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人崩潰其實真的很簡單,就像我之前對白瑞華做的那些一樣,人的精神真的是很脆弱的。比起白瑞華,葛森可能更難對付一點,可他就是人,是人就會崩潰,像我一樣。
錦知寒問了我一個很有趣的問題,說︰「如果葛森被我們算計了,你會開心嗎?」。
我擺了擺手,說︰「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干些什麼,我會瘋了的。」
嵐繼雨也同樣問了我這個問題,我的回答卻不同,說︰「如果你是我,你會報仇嗎?」。
我是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能做的只有像這樣走下去。
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張四絕對是做**老大的最佳人選,據說葛森第一天晚上就被他嚇得尿了褲子。躲在一邊看的浮月和暗香笑得都肚子痛了,可張四就是把葛森當成小動物耍著玩,把他嚇得幾天睡不著覺。當然,浮月的藥也是很好用的,暗香好奇地拿了只小老鼠來做實驗,就看到那只老鼠躺在地上,基本上不會動,偏偏還是會動。暗香友善地體香浮月,不要用太大劑量,否則葛森就真的是只能天天躺在床上流口水了。
我可沒空管他們那些小動作,唯一能夠讓我感興趣的是,我的那些藥。每天都是黑黑濃濃的兩大碗,喝下去確實舒服了很多,手腳也不像前一陣子那麼冰涼。鐘太醫把我留在龍朝的輪椅帶回來了,錦知寒和嵐繼雨逼著我天天坐在輪椅上去曬太陽。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龍昭帝元嘉四年正月底,正對葛森的計劃也差不多該收網了。
我跟張四說︰「給他再施加些壓力,每次你去找他,都有意識地打幾個響指,故意嚇他。二月初的時候,不是嵐國的春季祭典嗎?我會讓嵐繼雨帶著你進宮,葛森是周太後的心月復,一定會參加,就讓他當著所有的皇親貴族崩潰吧。可惜我不能在現場,見不到當時的情景。」
張四挑了挑眉,說︰「你說話就好好說話,抖什麼抖手指,居然還抖了九下。」
我將兩只手緊緊抓在一起,說︰「沒事沒事沒事,你去忙吧,我累了,想再睡睡。」
張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還是走了出去。
我推著輪椅,打開窗戶,趴在窗框上往外看去。窗外還是一片蕭條,春天還是沒有來,連一點綠色都沒有。錦知寒去忙自己的生意了,嵐繼雨也被嵐繼雲招進了宮里商量祭典的事情,鐘太醫去了謹言堂幫忙商陸,張四帶著浮月和暗香又去找葛森的麻煩了。小院的門口有兩個人守著,其他人就都不在了。
好不容易終于周圍沒有人了,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了。
不是說他們陪在我身邊不好,只是沒有一個人不把我當成特殊人物來對待,我被小心翼翼照顧了近一個月,也是時候需要一些私人的空間。
可惜啊,事與願違,難得的安靜還是被打破了。
那個在清淺成親時坐在暗香邊上的那個黑衣男子,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我的身後,小聲地說道︰「你知道嗎,現在我可以很簡單地殺了你。」
我還是趴著不動,享受著難得的放松,感覺連心情都放松了,用手指輕輕敲著窗框,開口說︰「給我個理由,干什麼來打攪我?」
他站到了我的旁邊,看著窗外,說︰「只是總覺得,有個任務沒完成很煩。」
我輕輕敲了窗框三下,說︰「反正你又不準備要殺我,我又何必管你怎麼樣。那個時候,為什麼突然向暗香開口?」
他也敲了敲窗框,不多不少三下,說︰「那個時候我不說話,她可就真的會殺了我的。雖然我很喜歡殺人,可是卻不喜歡被人殺。」
我笑了出來,說︰「你還真是個悶騷的男人,他們叫你‘冰山’可真是錯了。要我看,你就是個火山,現在雖然還沒有噴發,可到了要噴發的時候,沒有人能阻止你。暗香讓你加入影衛,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不過,這些事現在都不歸我管了。記得不要辜負暗香對你的信任,雖然還不是很明白她怎麼會信任你。」
他有些泄氣般的嘆了口氣,說︰「白一不愧是白一,是我太小看你了。我叫六出,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
「我詩意的名字,你讀書?」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六出搖了搖頭,說︰「讀得很少而已,這是我偶然看到的,很簡單的兩個字,卻很好地形容了雪花的一切。」
「六出,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會罩著你的。」我笑著說。
六出也笑了,說︰「你一個人待會兒吧,他們沒返現你想要安靜一會兒,我可是看出來了。我就在門外守著,有事就叫我。」
攔住了他,我的拳頭握緊又放松,放松又握緊,重復了三次之後。我艱難地說︰「六出,殺人是什麼感覺?」
六出很認真地看著我,說︰「無論是什麼樣的感覺,都不會是你會感受到的感覺。」
我感慨地說︰「我想要殺人,不止一次,想要殺了太後、顧兆桐,還有那個葛森。」
「可是你沒有殺任何人,包括那個傷害你最深的葛森,你都沒有傷害他的性命。」六出說︰「你從來不是殺人的人。」
我搖了搖頭,說︰「你錯了,沒有誰生來是殺人的人,只是環境的問題而已。」
「所以,你不是殺人的人,也許我就是天生如此的。」六出說道。
我只得說︰「好了,不跟你說了,再說下去,我就成哲學家了。」
六出笑了笑,推開門離開了。
我無意識地敲著窗框,直到手指感到了些刺痛。我看著自己的手指,想著,若不是我身邊的這些人,我就真的崩潰了。
……
春季祭典很快就到了,也就到了收網的時候。
張四跟著嵐繼雨混進了皇宮,用侍衛的帽子遮著臉,站在離葛森不遠的地方,時不時打個響指。
果然,葛森就和白一說的一樣,一听到響指的聲音就是一抖。
很快,嵐繼雨也注意到了,他也來插了一腳,悄悄打了幾個響指,果然葛森無論听到誰打響指,都會狠狠地抖一下。
太後很不滿地對他,說︰「你怎麼了?不舒服就回去,最近怎麼都這麼心不在焉!」
葛森立刻告罪,準備離開。
嵐繼雨和張四對視一眼,是到了時候了。
嵐繼雨急忙站了起來,舉起酒杯,對著嵐繼雲說︰「皇兄,臣弟敬你一杯,恭祝嵐國千秋萬世,收成節節攀升。」
嵐繼雨的手肘,貌似無意地捅了一下張四,張四順勢假裝被推倒,侍衛的帽子從頭上掉了下來,露出了自己的相貌。
張四有意無意地看了眼葛森,葛森立刻尖叫了起來。
周太後立刻拍了桌子,說︰「來人,立刻把葛森給哀家帶下去。」
葛森一邊被人拖著,一邊大叫︰「不要殺了我,我不想死,不要殺了我!」
張四揚起了嘴角,把帽子帶了回去。
嵐繼雨佯裝驚嚇地對嵐繼雲說︰「皇兄,他是怎麼了?」
嵐繼雲有些惱火地對身邊的太監說︰「杖斃。」
嵐繼雨做回了位置,低聲對身後的張四說︰「行了。」
張四略略皺了眉頭,說︰「去勸他不要殺人,公主會要再見葛森的。」
嵐繼雨被要揚起的嘴角,迅速沉了下去,又再次站了起來,說︰「皇兄,今日是祭典,不宜見血。」
嵐繼雲想了想,說︰「好,就听你的。讓人把他扔到天牢里去,把他的家也給抄了,當朕真的不知道他背後干的那些事情啊。」
周太後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嵐繼雲打斷︰「母後,這葛森是斷斷不能留了。」
周太後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
……
當天晚上,錦知寒和嵐繼雨帶著我進了天牢,那個充滿了我最骯髒的記憶的地方。
葛森就像是條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他看著我們走進了天牢,說︰「那次果然是我做的最錯的事情。」
我冷笑著看著他,說︰「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做?」
葛森大笑著說︰「不過是邀功而已,想在太後娘娘面前出出風頭。是我的錯,若是我早知道,他們誰都不敢殺你,我何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嵐繼雨說︰「葛森,這就是你的報應。你不僅傷害了我最重視的朋友,當年你還幫著現在的太後對付我母妃,逼得我母妃抑郁而終,這就是你的報應。」
葛森笑得更是厲害,說︰「天要亡我,是我的報應啊。」
「是,這就是報應。可是,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不會殃及你的親人和朋友,若是你願意的話,就在天牢里待著,不願意的話,就自裁吧。」我感慨地說︰「葛森,我們兩個的恩怨,兩清了。」
葛森笑著笑著,哭了出來,說︰「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因為有人跟我說,我不是個殺人的人。」我嘆息著說道。
葛森突然止住了笑聲,說︰「白一啊白一,這個世上最偉大的女子,你還不知道吧,你身邊還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包括你完全想不到的幾個人。我會在地下看著你,看著你什麼時候到地下來陪我!」
錦知寒抓住了我的手,說︰「不要管他,我們走。」
我搖了搖頭,說︰「他說得對,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是注定要下地獄的了。」
暗香浮動劇場三
依照暗香現在的體形,想要混進宮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暗香只能死皮賴臉地拉著清淺,說︰「清淺姐姐,我最親愛的清淺姐姐,你就幫幫我吧,讓我去見見公主。」
「錯!首先,我不是你姐姐,我只是比你大而已。其次,你難道忘了,公主現在不讓我們叫她公主,我們只能叫她小姐嗎?而且,最可怕的是,你居然想混進宮里,你真怕現在的冷宮里的人不夠顯眼,存心找抽!」清淺冷冷地說。
暗香不死心地說︰「清淺,你就幫幫我嘛。你看吧,那個冰山也是個人才,只是誤入歧途而已,只要我們加以引導,一定會是我們的一大助力啊!」
清淺冷哼了一聲,說︰「你真是太好意思跟我說這件事了,就算是公主答應,我也不答應。你怎麼就一定能確定,他不是心懷不軌,伺機刺殺小姐呢?」
暗香不依不饒地說︰「清淺,就答應嘛。我就是知道,他一定會跟著我們的。」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你知道他是哪里的人嗎?你知道他在做殺手之前是干什麼的嗎?」。清淺一個個問題拋了出來,問得暗香啞口無言。
暗香默默地看了眼清淺,推門作勢要離開。
清淺搖了搖頭,拉住了她的手,說︰「算了,讓他進來也行。先不要跟小姐說了,她那里我去應付著。以後他就交給你看著了,出了什麼事情,我就找你算賬。」
暗香一下子裂開了嘴,笑了出來,說︰「清淺,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清淺模了模她的頭,說︰「暗香,我就比你大一歲,有的話不該我跟你說。那個殺手長得是很好,可是你別忘了,他曾經想要殺我們,他還傷了很多我們的兄弟。嵐國的事情,終究還是你一個人打理的,我和小姐都是會走的,你要好好做出一個領頭人的樣子啊。」
暗香點了點頭,說︰「我知道,可是你們在的時候,我就會忍不住地想要依靠你們。」
「習慣了依賴,就會忘了該如何堅強。」清淺感慨地說。
等清淺離開了,冰山男推門走了進來,說︰「暗香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一個會回報的。」
暗香無奈地瞥了他一眼,說︰「只要你不給我惹麻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