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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但願來世喜相從

模模糊糊中,江楓睜開了雙目,西窗下,一對龍紋宮燈,光亮如同白日,江楓還是感覺到不如現代的亮。大門兩側的牆上還瓖嵌著幾枚金光輝艷的夜明珠,宮燈用的是上好的塑膠做外層,薄薄的,透明的。

窗外一絲風也無,周圍的一切都是靜默的,唯有听得見牆角的壺漏聲,清脆悅耳。似乎是滴在了心田里。

江楓揉揉惺忪的雙目,環顧了四周,自己仍然還在一千二百年前大唐皇太子東宮的書房里,他分不清這一切是夢還是現實。再看看面前,手機、電腦,依然還在書案上擺著,他有些納悶,難道我剛才做夢回到了未來嗎?

江楓的手一動,模到了衣袖,觸到了一個小藥瓶,不錯,這正是杜永濟給我的藥,低頭又看到胸前別著的勛章,上面刻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科研一級勛章」十三個蠅頭小字印入眼簾,這麼說不是夢,我真的從這里回到未來,又從未來來到了大唐。

江楓怔怔的坐著,思緒紛繁,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閃過一些場景。手機上,老爸那條十字短消息依然還在。他這才完全相信,慶功會,與愛雪分手,醉臥豐源大酒店,全都是真實的,並不是做夢。

可是自己是怎麼樣穿越過來的,過程不是很清楚,不覺得累,反而一晃之間,如做一場夢。他慢慢地站起來,走到書房門口,伸手推開大門,想看看什麼時辰了,白天還是晚上?忽見郭源正在門外徘徊,一听開門聲,拱手道︰「拜見太子殿下!」

江楓覺得世事奇妙,本以為不能再見郭源了,誰知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說不出什麼滋味。我現在來這里是來做李豫的,這是必須時時刻刻記住的。劉院長說的對,要做李豫該做的事,完全把自己當成李豫,不能老當自己是在冒充,像演戲一樣,深入角色。

江楓忽然發現,原來不管自己怎樣戀念與上海的雙親,以及那些美麗如神話般的往事,本以為已經結束的歷史不管怎樣耿耿于懷那失去的愛情,命運還是把我安排到這里,從今以後,這里就是我的家了,雖然只想回到那個對自己那樣熟悉、親切的環境里,在和自己極為相似的人群里留下來,才能夠安心的生活,安心的愛與被愛,被迫重返這個愚昧、荒涼的古代,一切都是那樣的無奈和心酸,要將如何生活?怎樣去愛?

他茫然問︰「郭源,現在是什麼時辰?」

「四更未到。」郭源回答。

「我這些日子出去過嗎?」。江楓依然如夢如幻,怔怔地問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

「殿下怎麼了?」郭源吃驚的望著他「殿下去洛陽尋找沈妃娘娘三個多月,昨天下午才回來,怎麼自己忘了?」

江楓心想,北京三天半,可不在古代三個多月嗎?他猛然間想起李永佳,迫不及待地說︰「天亮之後,陪我去順儀公主府!」

「太子殿下今早應該上朝。」

「剛剛回來就要上朝嗎?」。江楓又說不出的煩躁,未來的自由快樂已經使他厭煩了古代的虛禮瑣碎。

「太子殿下多月不在長安,今日應該向皇上報道,不然皇上會不高興的。」

江楓輕輕嘆氣,又要過這種無聊的日子了。

又回到了曾經熟悉了的皇宮,他感到今日的朝堂有些不一樣,大臣們個個一臉肅穆,面上含著沉重和蒼涼,他在努力的讓自己重新適應古代的禮儀,他是皇太子,在朝上的位置居于武將之首。皇上駕到之後,他隨同群臣參拜聖駕。

江楓的神情恍惚,動作機械,迷迷蒙蒙,短短幾天,古今交替,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兩個世界的人和事物。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肅宗皇帝掃掃他,問︰「豫兒,你去了洛陽三個月,有沒有沈珍珠的消息?」

「我」他剛答一個字,就發覺不對,古人是不能對皇帝‘你,我’稱呼的。「回父皇,兒臣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唔?!」肅宗愣了一下,豫兒有些神不守舍,他應該知道才對,可他為何會沒有消息?「豫兒,你沒有去洛陽?」

江楓急忙打起精神,改口說︰「是的,兒臣去定州看望師父了。」他听出皇上已經懷疑自己沒有去過洛陽

,若再堅持說自己去找珍珠,必難圓謊。

肅宗深吸口氣,語氣低緩︰「朕不得不告訴你,珍珠賢媳已經被安慶緒殺害了。」

這句話使江楓完全回到了當初在這里的感覺,驚得他險些狂跳起來︰「父皇,這,這是真的嗎?」。

肅宗點頭未語。

左手的張九齡道︰「太子殿下,據探馬報告,安慶緒弒父自立後,派人闖到田承嗣家,殺害了沈妃娘娘,殿下千萬要節哀啊!」

江楓只覺得天旋地轉,腦子里像要炸了一般,疼痛如絞。如果我不回未來,真的去了洛陽,就可能救回珍珠,他面色發白,心跳加快,若不是在大殿之上,早就忍不住痛哭出聲了。

「豫兒!」肅宗喚道「朕知道你和皇媳感情很好,朕今日即頒詔書,正式冊立沈珍珠為太子妃,等將來完全證實她不在了,再予以謚號。」

江楓含淚木木地跪在殿前,哽咽著說︰「兒臣替珍珠,叩謝父皇聖恩!」

「今日朕本想讓你與群臣共議洛陽戰事,看你心情甚差,改日再議,好了,朕不強迫你等散朝,先回宮去吧!」

「兒臣告退!」江楓拱手說完,轉身掩面而去,他一口氣狂奔出了皇宮,伏在一棵大樹上,悔恨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傾瀉而出,痛聲悲泣。

李義山、郭源忙跑過來問︰「殿下,出了什麼事?」

江楓泣道︰「珍珠死了,珍珠她被安慶緒害死了。是我對不起她呀!」

郭源他們早就知道此事,郭源還奇怪從昨天下午太子回宮到現在,沒見他有任何反應。當時還想,到底是皇子,夫妻情分如此淡薄,妻子慘死,卻賺不到夫君的一滴淚水,原來太子他尚不知曉。郭源長吁口氣,說實話,如果李豫真的對沈珍珠得死無動于衷,就再也不想為他出力了。現在看到他這樣悲痛,反倒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了。只是默默地守著他,等他哭夠了,嗓子嘶啞了。才上馬回宮,一路上,江楓悲悲切切,痛不欲生,任馬兒馳騁。好幾次都差一點掉落下來。雪青很通人性,回過頭來對著他輕嘶著,不停地搖晃著尾巴。

江楓渾身酥軟的仰躺在床上,又悔又恨,我一次又一次的錯過救她的機會,使她英年早逝,我如何對得起她呀?

他在寢宮里躺了兩天兩夜,不吃也不喝,宮女、太監只要送進膳食,就被他轟出來,把飯菜潑灑一地。短短幾天,江楓明顯的消瘦下去,眼圈紅腫,頭疼欲裂。有時候靜靜的躺著,一動不動,像個死人。回想起珍珠對自己的那份關懷、依戀、以及她生死相依的決心,真是愈想愈痛,捶胸頓足。恨不得自己也死去陪她。

第三天深夜,江楓忽然被一陣輕響驚起,躍下床來,射出了房頂,剛一站穩,他只覺得頭重腳輕,可能是三天沒有吃東西的緣故吧!他在這時看到了一條人影一閃即逝,忙定定神追了過去。

月色冷淡如寒霜,只留下隱約迷蒙的輪廓,一陣清風徐起,花朵葉子簌簌如雪,花瓣一片一片沾在衣袖上,漸漸凝聚了嫣紅,微風拂起他的黑發,披散于前額上,像紛飛在花間的柳絲,枝枝都好像含情脈脈,更像沈珍珠柔美的眼眸,刺得他的心更是痛不能忍。

江楓來到東宮最後院,這兒是東宮的牢房。除了一群守衛大牢的侍衛,平日幾乎沒有人來。他借著月色,猛然看到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離他三丈遠處,從身形上看,好像是珍珠。他定定神,又看了一眼,不錯,是珍珠。

「你,是珍珠?」江楓試探著問了一句。

「王爺還沒有把珍珠忘記嗎?」。白衣女子的聲音飄渺虛幻,時斷時續。「臣妾死得好冤枉啊!」

江楓是二十一世紀新青年,不信鬼神,然而他充滿著對沈珍珠的愧疚之情,此時,腦子有些不清醒了,看到眼前白影晃動,虛無恍惚,迷蒙中以為沈珍珠的靈魂出現,急忙跪下叩頭︰「珍珠,我對不起你,是我當時沒有堅持回府帶你同行。可是,太上皇命蕭畦去過王府,沒有找到你。珍珠,是我害死了你,這次我應該趕去洛陽救你,可我竟然回了家,錯過了救你的時機。珍珠,你恨我吧!怨我吧!」

黑夜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你愛過我嗎?我已經死了,你要說實話,不要再騙我!」

「珍珠,我愛你,海誓山盟的選擇,我永遠不會忘,你是李豫生生世世無悔的期待。只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我將終身遺憾啊!」江楓這時更像是一個演員,演繹著李豫的愛情故事。有時候他發覺自己很可能會融入戲中,弄假成真,只有在想到李永佳的時候,才會回復到自己。

「可是王爺,從前你對我那麼冷淡,讓臣妾覺得你好像是在安慰我,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還沒有死,你會怎樣對我?」白衣女子又輕聲問。

江楓急忙回答︰「我會與你長相廝守,永相伴,偕老百年,我將用我的一生來彌補曾經給你的傷害。我多麼希望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把我心愛的珍珠還給我。」

白衣女子似乎被感動了,用衣袖拭拭眼晴,一轉眼就消失了。江楓許久得不到回音,抬頭一看,夜黑風高,什麼動靜都沒有了。

他以為自己又是在做夢,夢到珍珠了。其實他對珍珠並不愛,是責任而已,為了讓亡魂得到一絲安慰,才違心的承認自己愛他。

這幾天,江楓一直萎靡不振,終日閉門不出,連武功都放下了。他對沈珍珠一直以來都抱著深深地愧疚之情,這不是愛,是永生難以彌補的虧欠。這些日子,他把想見佳佳的激情都冷卻了。他滿心滿腦都是沈珍珠的倩影,更是沒有再上過朝,他顧不上皇帝不悅,大臣們不滿了。

時近深秋,涼爽的陽光灑向大地,照在身上,趕到舒適溫和。與北京的炎熱相比,真是太酷了。他的心情略微寬解,準備去看看佳佳。忽報皇上口諭,宣太子即刻入宮。

佳佳為何不來看我?她明知我已經回來。對了,可能是因為沈珍珠的死訊,使她不便來打擾吧!

肅宗皇帝做了一個令江楓難以接受的決定,要把工部尚書崔禮之女崔芙蓉嫁入東宮為妃。「父皇,崔芙蓉當年就想嫁入王府,兒臣不喜歡她。」江楓一口拒絕。

「你喜歡沈珍珠,可她已經不在了,你想把那麼大的東宮留給自己一人居住嗎?」。肅宗冷斥道︰「你都多大了?尚無一男半女,如何讓大唐社稷後繼有人?你願意罷,不願意也好,朕不但要為你娶崔氏,還會再娶許多名門閨秀。」

「父皇!」江楓急道︰「兒臣的終身大事就讓兒臣自己做主吧!我討厭崔家人,我是不會娶她的。」

肅宗火氣很大︰「你要公然對抗朕的旨意,忤逆于朕?」

「父皇!」江楓忙跪下拱手說︰「兒臣只想請父皇尊重兒臣的感受。」

「李豫!事關皇家子嗣,朕不能依你!」肅宗繼續說︰「皇太子的嬪妃法定人數為十五人,**還備有宮苑安置臨時幸御的宮嬪,你現在只有一個有名無實的太子妃。你想讓朕至死也看不到你為朕誕下的皇孫嗎?」。

江楓無語,皇帝把這麼大的罪名壓之于身,他還有何話可說?古人崇尚「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朕已經很體諒你了,崔氏嫁入東宮,只為側妃,沒有妨礙你的珍珠。如果這樣的安排你也要反對,朕就懷疑你心里是否有朕這個君父存在?」肅宗冷然說「朕可以告訴你,你的母親、張皇後,余賢妃以及一大群嬪妃,他們都不是朕想要的,為什麼她們而今都成了皇後與諸妃?那是太上皇為朕娶得。難道今天朕為你納妃,你就可以抗旨嗎?」。

江楓越發煩悶,這三年,從沒有人提過要給他納妃,為什麼現在突然提起來了?一定是崔家父女在作怪。

「父皇,兒臣不敢抗旨,但卻不能娶崔氏,她是楊國忠的外甥女,父皇直到兒臣向來反感楊家。」江楓情急之下,突然想起這個理由。

「崔禮雖為韓國夫人的丈夫,可是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幫著朕,朕能對楊家的事情預先知曉,都是他在提供消息。你以為朕如何會對楊國忠的孫子冒充皇子之事那般清楚?為何?」

「父皇定是在貴妃宮中安插內線!」

「朕安排的不過一兩個宮女,能知曉楊家內部機密麼?是崔禮密報。崔禮不接受任何賞賜,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女兒崔芙蓉嫁給皇太子為妃。」李亨接著說「為了安撫大臣,使他們更加忠誠,你一定要娶崔氏。」

江楓心想︰皇家對血脈骨肉這麼重視,那為什麼我一再否認自己是李豫,他們都不肯相信?難道這真是宿命?

「你在想什麼?」肅宗問「身為一國儲君,凡事要以大局為重,不要只是兒女情長。」

江楓駁斥道︰「父皇把兒臣的幸福當做交易,因此籠絡崔禮,恕兒臣斗膽,崔禮身為楊家的女婿,一方面借助楊家權勢升官發財,一方面又出賣楊家,父皇,如此陰險卑劣的小人,您能信任他嗎?」。

「正因為不完全可信,朕才接受他要女兒嫁入東宮的要求,這樣一來,崔禮就不會對你有任何不利之舉。豫兒,朕是為了你好!」

「父皇,兒臣求您收回成命,兒臣不想與崔家人為伍。」

肅宗怒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由不得你,你去吧!朕自有安排!」

江楓心里氣惱,古代的家長太專橫了,逼著兒女去嫁(娶)不喜歡的人。尤其是皇室,現在自己面對的即是君,又是父,他能怎樣?

他心不在焉、無精打采的出了宮,真恨不得馬上返回未來,省的受壓制。我是來重演歷史的,不能走啊!誰知以後會發生什麼樣的難過事?

李倓還在幾丈遠外就跳下馬,跪在塵埃︰「臣弟參見太子皇兄!」看得出,李倓非常興奮,笑容滿面。

「三弟,你我兄弟之間,何必拘禮?豈不顯得生分了?」江楓幾步跑過去扶他。

李倓笑盈盈的說「你我既是兄弟,更是君臣。自要國禮在先,後續手足之情了。」

江楓問︰「半個月了,你怎麼不去找我?」

李倓含蓄地說︰「我的憂慮已經過去,從今以後,我們是永遠的兄弟了,相知相惜來日方長,不急在一兩日。」

江楓覺得他的話很古怪,又找不到怪在哪里?滿腦子的憂愁揮之不去,神色轉的暗淡。

李倓問︰「大哥可是為皇嫂傷神?」

「珍珠不幸早去,確實使我最傷悲,可是父皇要我娶崔氏更讓我憤懣!」江楓黯然神傷「貴為皇太子又如何?不如百姓自由,自己的幸福都要掌握在皇上手里。」

李倓嘆道「有時候皇帝都不能為自己的幸福做主,身為皇室子孫,大哥,你千萬不要違拗父皇,要欣然接受賜婚。」

「我就是難以接受,為什麼硬要把毫無感情的兩個人湊到一塊?那是彼此終生都痛苦的事啊!」

李倓又道︰「皇兄,你算是幸運的。當年你能娶到自己深愛的珍珠皇嫂,而且,父皇仍然尊重你,如果皇嫂能夠活著回宮,仍為你的原配太子妃。有多少皇室兒孫能有你這般殊遇?因為你有蓋世功勛,收復長安、迎兩宮聖駕還朝。不過父皇的忍耐是有限的,皇兄若一味違逆父皇心意,將對你大為不利。」

江楓鄙夷的語氣︰「頂多我不當這個太子,我才不稀罕呢!」

「皇兄,你已經騎虎難下了,縱觀古今,皇太子一旦被廢黜,為了永絕後患,都會被賜死!」李倓面色凝重︰「皇兄看淡生死名利,難道能看著四弟那樣胸無大志,為人陰辣,荒唐得人取而代之?」

「沒有我,還有你和二弟,怎麼也輪不到李泌。」江楓輕蔑的說。

「大哥,沒有了你,我們幾兄弟誰又能與張皇後抗衡?大唐的江山必落李泌之手。」李倓嘆息「大哥一定要听從父皇安排,為了大唐的社稷,犧牲個人利益吧!」李倓忽然雙目直視江楓,一字一句的說︰「我知道,大哥你已經是委屈自己了,你拋開所有雜念,身處這個位置,那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大哥,你是我李倓永生都愛戴、感激的人。」

江楓低嘆一聲,他不明白李倓的話中之意,但是他深知,自己的卻不在乎江山大業。可是我被迫重返大唐,就是為了重演歷史,我一定要設法保住李豫的皇儲之位,不能改變歷史,委屈一點與當年紅軍長征拋頭顱灑熱血相比,又算得了什麼?他現在才深有體會,劉愛雪為何要和我分手,因為愛雪清楚。我做了李豫,怎麼也不可能在唐朝孑然一身二十幾年後,再了無牽掛的回到未來,一定會有許多女人在身邊。我怎麼可以要求她接受我在與諸多女人男歡女愛再屬于她?試問,天地之間有幾個女人能忍受這樣的事?尤其是真正愛著的男人,更是有著強烈的獨佔感。

江楓曾經是那樣的怨恨劉愛雪,怨她不顧自己的感受,絕然分手。此時他理解了她,不再怨她了。我而今就深陷于皇室糾葛之中,再也拔不出來了。這才剛剛開始,這二十多年還不知有多少傷心與痛苦,不願做又不得不做的事。

李倓見他長久不語,凝目說︰「皇兄,你長年在外學藝,想听听我的故事嗎?也是與愛有關的故事?」

「你說!」

「我曾經有過一次真愛,此生也只有那麼一次。八年前,太皇為我定了現在的王妃婁氏,我十分不願意。有一天騎馬到城外打獵散心,弓箭射出後,沒有射中獵物,卻誤傷了一位少女。

「我我急忙下馬去扶她,好在傷不重,給她包扎了傷口。當我第一眼觸到她的姿容時,竟然心跳加快,面色緋紅,我知道自己的愛來到了。她叫王郊,父親是落第秀才,一家人以種地為生。

「回來以後,我一次又一次的懇求父皇和皇爺爺,我要娶王郊為建寧王妃。王郊雖為布衣女子,卻是氣質高雅、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完全有做王妃的資格。然而,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

「為了能與心上人長相守,我竟然動了與王郊私奔之念。但是王郊說,無媒苟合,乃是違背婦道之舉,她要我的家人真正接受她。我始終沒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訴她。多少次,我只身去她家里,勸她、求她與我逃離長安,隱居世外。

「此事被人奏報了皇爺爺,皇爺爺痛斥父皇,父皇一怒之下,派人軟禁我在王府,並派人到了王郊家里,以勾引皇孫,不守婦道的罪名,殺了王郊,可憐一個絕代佳人,為了愛香消玉殞。至死也不知道她所愛的人是誰?她何曾勾引過我?」

李倓潔白、英俊的面目滿含淒嗆︰「我悲痛萬端,感到生命已經枯死,三次欲自盡殉情,都被守在身邊的人救下。他們寸步不離的跟著我,使我欲死不能,痛不欲生啊!」李倓聲音抖顫,可見這八年來,他心中時時背負著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債。這是他藏于內心深處從不願翻出的傷疤。

江楓插口問︰「三弟的婚姻沒有利害沖突,太皇和皇上為何不肯成全呢?」

「皇家律法規定,皇室子孫不得與平民聯姻!」李倓雙目顯得空洞酸澀。

「這是什麼臭規矩?」江楓怒道「平民子女與皇家聯姻就不再是平民了,為了這個所謂的尊嚴拆散了一對真愛鴛鴦,太不人道了!」

江楓心里突然間無限淒涼,三弟為了讓我面對現實,居然把他最不願提及的痛心事揭開。古代的人沒有真正的快樂可言啦!李倓真是個多情、重情的人。他的心靈晶瑩剔透,不含任何污劣。

李倓接著又說︰「到了成婚之日,我是被捆綁著拜堂的。因為我寧死也不肯娶他人。那時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死,只有死才可以達到與王郊在一起的心願。可我如何反抗,最終也被強行送進了洞房。

「皇兄,這段血淋淋的愛情悲劇使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皇家兒女是不該擁有真愛的,我們能做的只有順從,無條件的接受父皇給你做出的任何決定。你只是討厭崔芙蓉,並沒有難以忘卻的真愛,會比我好受得多。」

江楓暗道︰我有自己的所愛,並且這份愛愈加強烈,可我不但不能去爭取,去轟轟烈烈的愛,就連表白出來都不可以。因為我愛的是如今名分上的親妹妹,注定這份愛會更加艱難,更加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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