珍珠,本王知道儲秀宮中,並非只有這個雲兒給奸賊報過信,本王不再追究其他吃里爬外的奴才了。」立場不同,感覺自是不一樣,他恨雲兒騙他,厲聲喝道︰「雲兒假冒太子妃,泄露本王軍情,死罪不饒,把她拖出去,亂棍打死!」

奔進幾個侍衛,拖住了雲兒。「殿下饒了奴婢吧!殿下饒命啊!」雲兒掙扎著,拼命哀告,一張秀麗的面容由于驚懼而變得青紫。

沈妃大驚失色急忙跪下哀求︰「殿下,這一切與雲兒無關,是臣妾叫她去通知田承嗣,也是臣妾要她假冒,求你饒了雲兒吧!」

「助紂為虐,不分是非的奴才最可惡!拖出去!」江楓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變得這樣冷酷,執意要打死一個柔弱的宮女。他轉身說︰「太子妃住夠了儲秀宮,本王給你換個地方住。傳本王懿旨,太子妃沈珍珠即日起移居天慶宮!」

郭芙吃了一驚,天慶宮是東宮的冷宮,太子要把沈妃娘娘打入冷宮嗎?郭芙忙道︰「殿下娘娘只是報恩心切」

江楓打斷郭芙的話「立刻幫她整理衣物,送到天慶宮。」隨即轉身大步離去。

進來幾個宮女,把沈妃的隨身物品收集起來。又進來幾個侍衛,拱手說︰「沈妃娘娘,請吧!」

宮女雲兒,只是奉沈妃之命去報信,假冒沈妃也是奉命行事,卻代主受累,被活活打死。東宮上下噤若寒蟬,太子今日頭一回責罰奴才,便是打死一個太子妃身邊的宮女,並把娘娘送到了冷宮。

听到這個消息,崔妃大喜過望,該是我崔芙蓉揚眉吐氣的時候了。多虧我耐心的窺察沈珍珠的行蹤,是她不知自愛,不珍惜太子的寵幸,想著那個野男人,鬧得被打入冷宮,自找得罪受。崔芙蓉精心梳妝,描眉、畫唇,搽了厚厚一層脂粉,歡悅的跑到了前書房。

江楓一看她的打扮,差點嘔吐,斥道︰「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若果是半夜過來,我還以為看到了鬼!」

崔妃沒有在意對方的冷漠,媚笑道︰「殿下,臣妾沒有說謊吧?」

「你是來邀功的?要我怎麼賞賜你?」江楓問。

「為殿下出力,是臣妾的責任,不敢居功,只求殿下不要再讓臣妾守空房。」崔妃說的很懇切,那樣子楚楚可憐。

江楓就是厭惡她,一看到她就煩,本來很惹人疼得言行,看在他眼里,全都是做作。「崔芙蓉,本王真的很不喜歡你,你能不能自覺一點,別來煩我?」

崔妃淚含雙目,萬分委屈,沒有再說話。

「出去!以後打扮多向好人學習,這個樣子讓我想吐。」江楓冷斥道。

崔妃含淚轉身而去。在門口差點與李永佳撞個滿懷,李永佳看看二人的神情,皺皺眉,忽然焦灼得問︰「皇兄,听說你殺了皇嫂身邊的宮女,還把嫂子打入了冷宮,為什麼呀?」

江楓長長的嘆息一聲,沒有回答。

「你不要讓嫂子傷心,她,真的是太苦了!」李永佳的眼神含有幾許哀楚。

「是她先讓我傷心,我想給她一個丈夫應有的愛,可是她的心卻給了另一個男人。」江楓黯然道。

李永佳半餉無語,兩個人悶坐了好久,都不再開口,他們習慣這樣坐在一起,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彼此的心意相通,毋庸多言既知對方心思,要熬過二十年,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樣的遙遠,只能等,此外沒有其他辦法。

李永佳又很同情沈珍珠,就算生活一輩子,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夫君到底是誰?心里根本就不愛她。活的糊涂一點,也比太清醒好過得多。

「為了皇嫂不致內疚一生,你就放過田承嗣吧!」李永佳終于開口。

「我很在乎珍珠,如果可以,我不想耽誤她,很多事我也說不明白,總之,她命里注定是李豫的妻子,我不能改變歷史。」江楓說︰「田承嗣最先攻破長安,殘忍的殺害了王府兩千多人,他們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這個仇我不得不報,他還是崔乾佑、嚴莊屠戮李唐皇室宗親萬余人的幫,珍珠已不再是長安淪陷前的她了,她變心了。」

「你這樣做,不是把她更向田承嗣那邊送嗎?」。

「我讓她搬到天慶宮,只是不想讓她再去見那個人!」

此時,有人來報︰「齊王殿下來訪!」

二人忙停止談話。同時迎到書房門口。

「四妹也在啊!」李倓首先向李永佳打招呼。

「三哥,好久不見,你和三嫂好嗎?」。

李倓笑道︰「你太夸張了吧?四天前大哥娶妾,我們還見過的。」

兄弟、兄妹幾個聊了一會兒,李倓說︰「大哥不要對崔氏太冷漠,她怎麼也是父皇賜給你的妃子啊!」

「難道我還要向這個奸詐、陰險的小人之女陪笑臉嗎?」。江楓冷然反問。

李倓輕輕嘆息一聲,良久才低聲說︰「皇兄,張皇後、李輔國這兩個人是我們兄弟的克星,要想平安過日子,就得想辦法搬開他們,皇兄,不要以為李輔國這家伙是好東西,他城府很深,表面支持你,實際上他早已是張皇後的心月復。」

江楓不覺有些埋怨李倓,他又不是傻子,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李倓就非要說出口,真是沒心眼「三弟,你要當心,張後、李輔國都是父皇最看重的紅人,我們能做的只有忍讓,不能得罪,我知道三弟你關心我,但是你在父皇面前,只字也不要提他們,否則,吃虧的是你!」

李倓笑笑說︰「我才不怕他們呢!我又不想當太子,不需要忍讓,我向來就看不慣小人行徑。」

「三弟。這些話你在父皇面前說過沒有?」江楓忙問。

「說過!我最不喜歡拐彎,」李倓一副隨意的神情︰「我告訴父皇,李輔國不能重用,張皇後太驕奢,不可放縱!」

江楓大駭︰「李倓,你在找死!拜托你有點心眼好不好?你一方面不追逐名利,與世無爭,另一方面又指責這兩個舉足輕重得人,很容易被他們記恨,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如何放心你?」

李倓正然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江楓暗暗著急,歷史上,李倓就是被張皇後、李輔國害死的。原以為憑李倓的豁達、開闊,不計名利得失,應該可以避免。誰知他生性仇恨邪惡,又不會用心機。在朝廷是非地、名利場中是最危險的。無論如何,我要改變李倓的命運,他的生死不會傷害到未來世界吧?終日被繁雜的瑣事所絆,江楓倒不覺的時光難度。

天慶宮外的夜那麼深沉,像是潑上去的墨一般叫人透不過氣來,連懸在宮外的大紅宮燈也像磷火般飄忽,是鬼魂不肯瞑目的眼楮,是雲兒的魂魄在向我訴說她的無辜嗎?我是個不祥之人,我害死了小娟,使小翠下落不明,現在雲兒又因我而死。

沈妃獨坐天慶宮的床沿,宮女澄溪陪在身邊,現在只有這個澄溪是自己最可心的宮女,田承嗣是她的救命恩人,李豫是她最愛的人,現在這兩個人卻在生死決斗,無論哪一個受傷害,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她覺得自己和李豫的恩愛,已成過眼雲煙,他的溫情、誓言全都一去不復返了。向來愛民如子、體恤下人的他竟然把一個柔弱的宮女活活的打死,雲兒的慘叫聲並沒打動他那顆善良的心。他現在是太子,將來就是皇帝,這段感情將越發淡漠。沈妃第一次對他們八年的感情產生了懷疑。想想又責備自己,我不是寧願為他付出一生,寧願為愛受傷最深嗎?怎麼可以懷疑他的感情?他讓我住到冷宮來,並不表示他放棄了我,他是不讓我再去找田承嗣而已。是的,我不能再找他了,這樣的關系長此以往,我們都有可能失控,趁此懸崖勒馬吧!

沈妃悵悵的嘆氣,隨手撥弄檀木書案的那把古琴,琴弦順暢,手指微揚,悠悠的琴聲如江河之水汩汩流淌,信手揮就得是一曲《怨歌行》「十五選入宮,花顏醉朦朧,君王喜新舊,侍寢帳惟中。今夕空對月,蒼穹襲寒風。休怨古飛燕,爭寵恨無窮。笑語藏利刃,紅顏成霜蓬。一朝失摯愛,事事皆落空。金樽蓄美酒,曲終嘆飛鴻。千怨莫感言,為君聚花容。腸斷有誰知,芳心悲忡忡。」

曲調未成淚先泄,短短三兩句,已決大為不祥,如預言一般的詞曲,深深的撞擊著她的心。古來宮中紅顏薄命,千百年來,代代相傳,然閨中女子仍有無數夢想嫁與君王,承受長夜孤苦的冷寂生活。自己受君王深愛又怎樣?還不是的小心又謹慎?沒有自己的愛憎。

怨歌行,怨歌行,宮中女子的愛恨都不能太著痕跡,何況是愁,更是女子的大忌。只要有怨與愁,就會不自覺的產生妒忌言行。有什麼好怨?他現今為止,也只有一個崔氏在身邊。他為何至今仍不肯與我雨水同歡?為何他會夜夜留宿崔氏宮中?真的因為失憶,還是借失憶冷卻我們的感情?我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大分量?

天光大亮了,沈妃望著窗外明媚的晨光,隱約覺得這光輝燦爛的春光之後,有憂郁、陰暗的冷漠氣息在向她綿綿襲來

突然間,房頂上的琉璃瓦一陣輕微的響動,隨後跳下一個人來,此人面蒙黑紗,腳剛立穩,就摘下面紗,竟然是太子抓了二十多天也沒抓到的田承嗣。

「娘娘,李豫這般無情,你不能再沉迷于過去,跟我離開長安,我將用我的全心一生一世照顧你,自古君王都是薄情寡義的,你一開始就嫁錯了郎。」

沈妃大急,低聲喝道︰「田承嗣,你怎麼還沒離開?居然跑到東宮來,你這是在找死啊!我早就跟你說的很明白了,你不是說不勉強我嗎?」。

「那是以前,我以為李豫真如你所言,對你愛之若寶,原來是這樣的無情,忍心讓你到這無人問津的冷宮之地,別再抱任何幻想了。你們的過去已經成了歷史!」田承嗣一把握住她︰「跟我離開這傷心地,永遠莫回頭!」

沈妃使勁掙扎,淚如泉涌,面色楚楚淒然。

突然,天慶宮的大門「砰」的一聲打開,一對侍衛涌進,排立兩側。江楓隨後走進來,無數東宮衛士環立于宮門外。沈妃花容變色,叫了一聲︰「殿下」

「田承嗣,你可真是英雄,本王正在全力捉拿你,居然敢潛進東宮,」江楓冷冷的說︰「範陽一別,田將軍為逆賊安祿山建功無數啊!還嫌封賞不夠,要把本王的太子妃也作為戰利品帶走嗎?」。

「如果你善待珍珠,在下又怎會插入你們之間?」田承嗣回答︰「太子殿下用珍珠為誘餌,引我自投羅網。這招的確高明,可嘆她對你痴情一片,卻被你利用!」

江楓斥道︰「你休要離間我夫妻感情,你不但卑劣齷齪,更是愚蠢之極,一次一次的逃月兌,你以為本王能甘休嗎?今夜我要看看還會有誰助你?」

田承嗣忽然變的委頓︰「太子殿下,末將追悔當日之錯。那是為了報答安家的收留養育之恩。今日末將束手就縛,甘受國法論罪,只請你不要再讓娘娘傷心!」

「你這是在和本王談條件?你當著她的夫君毫不掩飾對她的關懷與愛慕,這是一個正直之人該有的行徑嗎?」。江楓反問,隨後喝道︰「我與珍珠之間的感情糾葛還輪不到你來過問,給我拿下這個逆賊!」

侍衛們應聲靠近,沈妃急道︰「殿下,臣妾寧願受罰,只求你放過他!」

「沈珍珠,當著本王的面,你仍然把他放在首位嗎?」。

「殿下,臣妾對田承嗣,只有感激,絕無絲毫感情,請相信我!」

江楓擺手命侍衛退後︰「李豫不才,定然可以憑一己之力擒住這個叛逆。田承嗣他萬死難贖其滔天大罪。」

田承嗣下意識的接過江楓拋來的長劍,只有勝過他,才有希望帶珍珠離開,他拔出了劍。

江楓目光冷峻,挺劍而上,兩人在狹窄的外廳進行了搏斗。田承嗣自幼學武,,武藝精湛,身經百戰,輕功、劍法都非同凡響,江楓身手矯健,內力充沛,一時只見刀光劍影,兩條人影如生龍活虎般靈巧,輕盈,強大的內力逼得沈妃與宮女們退到門口。

激烈的搏擊了數十招,兩人都用了全部功力,田承嗣發現自己不可能勝過他,自己在燕軍中難有敵手,居然勝不了他。他漸感體力不支,現在感覺李豫的武功比從前更精進了許多,那股勁一泄,他很快就被對方擊倒在地。奔過幾名侍衛,捉住了田承嗣雙臂,再也無力掙扎。

沈妃花容變色,含淚道︰「殿下,田承嗣是個是非恩怨分明的人,求你為了大唐江山,允許他戴罪立功,為國出力。」

江楓沒有理會,下令把田承嗣押入大牢。三日後。押赴法場斬殺。

沈妃淚如雨下,滿面哀楚,心急如焚,然而她只是個弱女子,無力拯救。流淌的淚水沁濕了衣袖,盲目無助的仰天悲嘆。

三天之後的早晨,天空萬里無雲,蒼穹似懸掛著白色的金球,金光耀眼。

奉命提押囚犯的郭源匆匆報告︰「太子殿下,田承嗣已被劫走。」

江楓大為震驚,大牢增加數百人守衛,何人有此本事將他劫走?他趕到大牢,門鎖完好無損,鑰匙還在侍衛腰間,鐵欄桿也沒有絲毫破損,房頂原封沒動,就是說,田承嗣是有人打開牢門放走的。

「你們仔細想想,昨夜有什麼異動?」他問跪在地上請罪的侍衛。

一個侍衛說︰「回稟殿下,昨夜二更,有兩個人過來說奉殿下懿旨賞賜奴才等每人一杯酒,奴才等喝了酒後,就迷糊了!」

「可認識那兩個人?」

「不認識!」侍衛們肯定的回答。

這也難怪,禁衛森嚴的東宮,誰會想到有人假傳殿下懿旨騙他們喝酒?江楓馬上想到一定是珍珠。

下午時分,天色突然轉暗,那烏黑的半面天空陰雲翻涌,像是滴入清水里的墨汁,漸漸擴散,一點一點的吞沒另半面夕陽璀璨的長空。接著,天全然昏暗下來。東宮各宮苑都點亮了燈火。

江楓一腳踹開了天慶宮大門,劈頭就問︰「珍珠,你為什麼一再庇護這個逆賊?他的罪孽天怒人怨,難道你真的寧願選擇他,而放棄我們八年的夫妻之情?」

「殿下,出了什麼事?你在說什麼?臣妾不明白?」沈妃疑惑的問。

「是你派人迷昏守衛,放走了田承嗣,對不對?」

「我沒有,這幾天,我沒有離開過天慶宮一步,外面的守衛可以作證。」

「你沈娘娘的金蟬月兌殼之計也不是第一次用了。」江楓冷冷的說「珍珠,逆賊田承嗣對你來說,真的比我還重要嗎?」。

「殿下,請你相信我,我沒有放走他,我沒離開過這里,也沒有讓身邊任何人出過宮門,我不想讓他們再因違背殿下旨意而枉死!」

江楓如何肯信︰「長安城里,除了你,我不相信還有第二個人會救那個逆賊。不過,我還會抓到他,再捉住他,不給任何人留下可乘之機,我要將他就地處死!」他轉身大步走出門去,不再听任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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