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到了大中午才被商陸揪出來吃飯,被人催著趕緊吃飯,吃完飯進宮。
嵐繼雨頭痛地坐在馬車里等我,說︰「你怎麼就不快點呢?」
我立刻上了馬車,有些無奈地說︰「催什麼催,這才剛過了午時。」
嵐繼雨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說︰「陛下用過午膳之後就要午睡,不快點又不知道他要睡到什麼時辰了。」
馬車飛馳,好不容易沖進了宮中。
嵐繼雨一下子跳下馬車,卻被守在門外的小太監攔住了,說︰「王爺,陛下已經睡著了。」
我慢慢走下馬車,無奈地說︰「這才幾點就睡了?」
嵐繼雨埋怨地瞪了我一眼,說︰「都是你拖拖拉拉,偏偏要睡到這麼晚,只能等著了。」
我推來了小太監,走進來宮室,又重重把門關上,免得有人進來打擾。一個正常的六歲孩子在這麼好的天氣,居然願意睡午覺?這些人都沒有養孩子的經驗,他們應該擔心的是一個裝作自己睡覺的六歲孩子究竟會做些什麼。我掀開了杯子,果然看到嵐皓禹拿著本書在看。我笑了笑,說︰「見到我還裝睡,真是難為我跑了那麼遠來看你。」
嵐皓禹用力眨了眨眼楮,撲到了我的懷里,說︰「姨娘,你真的來了。」
我模了模他的小腦袋,說︰「行了,別跟我撒嬌了,先讓我看看你長高沒?」
嵐皓禹站在了床上,使勁踮著腳,不過,果然是長高了。
我笑著說︰「行了,快點坐下來吧。在看什麼書呢。就連我走進來都沒注意。」
嵐皓禹撇了撇嘴,拿起了那本書遞給我,說︰「只是《中庸》而已。」
我愣了一下,說︰「那麼多本書,怎麼偏偏挑《中庸》?」
「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稻也。中庸不可能也。」嵐皓禹感慨地背誦了一句。
我拿過來他手上的書,直接丟到了地上,說︰「看這個書沒有用的,你看到現在也就知道中庸不易而已。看來。嵐裳離開朝堂之後,你的負擔變得很大啊。先告訴我,你天天這麼假裝午睡。到底都在干些什麼?」
嵐皓禹模了模自己的頭,說︰「偶爾是真的睡覺,基本上都是在看書。」
我被他的認真勁嚇到了。要是真的讓他對上我那個自視甚高的徒弟,說不定輸的真的是我的小徒弟,說︰「光看書也解決不了現在的問題,你可是在信里說,想我想得睡不著的。我帶你去個地方,順便告訴你,我對現在的這個情況有什麼想法。」
嵐皓禹點點頭。抱住我的脖子,說︰「姨娘。抱著我去。」
我無奈地說︰「你啊,成天就知道扮豬吃老虎,到底是誰教你的啊?」
嵐皓禹笑著說︰「當然是跟最好的老師,姨娘你學的。」
我抱緊了嵐皓禹,推門走了出去,也沒有管嵐繼雨和小太監驚訝的眼神,直接走到了馬車。
馬倌雖然不認識我,卻認識嵐皓禹,急忙上來拍馬屁,說︰「陛下,是否要騎馬?」
我掃了眼馬廄,看到了匹熟悉的駿馬,說︰「把那匹黑馬牽過來,陛下要騎。」
馬倌一臉難色,說︰「那匹馬性子極烈,是不是換匹溫馴的?」
我一手抱著嵐皓禹,一手模了模那匹馬柔軟的毛發,就像很多年以前嵐繼雲的那個生日,嵐繼雨將馬牽到了我的面前,嘲笑著我不會騎馬。這麼久了,沒有想到,這匹馬居然還在馬廄里待著。它居然蹭了蹭我的手,用自己濕潤的眼楮看著我,看來它居然認識我。我拉起了嵐皓禹的手放在了馬上,說︰「好好模模這匹馬,這可是你父皇曾經騎過的馬。」
嵐皓禹一臉驚喜,小小的手在馬背上磨蹭著,笑得很開心。
我轉頭看著馬倌,說︰「先帝有沒有給這匹馬起什麼名字?」
馬倌誠惶誠恐地說︰「先帝沒有給它起什麼名字,說是覺得任何名字都不足以形容它。」
我嘆了口氣,說︰「那就叫無名好了,也省了起名字的麻煩了。」
馬倌驚訝地說︰「先帝也曾經這麼說過,姑娘怎麼知道?」
我不免有些失笑,看了看嵐皓禹,說︰「想不到我還真的與他之間有些共同點。行了,我們就騎它了。」
馬倌退到了一旁,只是一臉擔心地看著。
我把嵐皓禹放到了馬背上,輕輕撫模著馬背,在它耳邊輕輕說道︰「你背上的可是你之前主人的兒子,你可不要一個不小心把他跌下來了。我也很久沒有見過你了,你怎麼還記得我?我就見過你一次是不是,那個時候我還不會騎馬,只能看著你流口水。說著說著我居然想哭了,你說你,是不是罪過很大,讓我這麼冷靜的一個人居然當眾想哭。」
嵐皓禹模了模我的手,說︰「姨娘,你沒事吧?」
我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騎上了馬,把嵐皓禹緊緊抱在懷里,一夾馬月復,慢慢前行,說︰「我現在偶爾還會想到你父皇,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愛他了。我總是想到,我把我最美好的時光給了他,結果只是得到了一身的傷痛。不過,這個不是應該跟你一個孩子說的。你叔父,那位偉大的攝政王在你周圍布置了不少的人監視。安全起見,還是在空曠的地方小聲說比較好,我就帶你來騎馬了。第一次是不是,怕不怕?」
嵐皓禹牢牢地抓著馬鞍,臉色有些白,說︰「不怕,你信嗎?」。
我笑了起來,慢慢加快了速度,說︰「你父皇可是嵐武帝,你可不要丟他的臉,馬上功夫可不能省。」
嵐皓禹突然抓住了我的右手,說︰「六歲騎馬。是不是也太早了點?」
「行了,我確定周圍沒什麼人了,可以說了。」我說︰「想不想你皇姑姑重新回來?皇姑姑,好奇怪的稱呼,你平時是怎麼叫嵐裳的啊?」
嵐皓禹抓著我的手緊了緊,說︰「當然想姑姑回來。姨娘不覺得什麼稱呼加了個‘皇’字就很奇怪嗎?朕都是管姑姑叫姑姑、攝政王為叔父的。可是姑姑離開之前特地來見朕。說是姑父被叔父抓住了,她沒有辦法只能激流勇退。朕就是再不近人情也要為朕那還沒有出生的小堂妹著想啊。除非,姨娘有什麼辦法能夠把姑父救出來。」
我嘆了口氣,說︰「你啊。這種時候就應該像個孩子一樣,像大人求助,沒有人會小瞧你的。我當然有辦法把顧亭晚救出來。很快就應該有人來找我了。你只要稍微配合我一下,假裝非常同意我的話就可以了。計劃進行得順利的話,今天晚上顧亭晚就可以出來了。嵐裳答應我。若是顧亭晚出來,她就重新回到朝堂。說點我自己的看法,你的叔父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現在整個朝堂都被他一個人把持,你親政的時候可怎麼得了?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嵐皓禹小聲說道︰「不就是和姑姑同一陣線嗎?」。
我拍了拍他的頭,說︰「你是皇帝,說話記得要理直氣壯才行!我們稍微加速一些。我看到不想看到的人了。」
嵐皓禹立刻抱住了我,說︰「姨娘。朕若是以後不敢騎馬就是你的錯。」
我大笑出聲,一抖韁繩,加快了速度,把後面追上來的嵐繼雨甩開了很長的距離。我突然拉住了韁繩,下了馬,說︰「你都六歲了,稍微試試也是可以的。」
嵐皓禹在馬背上直起了身子,咽了口口水,抓牢了馬鞍,說︰「那就試一下。」
我拉住了韁繩,慢慢拉著馬走著,讓嵐皓禹慢慢適應騎馬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終于嵐皓禹恢復了正常臉色,說︰「朕終于活過來了。」
我剛想說什麼,嵐繼雨就騎馬趕到了。
嵐繼雨坐在馬背上皺著眉頭看著我們,說︰「真是胡鬧,陛下千金之軀,怎麼可以這麼兒戲?」
嵐皓禹急忙說︰「叔父,朕只是在房間里待久了,就求著姨娘帶朕出來走走。」
我又騎上了馬背,說︰「不要這麼緊張,我只是帶著他騎騎馬而已。」
嵐繼雨狠狠瞪著我,說︰「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的馬術不怎麼樣,只不過是從馬上掉不下來而已。你居然帶著陛下,騎這麼烈的一匹馬!你膽子也太大了點!」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你原來這麼忠君愛國,我倒真的是第一次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就立刻回去好了,不如試試看誰先回到馬廄?」我一夾馬月復,馬就飛快地跑了出去,就像是了解我的心意一樣,奮力跑著。
嵐皓禹用力地抓住我,大叫道︰「姨娘,你瘋了?」
我笑著叫道︰「死小鬼,偶爾放松一下,你才六歲,不要天天看書,會看呆的。」
嵐繼雨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叫道︰「白一,你就不能正常點嗎?」。
我吐了吐舌頭,說︰「當然不能,正常就不是我了。」
兩匹馬很快就回到了馬廄,我還是比嵐繼雨快一些。
十七焦急地看著我,說︰「小姐,樓里出事了,商公子讓奴婢來找您,六出公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臉色大變,立刻跳下了馬,說︰「你給我說清楚一點,早上明明還好好的!」
十七深吸一口氣,說︰「商公子說,六出公子在關押他的地方被什麼有毒的東西給咬了,毒性一直被之前安神藥里的藥壓制著,今天少喝了一副,就毒發了。若不盡快查明到底是被什麼東西給咬了,六出公子怕是撐不下去了。」
我轉頭等著坐在馬上的嵐繼雨,說︰「你到底給讓什麼東西咬了六出!」
嵐繼雨皺著眉頭下了馬,說︰「沒有啊,阿六說他已經全部都寫在那幾張紙上給你了。」
我指著十七,說︰「那你解釋解釋她說的話,為什麼六出會無緣無故毒發?」
嵐繼雨看著十七。說︰「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十七跪倒在了地上,說︰「今日中午商公子剛想給六出公子喂藥,六出公子卻臉色發青,全身發抖。商公子急得立刻把脈,發現是中了毒,卻一時間卻不知道到底中了什麼毒。于是。商公子仔細檢查了六出公子的身體。在腰後側找到兩個針孔大小的傷口,應該是被什麼東西咬的。可‘無言堂’上上下下剛剛打掃過,根本沒有任何毒物。商公子認定,只有可能是之前被咬了。現在才毒發。將安神藥喂了下去,果然癥狀減輕了很多,可依舊是命懸一線。商公子派奴婢來找小姐。看看到底應該怎麼辦。」
「商陸是不是說,只要知道是什麼東西咬的,就有辦法救六出?」我問道。
十七趕忙點點頭。說︰「商公子是這麼說的。」
嵐繼雨沉聲說道︰「我立刻就派太醫過去。」
「太醫?有什麼用?」我說道︰「他們還沒有商陸醫術高明!既然只要查到是什麼毒物,就可以救六出。那就找人帶商陸去你們關六出的地方看看不就好了!」
嵐繼雨面露難色,說︰「這,不太方便,要不然我讓人現在去查查。」
我冷哼一聲,說︰「人被你們關了那麼久,都折磨成這樣。居然還不放過他?什麼毒發,什麼之前被咬了。我看根本就是你的幾個手下趁我們不在的時候暗暗給六出下毒。你知不知道我和陳玄敬還有一場比試,我一點也不介意率兵南下。現在我也很想知道,嵐國還是不是能夠抵抗住我龍朝的大軍。」
嵐皓禹突然咳嗽了一聲,說︰「其實照朕看來,不如叔父就幫幫姨娘的忙,讓商公子去看看就行了。若是叔父有什麼為難之處,不如現在就說出來,也好大家說道說道。」
嵐繼雨嘆了口氣,說︰「我關人的地方實在不便透露,若是商陸肯讓人以黑巾遮面前往,我就立刻派人帶他去。」
我深吸一口氣,說︰「好,就這樣,不要廢話了,立刻帶他去!我告訴你,嵐繼雨,六出要出了什麼事,你身上中的毒就不要指望有解藥!」
嵐繼雨一腳踹到了十七,說︰「你還不下去辦?要是出了事,你們都擔待不起。」
我看著十七急忙跑開的背影,說︰「我先回去了,有事也不要來找我,我看到你們幾個就煩。」
嵐皓禹借著嵐繼雨跳下馬,抓住我的衣角,說︰「姨娘連我都不要了嗎?」。
我模了模他的頭,說︰「你也听到他們的話了,我最近一心要照顧受傷的六出。」
嵐皓禹疑惑地問道︰「只是你手下的一個人,為什麼姨娘這麼費心?」
我蹲了下來,看著他,說︰「陛下,你是全嵐國人民的陛下,所有的老百姓都是你的子民。愛護他們、照顧他們是你的職責。而對于我來說,六出是跟我一起的家人,他和他的妻子為了我出生入死,幾次差點丟了性命。我怎麼能夠不管他們呢?你也要像我這麼關心六出一樣,關心嵐國的老百姓才行。這些事雖然以後你的太傅都會教你,可那不過就是紙上談兵,你得多多關心民間疾苦才是。我是不會丟下你的,不過,我最近真的很多事情要忙。還記得我今天跟你說的話,很快我們就會在朝堂上相見了。」
嵐皓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
我搖搖頭,站了起來,往宮外走。那匹馬卻突然咬住了我的袖子,不肯讓我走。我回過身子,模了模它柔軟的皮毛,說︰「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走?可怎麼辦,你是嵐國皇家的馬,我也想帶你走啊。」
嵐皓禹突然說︰「姨娘,你帶它走吧,朕想父皇也是會這麼做的。」
「那我就謝謝你了。」我說︰「無名,以後你就叫無名好了。」
疏條交映劇場十七
尚祁遠本還待在潛龍關視察邊關防務,卻突然收到了白一托人送來的信。
這信是三天前從臨城送出來的,上面寫著,疏影冒險送死,讓他時刻做好到嵐國接應的準備。
尚祁遠被嚇得一驚,一時沒了主意,急忙去見上官青和清淺。
上官青接過信,看了一眼,說︰「丞相大人,你稍安勿躁,這事急不得。疏影她武功高強,不會出事的。這個時候自亂陣腳,反而對情況不利。」
清淺同情地看了尚祁遠一眼,說︰「疏影那個要強的性子,大人還不如在這里多等等消息。這封信雖然是公主親自寫的,也是派了最精銳的人用輕功送來的,可也只是讓你做好準備而已。」
尚祁遠嘆了口氣,說︰「我就是知道,可我就是不放心。疏影在這次走之前,居然留下了一件親手縫制的衣服給我,我都不知道是應該開心還是應該驚嚇。我總覺得她這次的表情很不對勁,說不定她就是想著去送死才對我這麼好的!」
上官青拍了拍尚祁遠的肩膀,說︰「我派人送你去臨城吧。」
清淺一下子急了,說︰「你瘋了,這個時候讓他去,他會失去理智的。」
上官青抱住了清淺,說︰「你記不記得你在嵐國受傷那次,我比他還要激動,要不是青鳥和眾將士攔在我的面前,我就真的什麼都不顧了。你看到丞相大人現在的表情沒?已經是義無反顧了,算了,讓他去吧,也免得他在這里寢食難安。就讓青鳥帶著他去,青鳥輕功好,又擅長藏匿蹤跡。」
尚祁遠站了起來,對上官青一拜,說︰「上官將軍大恩,待我從嵐國回來,必定相報。」
清淺感慨地說︰「為什麼你都已經想好要去了,還來問我們?」
上官青笑了笑,說︰「他不過就是希望我們推他一把,順便幫他在陛下和娘娘面前給他打掩護。丞相大人,你還是快點走吧,早去你也早安心。」(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