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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惜休息了兩天後去公司,向林羽琛遞交了辭職報告。

對于辭職的員工,林羽琛一向秉承好聚好散的原則,不設障、不阻攔,在外面混得不好,想倦鳥歸巢的,只要公司需要,林羽琛也會欣然接收,所以若惜不以為辭職會有什麼障礙。

薄薄的一張紙,林羽琛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似乎想要將這張紙看穿,良久,他才將視線從紙上移開,看了若惜一眼,淡淡地︰「好好的,怎麼突然要辭職?」

辭呈上的理由寫得隱晦,是辭職報告的通行版本,只四個字,個人原因。之前有人辭職,通常林羽琛問得不多,他說天要下雨人要辭職,都是沒法阻止的事情,簽字的時候特別痛快。若惜覺得有些慚愧,不久前林羽琛發特別獎金的時候,自己還大言不慚地表衷心,要一輩子效忠公司,這才幾個禮拜,就辭職,也太不厚道了。

若惜覺得有必要給林羽琛一個交待,不過,為什麼要辭職,是一時的沖動,還是自虐,連她自己也沒想清楚,她只能避重就輕︰「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覺得累,想休息一陣子。」

累?這是辭職最好的托詞,林羽琛見慣了有人病怏怏地以此提出辭呈,不過一兩周後去了競爭對手的公司,生龍活虎,仿佛起死回生,他對此是從來不信的。不過他卻信江若惜。只要有眼楮,就看得出來,江若惜受了打擊,而且不輕,整個人疲累到了極點,連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顯得晦澀暗淡。

是因為那個叫婺源的攝影師嗎?或者,那個叫許朗清的男人?

看著江若惜晦澀不明的眼楮,林羽琛心頭漸漸涌起一股類似酸楚的情緒,揪得整顆心微微地疼了起來。他很想將事情弄個清楚,但最終還是生生地將與沖動壓了下來,只是關心地︰「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不過新人下周就可以到位,可以分擔一部分工作,以後應該不會這麼忙了。如果真的覺得累,我可給你放幾天假,休整一下——」林羽琛瞥了江若惜一眼,見她不為所動,心里便有些著急,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一定要走?」林羽琛苦笑︰「我以為你多少會有些舍不得,想不到你這麼堅決,我這個做老板的很失敗啊。」

林羽琛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若惜有些慌了,心中愧疚更甚,慌忙解釋︰「不是的,林總你對我很好,很好,其實我也舍不得公司,舍不得你,不過,我實在沒有辦法——」

林羽琛只覺腦子「哄」地一聲,江若惜再說什麼根本沒听進去,滿腦子只有江若惜的那一句「舍不得你」,他恨不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驚心動魄,卻又溫軟甜蜜,充滿奇跡的一刻。

他緩緩地站起身,雖然極力克制自己,但唇角的笑容,還是如漣漪般緩緩漾開,這讓他的整張臉看起來光彩照人,聲音也如水樣溫柔︰「既然舍不得公司,舍不得——」林羽琛頓了頓,終究沒有將最後一個字吐出來,他收了收笑容,和不斷上涌的躍躍欲試,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留下吧,公司需要你。」

林羽琛掙扎了良久,終于將「我」字換成了「公司」,一詞之差,听起來有些干巴巴的,不過卻安全了很多。江若惜躊躇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掙扎,卻終于只是三個字,對不起。

她隨口一句話,不過出自禮貌,卻不想自己竟然當了真,林羽琛暗笑自己傻氣,他原本不是天真的人,卻總是在江若惜面前方寸盡失,連起碼的判斷力都打了折扣,果然是關心則亂。

若惜眼見林羽琛臉色變換,陰晴不定,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不過她多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于是說道︰「林總,你放心,手頭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再走,我可能會離開這座城市,所以不會到競爭對手的公司——」

林羽琛一驚,竟有些口吃︰「你要走?離開這里?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若惜被林羽琛急切的語氣嚇到了,下意識地抬起眼,正迎上他熱切焦灼的目光,目光灼灼,有一種渴望呼之欲出,她被嚇到了,慌忙移開了視線,不敢再與林羽琛對視,她有些心慌,仿佛山雨欲來,她費了很大力氣才將話說完整︰「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短時間內應該不回來了吧。」

原來是這樣。林羽琛只覺得心漸漸下沉,厚重到覺得疼,無法忍受,原本指望她和許朗清結束,自己才有機會,卻原來——

若惜眼見林羽琛的眉越皺越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本能地覺得此刻不要招惹他,于是深深地鞠了個躬,剛要轉身離開,手卻被拽住了,她覺得疼,下意識地轉過臉來,林羽琛拽住她的手很用力,指甲幾乎嵌入她的皮膚,讓她覺得疼,她的視線漸漸上移,觸到林羽琛有些痛楚的眼眸,她的心一慌,忙不迭地移開了視線,周遭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滯,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頓起來。

林羽琛也覺得氣氛有些壓抑,他略微放松了手上的力度,卻沒有放開江若惜的手,他努力作出輕松的表情,聲音卻還是不自覺地放低了姿態︰「不要急著下決定,我給你放假,一個月,兩個月,我可以等——」

「謝謝林總」若惜急急地打斷了林羽琛︰「我想我不會再回來了。」

如果不是林羽琛急切的態度和眼中的光芒嚇到了她,若惜想自己可能不會這麼急切地拒絕林羽琛的好意,不過話一出口,她發現自己錯了,可能適度的緩沖才是更好的解決之道。

林羽琛定定地看著江若惜,眼眸漆黑如墨,如最深的海,連若惜都能看出來,平靜的外表下掩飾著隨時可能爆發的驚濤駭浪。若惜有些不安,手朝外掙了掙,卻未能掙月兌林羽琛的掌握,她于是更用力,幾乎弄疼了自己,卻還是未能掙月兌半分——

辦公室的門敞開著,隨時可能有人進來,若惜又驚又怕又有些無奈,唯有低聲地︰「林總,你放手——」

怕什麼來什麼,楊沫突然出現在門口,伴隨著她清脆的聲音︰「林總——」楊沫盈盈的笑臉,在注意到辦公室內詭異的畫面後,變得僵硬起來,笑容也一點一點消失,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怔怔地看著兩人,臉上的表情仿佛要哭出來似的。

若惜又用力掙了掙,原本以為有人進來,林羽琛會有所收斂,卻不想他反而抓得更緊了,並不看楊沫,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若惜,火光雀躍,見若惜又羞又氣,他臉上反倒露出一絲笑意。

若惜知道楊沫對林羽琛有些意思,眼見小姑娘的表情變化莫測,看過來的目光有些毒辣辣的,又窘又急,偏偏掙不月兌林羽琛的掌握,又見他一臉的不在乎,反倒樂見其成的樣子,心里更是惱火,卻又無可奈何,只好不去看兩人,將視線集中在鞋尖的佩飾上。

還是楊沫最先按捺不住,指著兩人的手,結結巴巴地︰「你,你們——」

若惜听她的語氣,又是震驚又是難過,心中不忍,正要開口解釋,卻听林羽琛靜靜地︰「楊沫,我和若惜有話要說,你先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林羽琛言語鎮定,與平常交待工作並無兩樣,楊沫听後並未動,視線在兩人臉上來回逡巡了良久,終于跺了跺腳,若惜旋即听到「砰」的一聲劇烈聲響,幾乎同時,林羽琛松開了她。

若惜呆了呆,她原本用力想掙月兌林羽琛的掌握,現在他主動放開,她倒有些傻了,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心底卻是不自覺地松了口氣,林羽琛剛才一時失態,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吧?不過林羽琛隨後的一句話,卻讓她剛剛放下的心,旋即提了起來。

「我對于你,是什麼?為了我,重新考慮一下,不行嗎?」。

林羽琛說得很平靜,若惜卻能感覺到平靜的外表下波濤洶涌,他將話說得這麼直白,再裝傻實在有點高難度,不過若惜實在想不出比裝傻更安全,更有效的方法。

「林總——」若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刻意讓語氣顯得輕松︰「怎麼會這麼問?對我來說,你是老板,最好的老板,我知道你待我好,不是我不肯考慮你的提議,不過我真的想歇一陣子,換個城市,換個行業,如果我繼續留在這座城市留在這個行業,我一定回來,好不好?」

若惜覺得自己像是哄小孩的阿姨,開著做不到的空頭支票,只盼能將任性的小孩哄住,可惜林羽琛不是小孩,只听得他「哦」了一聲,便輕輕笑了起來,聲音很低,倒像是自言自語︰「老板,原來我在你心里只是老板,可是,我沒有將你當作普通員工,你說走就走,要我怎麼辦呢?」

若惜萬沒想到林羽琛會挑明了說,再也不能裝傻,她有些苦惱,林羽琛雖然有些麻煩,有時候難伺候,但總的來說,是個好老板,對自己也很照顧,不是沒有察覺他最近的異樣,只是沒有,或者不肯往這方面想,上次吃飯的時候,自己拒絕得夠明顯,以為林羽琛不會再作無謂的嘗試,斷沒想到林羽琛還是將話挑明了,逼得她無路可退。

走都要走了,何苦弄得不痛快。若惜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雖然有些氣惱林羽琛不識時務,不過還是放柔了聲音︰「林總,我不適合你,其實我知道楊沫——」

林羽琛的眼神,讓若惜想起上次吃飯時提及楊沫,林羽琛也是這樣的眼神,不管不顧,充滿了危險,她不想激怒林羽琛,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于是本能地閉上嘴,選擇了沉默,並且朝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將雙手背在了身後。

上次吃飯,林羽琛便已察覺,江若惜對自己的情感並非一無所知,本來嘛,江若惜敏感縴細,觀察入微,而自己表現得又那麼明顯,她不可能一點都沒察覺,裝傻而已。她裝,他也不拆穿她,陪著她裝,他也怕說出來將她嚇壞了,甚至嚇跑了,那就得不償失了。只是,他實在受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楊沫,刻意的調侃,事不關己的輕松,她的表情刺激著他,讓他根本無法忍受。更讓他不能忍受的是——

看著她忙不迭地將手背到身後,一臉戒備的樣子,林羽琛充滿了無力感,罷了,如果自己的情感讓她這麼戒備,甚至忙不迭地躲開,又何苦為難她,為難自己?只是——到了這時,林羽琛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已走得太遠,遠到回頭覺得疼,就算疼,就算艱難,無論如何想走到底。

是放棄,還是堅持,林羽琛有些茫然,一時不敢輕易下決定,若惜便趁他怔忡之際,說了句「林總,我會盡快將手中的工作處理完」便匆匆退了出去。

林羽琛怔怔地看著江若惜,她幾乎是逃出了自己的視線,他覺得有些頭疼,放棄還是堅持——

林羽琛很快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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