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中有一句,叫做「牆倒眾人推」。
在短短的三天之內,嵐繼雨深刻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
雖然,嵐繼雲已經發話,說絕對不會殺他,可那些朝臣還是不放過他。
以顧兆桐為首的一幫臣子,上書彈劾,大有不把他整死就不罷手的氣勢。
嵐繼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站在朝堂上接受他們的吐沫星子。
不過,他好歹比白一過得好多了,天牢被顧兆桐的人封鎖了,消息都傳不出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已經整整三天了,清淺偷偷來找過他,可是他現在就是尊泥菩薩,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被清淺逼得沒有辦法,他已經私下去問過顧兆桐了。可他除了笑得一臉高深莫測,什麼話都不告訴他。想到白一的身子,他也不得不著急。要是沒有白一,說不定他真的已經被朝上的這些混蛋臣子逼得造反去了。
現在還有什麼人能夠探听點消息,大概只有顧苒盈了。
……
這天,清淺又偷偷到了凌王府,見著嵐繼雨就跪了下來,把嵐繼雨嚇得夠嗆。
他急忙扶起了清淺,說︰「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清淺急切地說︰「凌王爺,算我們龍朝所有的人求你了,想辦法探听點消息吧。我們已經犧牲了一個人,犯了死罪進了天牢,偷偷送出來消息,小姐已經出事了!」
嵐繼雨這才意識到,也許事情真的已經超出他的想象範圍了。他下定了決心似的說︰「本王去見貴妃娘娘,這是我們欠白一的。」
清淺又連忙說︰「王爺不妨再去見見嵐裳公主,她是太後最寵愛的孩子,應該也有辦法。」
嵐繼雨點了點頭,凝重地說︰「你晚上再來一趟,本王現在進宮。知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嗎?」。
清淺咬著嘴唇,說︰「小姐受刑了。」
嵐繼雨一愣,到底是誰這麼膽大妄為,若是龍安熠知道了這件事情,兩國必定開戰。
他不再猶豫,馬上叫了馬車就進宮。
……
顧苒盈本在小睡,卻被門外的吵鬧聲驚醒了。
嵐繼雨沖進了她的房間,直愣愣地跪在了他的面前,說︰「貴妃娘娘,求您救救白一。」
顧苒盈急忙把宮女都遣了出去,說︰「起來,我們兩個之前何必說這些。這件事我也沒有辦法,父親不肯讓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嵐繼雨一下子站了起來,說︰「你居然還不知道?為了弄出消息,龍朝的那些人已經折得差不多了,白一受刑了。難道你不知道這樣下去,真的會一發不可收拾嗎?」。
顧苒盈不可置信地說︰「怎麼可能?陛下怎麼可能答應?」
「還陛下?陛下就算對白一沒有男女之情,也對她有些心心相惜,怎麼可能痛下殺手。想也知道,是你那位尊敬的父親干的。」嵐繼雨說得咬牙切齒。
顧苒盈依舊不敢相信,說︰「不可能,父親一定不會干出這樣的事情。」
嵐繼雨火大地說︰「你真當那次你和嵐繼雲被下藥,真的只是太後一個人弄出來的嗎?難道你不記得,之後你父親說的話嗎?說你注定是皇後!顧苒盈,你可以耍著我玩,可是這次是你欠白一的。如果你早些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她根本不會嫁給皇兄,之後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就當這次是我求求你,只要你想辦法打听些打听些消息就好。」
顧苒盈推托說︰「我不是沒問過父親,他就是不肯說啊。」
「顧苒盈!」嵐繼雨大喝一聲,說︰「白一的身體受不住的!你難道不知道她從小有病根,受不得一點涼嗎?現在是臘月,天牢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就當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好啊!」
顧苒盈愣住了,人們總是記得白一有多麼的強,可卻總是忘記她也是個女人,還是個身體不好的女人。的確如嵐繼雨所說,可能真的是她欠白一的。白一沒有對不起她,相反還將她視為好友,可她卻背叛了她的信任。
想到這里,顧苒盈點了點頭,說︰「我去找父親,若真的有人敢這麼干,我一定想辦法阻止。」
嵐繼雨送了口氣,說︰「我還得去見皇姐,事情先拜托你了。」
……
嵐繼雨沒有停一刻,就到了毓秀殿。
嵐裳在殿前不停地踱步,似乎在著急著什麼。她看到嵐繼雨就像看到救星一樣,說︰「一一現在怎麼樣了?」
嵐繼雨看了看周圍,拉著她進了毓秀殿,說︰「不好,在天牢里受刑了。」
嵐裳的臉一下子白了,說︰「我要去找皇弟,絕對不能讓她再待在天牢里!」
嵐繼雨阻止了她,說︰「皇姐,你冷靜點,你不能去。要去也是我去,你要是去了就真的把事情弄得復雜了。清淺讓我來找你,說你可能有些辦法。她提到,你是太後最寵愛的。」
「那清淺的意思,是讓我去之後母後?可找母後有什麼用?」嵐裳問道。
嵐繼雨著急地說︰「現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你只要知道在背後整一一的是太後和顧兆桐就好。求求你,趕緊去,要不然就真的出事情了。」
嵐裳突然眯了眯眼,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就算一一現在身處險境,也不至于這麼急不可耐。」
嵐繼雨是急得都頭大了,想到白一肚子里的孩子,就真的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嵐裳不依不饒地說︰「嵐繼雨,我終是有辦法逼你說出來的。我必須要有更好的理由可以說服母後,讓她能夠放過一一,難道你不知道她有多厭惡一一?」
嵐繼雨月兌口而出︰「她懷孕了!」
嵐裳驚得跳了了起來,說︰「你的?不是吧?」
「當然不是!」嵐繼雨已經到了爆發邊緣,說︰「是皇兄的,可是一一她不肯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我晚點再跟你說,現在情況緊急,快去吧。」
嵐裳瞪了他一眼,急急忙忙地就往廣信宮去了。
……
嵐繼雨在毓秀殿里平復了下心情,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麼擔心白一。不過,這件事只能推後考慮了,即便是現在顧苒盈去找顧兆桐,嵐裳去找太後,還是不夠籌碼。真正能阻止這一切的人,只有嵐繼雲一個人。可是到底要不要去找他,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一方面是白一的意願,另一方面是她和她孩子的生命。
嵐繼雨最終還是妥協了,立刻往永寧宮走去。永寧宮,真是取錯了名字,這個地方永遠不會平靜。
嵐繼雲本在御書房批閱奏章,太監走了進來,說︰「陛下,凌王殿下來了。」
嵐繼雲點了點頭,太監識趣地將嵐繼雨請了進來。
嵐繼雨走了進來,恭敬地行了大禮,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嵐繼雲有些疑惑地抬起了頭,說︰「這里沒有其他人,凌王什麼時候這麼受禮?」
嵐繼雨恭敬地跪在地上,說︰「臣弟有事相求,請皇兄一定要答應。」
嵐繼雲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說︰「說吧,看看朕能不能幫忙。」
嵐繼雨底下了頭,以額撐地,說︰「皇兄,求求您救救白一吧,她再在天牢里待下去,真的就要送命了。」
嵐繼雲以指敲擊桌面,皺著眉頭,說︰「天牢里的事情應該已經封鎖得很好,你是怎麼知道的?」
「皇兄,您太小看龍朝的人了。他們送了死士進天牢,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做的,但是那個人真的用自己的生命送了消息出來,白一在天牢里被人用刑了。」嵐繼雨接著說。
嵐繼雲的手指頓住了,說︰「怎麼可能?而且,就算是龍朝的人送來的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難道你不相信朕,就相信他們送來的消息嗎?你還是不是嵐國的人?」
嵐繼雨抬起了頭,跪坐在地上,說︰「皇兄,現在不是探討嵐國和龍朝的時候,我們說的是白一啊!那個你曾經的結發妻子!皇兄,就算她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也不可以這麼無情啊!她的身體怎麼受得住?」
「凌王,你逾矩了,這些事情不是你能夠說的。朕會問顧兆桐的,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嵐繼雲有些惱怒地說。
可是,嵐繼雨沒有放棄,說︰「皇兄,白一她很對得起你。她為了您,把所有龍朝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後,難道您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嗎?她是多麼驕傲的一個女子啊,她為了您,卻什麼都不剩下了。臣弟真的不求什麼,只求您看在這短短幾個月的相處時間里,不要太苛待她了。」
「苛待?嵐繼雨,你真的是什麼話都敢說啊?」嵐繼雲冷笑著說︰「這件事一旦傳出去,你就真的可以等著毒酒了。你現在立刻給朕滾回去,否則到時候連朕都保不了你。」
嵐繼雨知道,真的沒有辦法說服嵐繼雲了,再這樣下去,他只會更加惱怒。他只得開口說︰「陛下,貴妃娘娘已經去找顧大人了,求您最起碼听听她今天打探到的消息。」
嵐繼雲深吸一口氣,說︰「出去。」
嵐繼雨只得走出了永寧宮,能做的他基本上都做了,現在就看白一自己的造化了。
……
晚上,清淺又一次潛入了嵐繼雨的府邸,他的府邸外多了很多盯梢的人,但還不至于難倒清淺。
嵐繼雨坐在自家的庭院中看著天空發呆。
清淺走了過去,說︰「凌王殿下,怎麼樣了?」
嵐繼雨沒有看她,只是看著天空,說︰「顧苒盈去勸顧兆桐了,可看起來沒有什麼用。皇姐去找了太後,可太後拉著她說了三個時辰的佛經,什麼都沒有說。我去找了嵐繼雲,估計他也不可能插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清淺一下子慌了,差一點跌倒到了在地上,說︰「現在應該怎麼辦?小姐會沒命的。」
嵐繼雨長嘆了口氣,說︰「我不敢承受後果,所以我不會再多做什麼了。去找皇姐吧,她比我更緊張白一。依你的能力偷偷進宮不是什麼問題,去吧,趕緊去吧。」
清淺深深對他一鞠躬,說︰「我代整個龍朝多謝凌王大恩。」
青鳥異國劇場二十三
恐懼是什麼?對于清淺來說,就是父母離世之後,她只能到處流浪時的不知所措。對于上官青來說,就是不知道母親和妹妹是否健在時的胡思亂想。可他們兩個現在都感到了恐懼,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只剩下了五個人,生在異國,前途渺茫。
暗香已經瘦了一圈了,雖然她的體形還是很壯觀。
青鳥在回龍朝的路上被人伏擊,九死一生地回到了臨城。
還有最後一個生還的影衛,她在天牢外守著,時刻等著消息。
到底應該怎麼辦?他們都不知道。
上官青看清淺的臉龐日漸消瘦,實在不忍心,拉著她的手到了小院的一角。
清淺倚靠在他身上,說︰「我們還能活著回去嗎?」。
上官青嘆了口氣,說︰「我們一定可以熬過去的。凌王說得對,你去找嵐裳公主吧。她是在嵐繼雲背後,把他推上皇位的人,若是她真的在意小姐,她就一定會幫忙。」
清淺抓緊了他的衣領,說︰「我們怎麼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
「是天意吧。」上官青感慨地說︰「嵐繼雲和小姐的事情,其實,又有什麼對錯呢?」
「最近幾日,我一直在想,我是有多麼幸運,才可以遇到你。」清淺說。
上官青無聲地揚起了嘴角,說︰「我也是得有多幸運才能遇到你。不要多想了,現在小姐的處境我們真的完全不能幫忙,只能指望嵐裳公主了。今晚好好睡吧,我在你門外守著。你已經兩天沒好好合眼了。」
清淺有些哽咽,說︰「無論今後發生什麼,我要你知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上官青收緊了胳膊,說︰「我同樣也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