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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話 夜深知寒

是夜,雪剛停,四下一片蒼茫,冷月千山,天空清澈透亮地不似人間。

為了早日離開,我加班練習師父今兒教的劍法,還特意請了杜若醴蘭在旁指點。

忽而刮過一陣陰風,我面上一涼,不由自主地打了顫。

杜若望著飄灑起的一片毛毛細雨,目光一閃,嘆道︰「失魂雨,散魄風?」

醴蘭的臉上浮現莫名的悸動,激動地向前踏了一步。

但見風越勁,雨越密,院落中地表上的雪打著轉飛灑成一個漩渦,飛濺的雪迷了眼,朦朧中看見三個身影在漩渦中心若隱若現。

醴蘭驚喜地喊了一聲︰「寒生!」

風雨雪霎時停息,院落四下又恢復了寧靜,三個背上負劍的男子,皆是身軀凜凜,相貌堂堂,風流倜儻,堪稱三劍客。

其中一人,分明的稜角,俊朗的眉眼,薄如蟬翼的嘴唇透漏著主人的堅毅和冷酷,是一張令人記憶深刻的臉。

我正打量著他,他看向我的眼楮卻閃現過一絲驚訝,眼底是莫名的涌動。

一人問道門主在哪里,杜若醴蘭便帶了他們離去。

空蕩蕩的院落里,唯有梅花冷月相伴,我只好自個練。

不多時,突然傳來冷聲︰「你回來多久了?」

我定楮一看,來人正是剛剛三人之中看到我驚訝的那個。

我謹慎忖度他跟宿莽什麼關系,該不會是宿莽曹邑他來了個三角戀吧?

他走近,面無表情地問道︰「惠兒呢?」

我緩緩答道︰「她還在……」

「寒生!」醴蘭突然閃現在我和他之間,打斷了我們的談話︰「門主說了,惠兒的事你不要插手。」

他一把推開了醴蘭,居高臨下地逼視我,冷聲道︰「說。」

醴蘭向我使了個眼色,我心中一狐疑,還是說道︰「她還在執行別的任務。」

他目光頓時生寒,狠狠地盯住我,又側頭掃了眼一旁面色不自然的醴蘭,憤然低吼了一聲︰「她還在曹府!」

語落,他轉身就走,醴蘭大驚失色,飛奔上前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哀聲道︰「寒生,你不可以去!」

他停住了步子,看都不看一眼身側的女子,冷冷道︰「擋我者死。」

「好!」醴蘭猛然放開了他,一跨步擋到他面前,一字一頓道︰「你要去,先殺了我!」

「錚」地一冷聲,他拔出了森寒的劍,毫不遲疑地揮劍向一動不動的醴蘭斬去。

我沖過去,猛力揮劍擋開了他犀利的劍鋒,急道︰「自己人,有話好說!」

醴蘭顫聲道︰「你為了她,要殺了我?你真,如此絕情?」

他波瀾不驚地冷聲道︰「還有誰人還要擋路?」

醴蘭嗤笑了兩聲,緩緩道︰「你的路,除了她誰能擋?不妨告訴你,她的心已經不再你身上了,你要去送死,我也不攔你。」

他一語不發,正要執著劍離去,師父突然降落到院中,飄飄衣袂,笑臉面具,雌雄莫辯的聲音空靈回蕩︰「百面寒生,我來試試看,擋你是生是死。」

醴蘭恭敬地頷首喚了聲︰「門主。」

他頓住了腳,聲音的冷意消散了幾分︰「若成全我,赴湯蹈火,寒生在所不辭。」

「成全?」師父聲清如水道︰「人,只能自己成全自己。」

他冷聲道︰「那你又為何成全不了自己?」

醴蘭大驚喝道︰「寒生!」

師父輕笑了一聲︰「那是因為,有時候我連自己也不放過。你若非去不可,就用你手里的劍來向我求成全吧。」

醴蘭慌了神,急道︰「門主,寒生只是一時糊涂,門主再給他一次機會。」

師父緩緩說道︰「機會多的是,可那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爭取的。」

他收了劍,踏著寒雪,一步一個腳印向師父走去,說道︰「要我不去,除非我死,你若殺我,我絕不躲閃一分一毫。」

師父笑道︰「與其讓你命喪他手,不如讓我送你一程。」

語落,凌冽的風憑空驟起,席卷了枝頭的梅花和屋檐下的冰錐,花瓣如刀片,冰錐如寒劍,齊齊飛向那凌冽決絕的男子。

愛,能讓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去死?

我不禁深深動容,在千鈞一發之際,擋在了他身前,花刀冰劍霎時紛紛墜落,碎裂一地,滿院狼藉。

師父沉聲道︰「你也找死?」

我好語安撫了下慍怒的師父,然後告訴寒生,以惠兒的身手,如果要離開曹府,那院牆豈能攔得住她。

他默默了半晌,冷聲問道︰「那她為何留在曹府?」

醴蘭冷笑了一聲︰「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惠兒背叛三生門已是不爭事實。」

他的雙目寒意頓生,恨恨道︰「不可能。」

師父緩緩說道︰「此事還未查清。」

我連忙澄清道︰「惠兒沒有背叛你們,只是…只是,她被困住的不是自由身,而是心,而困住她心的不是院牆,是情。」

寒生驚問我怎麼回事,我把惠兒那次不尋常的神情和奇怪的問題告訴了他們。

醴蘭冷笑道︰「曾跟你海誓山盟的好惠兒,如今八成是愛上曹鉞了。」

寒生靜靜地立著,突然飛身躍起,醴蘭倉皇地喚了一聲,但見師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雁飛滅攔下了寒生。

師父緩緩道︰「你這樣去找她,豈不是陷她于不義?你是要親手把她推進危險中嗎?」。

無法動彈的寒生一語不發,滿目洶涌的寒意。

師父告訴寒生,在惠兒的事情了結之前,他就留在主上身邊,不用再參與任何事情。

不一會,來了兩個黑衣蒙面的人,將寒生帶走了。

醴蘭向師父請求跟去照顧寒生,但師父不同意。

師父嘆息了一聲說道︰「醴蘭,你又何嘗不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最是痴情之人也最是絕情,你何苦愛一個不可能愛你的男人。」

醴蘭黯然垂目,師父轉瞬飛身離去。

空蕩蕩的庭院,只剩下無語的蒼月,零落一地的花瓣,皚皚的白雪,和靜默的兩人。

我走過去,看著眼角淚光閃爍的女子,想了想,還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她顫聲道︰「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仔細想了想,搖頭點頭都不好,斟酌道︰「只能說,情,只可遇不可追。」

她失笑了兩聲,一滴晶瑩的淚珠滾落,消失在雪地里,無聲無息,只听呢喃細語問道︰「情?何解?」

我不由嘆了口氣︰「難解。醴蘭,放手吧,就像師父說的,只有自己才能成全自己。放手,也放過你自己。」

她輕笑了兩聲,笑聲越來越大,笑得全身發抖,抖落了滿眼的淚水,四溢了整張臉。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擁抱了她,輕輕地拍她後背。

笑聲戛然而止,身體的顫抖卻沒有停止,半晌才傳來嗚咽聲,最後爆發成失聲痛哭。

一陣冷風吹過,抖落了梅枝上的殘雪,滿院簌簌的聲響,寒意沁人心。

師父的劍法我一直學到第五式,從最初的被醴蘭、杜若追著打,到東躲西藏,漸漸能夠全身而退,如今已可抵擋一二趁機反擊。

終于,是離開的時候了。

晨起,看著待了這麼久的後院,白茫茫一片,滿枝的梅花凌寒傲放,落滿雪的石凳上,仿佛還有師父獨坐的身影。

師父說,今天把一個東西交給我,我就可以走了。

等候的檔兒,我掬攏石桌上的雪,堆成一個小雪人,捻了片花瓣貼在小雪人的臉上當做面具。

「這是什麼?」師父湊過來。

我唬了一跳,拍著心口道︰「這是雪人師父啊!」

師父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揮袖拂開石凳上的雪,轉身坐下。

我狐疑地看了看四下,問道︰「杜若和醴蘭呢?」

「杜若有別的事,醴蘭剛剛動身去看望寒生了。」

我詫異道︰「你不是不同意的嗎?」。

師父輕嘆了一聲,不語。

我突然想起那晚師父提到的主上,便問是誰。

師父說我知道的越少越好,話鋒一轉問道︰「你是要回無字酒館?」

「嗯。」我點點頭,小心地問︰「師父,今兒我可以走了吧?」

「可以。」師父點了點頭︰「不過無字酒館你就不用去了,一個月前被官府封了。」

我一驚︰「什麼?」

「因為你提過要回無字酒館,所以為師特命人去打探過。一個月前,無字酒館因大堂內的一篇碑文內含譏諷之意,犯了大不敬之罪,酒館所有人都被連坐,掌櫃柳軒被判斬首,其余人判流放。」

我忽然覺得有些暈眩︰「柳軒死了?!」

我一時的舞文弄墨之心,竟然害了一條人命,還連累了整個酒館的伙計,燕兒,燕兒還那麼小,就被流放?

我都干了什麼?

「還沒有。因為案子比較大,牽扯到一些有身份的酒客,尚在審查中。」

「酒客?」我心不由地揪起來。

「建威參軍劉伶,與曹府長樂亭主有婚約的嵇康。」

沒有听到阮籍的名字,我懸著的心倒是放下了,想了想還是如實地告訴師父︰「那篇碑文是我找來刻上去的,與他們都沒有關系。」

「為師知道。」師父從袖子里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我︰「這是為師派人去見柳軒時,柳軒托我轉交給你的。」

我一接過,當即心下受一重錘!

這一副木架子疊著,做工有些粗糙,像是倉促間雕的,但兩邊的腳架卻可以活動。

「這是什麼,為師從未見過。」

「這是鏡架。」我手不由地抖起來︰「一副沒有鏡片的眼鏡木架。」

「眼鏡是什麼東西?」

我茫然地看向師父,不知是哭是笑!

柳軒,柳軒,居然是那個眼鏡男!

在高速上發生車禍時,我座位旁邊的那個玩ipad的男生!

難怪……難怪……竟是這樣…竟是這樣…原來他想告訴我的是,他也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我卻以為他是曹府的人,自作聰明地假裝失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一時悲喜交加,哆哆嗦嗦地只能反復叨念這四個字。

「這東西有什麼古怪?」師父見我看見木架就變得不正常,不由站起了身。

「沒有……沒有古怪。」我看著師父淚如泉涌︰「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了他們。」

「不怪你,是有心人要拿這件事做文章,別看明眼上抓的是這些個人,其實是幕後黑手在敲山震虎。」

「師父……師父你救救他們吧。」

「不是為師見死不救,三生門雖然勢力廣,但這麼多的人要救出來,劫獄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更何況民不與官斗,我不能拿手下的人命冒這個險。你明白嗎?」。

我擦了眼淚,咬住嘴唇點點頭,眼淚卻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那……那要怎麼辦?」

「解鈴還須系鈴人。」師父拉著我坐下,挽起袖子替我抹去了涕淚︰「這件事的病根所在,還是曹府丟失的東西。」

「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是為師不告訴你,是為師也不知道。」

「這個東西跟司馬氏和曹氏爭權有關?」

「不錯。不過,雖然只跟司馬和曹家有關,但也有不少居心叵測的人虎視眈眈。」

「武功秘籍?」

師父搖了搖頭︰「這東西,比需要費時費神的絕世武功更有威力,能滅曹家也能滅司馬。」

「是武器?」

師父又搖了搖頭︰「為師推測,這東西,應該是一道聖旨。」

「一道聖旨?」

「嗯。只怕是一道先帝的密旨。

司馬懿是三朝元老,又是曹魏高祖皇帝曹丕篡漢的功臣,各方勢力盤根錯綜,只待皇帝一駕崩就權傾朝野。

但魏明帝曹叡處事沉著剛毅,明識善斷,即位不久就政由己出,使得曹真、曹休、陳群、司馬懿等輔助大臣形同虛設。

但自五年前魏明帝駕崩,托孤幼帝曹芳于司馬懿和曹爽,朝堂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涌。

為師推測,曹爽向司馬懿暗示了密旨的存在,以此相脅,以尊司馬懿為太傅之名,削去了司馬懿的軍權,又以晉升蔣濟為太尉,免去蔣濟原執掌禁衛大權的領將軍一職,改命曹羲為忠將軍,想要架空了司馬氏。

而司馬一族又豈會坐以待斃,早就派人打探到了密旨的下落,曹爽一有動靜,司馬氏就派人奪取密旨。」

我一字不漏地思忖著師父的話,心下明了了七八成︰「如今密旨下落不明,兩方都不敢有大動作。」

「大動作沒有,小動作確步步為營。」師父輕笑一聲,冷言道︰「去年密旨失竊後,曹爽廢除禁軍五營中兩營的校尉,把兩營兵眾交由曹羲統領,另讓曹訓統領武衛營,命曹彥為散騎常侍,不出兩天,曹爽兄弟完全掌握京師禁軍。」

「曹爽一次次打壓,司馬懿卻步步忍讓,以司馬氏的勢力,卻如此忍氣吞聲,看來這道密旨非同尋常。」但我不太明白的是,為什麼密旨會在曹志手上。

曹志是陳平王之子,想當年曹丕打敗曹植當上王世子之後,仍想對曹植趕盡殺絕,曹丕對曹植的顧忌可見一斑。

如今卻讓曹府守護密旨,難道是想讓曹植後嗣與司馬一族兩敗俱傷,而曹丕一脈好坐收漁翁之,穩坐江山?

「密旨至今下落不明,司馬氏自然要抓緊時間有所動作。」師父的聲音猛然一凌︰「瑯琊王氏素與曹氏交好,王戎更是與曹府往來密切,而劉伶正是王戎舉薦的,至于與曹玥有婚約的嵇康,自然更不必說了,司馬氏不過是想以此掀起**,旁敲側擊地打壓曹府。」

「那師父所說解鈴還須系鈴人的意思是讓司馬氏放人?」

師父點了點頭,朝我招了招手︰「你過來。」

我站起身,師父拉我坐到她膝上,柔聲道︰「這就看你了。」

「我?」我訝然,雖然王雲姬是王肅的女兒,但自古高門多薄幸,根本不會因為一個女兒在權力斗爭上作出讓步。

「你,或者說宿莽,或者說王雲姬。」師父拍了拍我的背︰「不管是曹府,或是司馬氏,都懷疑宿莽拿了東西。」

「師父讓我假扮宿莽,以密旨作為要挾,唬司馬懿放人?」

「這是不得已時才鋌而走險的一招,但現在我們還有時間,可以把真正的密旨拿到手,再跟司馬懿談判。記住,不是假扮宿莽,你就是宿莽。這些日子,你學的很快,雖然還遠不及宿莽的修為,但外人一時看不出來。」

我听著師父一字一句地說出口,心漸漸涼下去。

她明知我不是宿莽,卻把我抓回來,又這麼急地要教會我武功,是早有預謀?

她早就有讓我成為她的爪牙、假扮宿莽去找密旨、與司馬氏抗衡的打算?

我突然覺得,這些日來感覺到的溫暖頃刻間破裂,那個嚴慈的美人師父是如此虛偽,把我強留于此做她的棋子,投入這盤錯綜復雜的棋局中去。

我推開她的手站起身,她讓我覺得很陌生,覺得恐懼。

不,是我從沒有真正地了解她,我不知道她在這場斗爭中扮演的角色。

她總是戴著這張笑臉的面具,她的心思,她的立場,她的目的,我都一無所知。

她站起身問道︰「你是在怪我嗎?」。

「怪你什麼,怪你算計我,還是怪你教我這麼多東西?」我不由苦笑︰「此刻,朋友身處險境,我感謝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不至于無能為力。」

她有些動容地伸手來牽我。

我側身避開,用冰冷的眼神看過去︰「我只希望你能告訴我一句真話,你的目的是什麼?」

她看著我良久,眼神莫測,緩緩才道︰「清君側,肅宮廷,保聖主,濟天下。」

我冷笑道︰「好個清君側,肅宮廷,你還說漏了一點,復大權。」

她輕笑道︰「我三生門不過是江湖一粟,不逐這些個權勢名利。」

我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好個保聖主,濟天下,真是居廟堂之高則思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可你們為什麼要誅司馬?司馬懿為魏做了那麼多,卻不過是因為他不姓曹,可這天下,姓曹嗎?」。

她靜默不語地看著我。

我咬牙切齒道︰「濟天下,不過是放在最末位。難道只要做到前三個,自然就能濟天下了嗎?你怎麼知道,你們保的就是聖主?他臉上寫字了嗎?還是只是因為他姓曹?」

她不冷不暖地嗤笑了一聲,定定地看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心里的話說出了口︰「你們保的不是聖主,你們保的是自己的勢力。」

「為師倒總是看錯了你。」

「你沒看錯,我不是宿莽,又是宿莽,我會去找密旨,也會去找司馬氏。」

她的聲音透著歡喜︰「好,我派兩個人助你。」

我不由得心生厭惡,一字一句道︰「不必了,你不用派人監視我,我找到密旨自會給你,因為我不想做你們棋局上的棋子,也不想再與你們有任何瓜葛。」

她解下腰間的劍遞給我道︰「好。」

我接過劍,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一言為定。」

離開後我留意了一下,確定三生門沒派人跟蹤我,就去了無字酒館。

只見大門緊閉,門窗上都貼滿了封條,四下靜悄悄的,了無人煙。

我翻牆入內,院子里竹林蒼翠,飄散著發酵得過了頭的酒味。

館內一片狼藉,大堂牆上的碑文被卸走,挖的斑駁的牆顯得觸目驚心。

我四下探查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柳軒入獄,只是巧合,還是三生門從中作梗?

如果無字酒館沒有出事,三生門要以什麼理由遣使我呢?

我心一沉。

三生門沒準會喂我毒藥,讓我用密旨來換解藥。

真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下面,我只要去找一個人,一切大概就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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