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
第二卷天邊
第一百六十八章陳倉
看到吊橋升起來的一剎那,饒是我自稱急智荊州第一,也不清楚陳倉城里面的人是怎麼想的。就如在林苑謀劃那麼多,過來用只能用幾條一樣——很多情況,你不到地方根本就想不到。但是還是必須先得去想,因為只有想到了那些能用得的那幾條,真正到要緊的時候才能用得,而且不會慌亂,我想當時大家沒有異議,一直安靜得跟著我的主要原因應該還是基于此的。
後翻看佩兒手之《孫子兵法》有雲︰「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其理未出其外也。
不過我還是很多地方沒有想到,比如城內的情況——我原本衷心希望的幫手未作明動,很是沉得住氣;還有對岸的情況——我只指望不要從旁攻擊我們,甚至可以算作「敵人」的米賊居然幫助了我們。
米賊這個我似乎還能想通,畢竟我們偷襲大營,他們沒有來阻撓我們。而我們如此大搖大擺安心撤離,很可能就讓羌人們懷疑其當時在我們背後的那個一直安靜的大營寨,其實就是我們的埋伏。出于對背叛者的仇恨,于是他們攻擊了米賊。而這時子龍兄相時而動,借著被迫反抗的米賊的人數壓住了羌人。
不過陳倉內什麼情況,我就完全不清楚了。
我雖然是個直腸子,有些小孩脾性。但終究不算是個記仇的人,最多算是個好奇的人。後來還多方詢問當時城內情況,很有意思,于是我感覺必須記下這些事情。
據說,當時陳倉城內的情況很平和,城內的老百姓甚至都沒有當我們來。該如何過日子,就如何過日子;軍隊也沒有任何躁動,平日怎麼辦,今日怎麼辦——這就是所謂︰無軍令不得妄動。
而作為無軍令即妄動的「英雄人物」——那位張校尉進了陳倉後,也是如此。往常每日戍守巡視城牆之,吃飯睡覺都在城樓之中,無右扶風鐘大人召見,輕易不下城頭。想來,無軍令皇命便擅動外八軍,還沒有打勝。只落得敗兵進城,這位張大人心中之惶恐可見——城破抑或解圍自己可能都討不了好。幸虧鐘大人對他還頗為感激。也很看重,未待張校尉說明所有情況——想必是羅嗦了許久——鐘大人便直接說將來解圍。條陳述情乃至面聖奏時必會稟明張校尉之功,有他在便不會讓張校尉被正軍法。如是,張校尉便死心塌地跟著鐘大人,唯鐘大人命為遵。
這是我喜歡粗人地原因,就如同張林那樣。雖然但是簡單,看一眼就知道這小子什麼花花腸子。
右扶風鐘大人顯然就很喜歡這個粗人。也很信任他,甚而把城頭的指揮權全權交給了張校尉。這位張大人經過此番兵敗並與鐘大人的交談後,也非常尊重和感激鐘大人,有什麼事情都會先通報鐘大人。
值得一提的是,我和鐘大人的第一個共同點,我們手下目前都有一個姓張的粗人。這兩個姓張的最沒什麼意義卻也最明顯的區別,那位中年老張的佷子都比小張大幾歲。
這位張將軍夢中被我們驚醒,在城頭看了情形,便派他的佷兒去報之鐘大人,然後這位小張將軍就這樣一直在他叔父和鐘大人府第之間來回傳信。一直沒有停歇。
第一次小張將軍報道︰水南大營有亂。不明所因,似有人劫羌人營。北岸有人觀望。卻未有人過渭水。
鐘大人總是早醒,那位小張將軍來稟報時,他正在干往常一直干地事情︰在後院亭內一塊石頭不停寫字,然後用水洗去。
這位右扶風大人全名叫鐘繇,字圓常。據說城被圍後,除了日常指揮守城,依然保持日常自身的習慣,其行與其表字到真是貼切。
他地習慣總結起來就是只要有空就練字。按說此舉在這個時節有些不務正業,輕重不分之嫌,況且右扶風後院院牆很矮,雖有士兵巡邏,卻擋不住好事者的視線,也攔不住多嘴者地喉舌,很快城內眾人皆知了。不過此事卻令城內百姓很快安定了下來——鐘大人都如此,吾等何懼?由此可以得出結論,這個鐘大人很得民心,老百姓很是信任他。
不過對于他的鎮定,或稱之過分鎮定,我實在是有些不解,也可以說是佩服。
他醒後也听到了水南傳來的吵鬧,服侍他起身的僕從們都說應該是官軍來救了,都是莫名的振奮,唯獨他,仿佛一切和他無關,還是繼續去練他地字。
僕從不解,有人詢問,他仍然在寫。只是擦去石頭面的字地時候,淡淡說了一句︰張將軍必會報來,勿急。
他的亭中燈火搖曳,甚至熄滅了幾次,他亦毫不受擾,手中懸筆于石,婉轉于一筆一劃之間,恰如水流入海之不歇,日月穿梭之無休,毫無拖沓遲疑之狀。
小張將軍趕到的時候,是直接走到後院的。鐘大人這時才停下了筆,待小張將軍稟明,只說了一句話,九個字——相當的簡潔︰待天明查清情勢再報!
然後繼續寫他的字。
天亮時分,張將軍迅速報曰︰水南不足千人官軍偷襲羌人營寨,獲大勝,寇慌亂聚眾拒于水北,不敢妄動。
這次鐘大人答覆了兩句話,不過只有八個字,更是精煉︰不得妄動,靜待其變!
右扶風鐘大人終于停下了寫字,跟他一起回到中廳,只不過到了中廳後小張將軍徑直離去,鐘大人開始用早飯。
旋即又報︰此路官軍雖周身裝備齊整,然冠冕各異,盔甲有別,兵器繁雜。全不似外八軍或附近守軍模樣,無旌旗標識,只由一少年將軍統領。此時,正與北岸羌寇對峙,行邀戰之舉。
鐘大人此時又回到了後院,遲疑了片刻,回復道︰觀其變,勿動,勿急!
然後,他繼續練他的字。只是下筆速度快了很多。
旋即再報︰官軍忽向東撤離!羌賊于渭水之鋪設木板渡過渭水,卻未行追擊官軍。反倒漸漸逼近米賊大營。
鐘大人總算沉思了一陣,也總算讓小張將軍歇了口氣。忽然城外又傳來喊殺聲,鐘大人听了片刻忽然說道︰再探,快!快!再報!
據說鐘大人難得沒有再寫字,只是挽起袖子不停地洗他的石案,小張將軍說耳朵里盡是水沖石案的聲音。
結果這次小張將軍才出門口。卻看到叔父派來的另個人已經氣喘吁吁趕到門口,將情況報于他。小張將軍即刻進去奏報︰米賊與羌人戰于一處,米賊之中似混有官
這次鐘大人抖下袖子,只用了一個字,卻用了五次︰走,走,走,走,走!
鐘大人到南城樓里時,北面又傳來喊殺聲。所以可以這麼認為,鐘大人地步子遠不不如他地心思快。或者在穿戴衣冠花費了太多時間。如果是前一種。這位鐘大人身體十分不好;如果是後一種,這位右扶風有些過于古板。
听得北城門校尉來人的匯報——鐘大人下了令。這個命令就如我當時見到地一樣,北城門作出一副支援我的樣子,被人追進去,便又縮了回去。
當然這只是我見到的。
整道命令很長,小張將軍說。
我心中大罵,若你就這樣沖出來,這個包圍就破了。現在還害得我揪心,萬望陳倉里面有一個甕城。
心神紛亂,手還不能停,這一腔憤恨便只能發在圍著我的這群羌人身了。這群羌人雖然勇悍異常,但苦于武器短小,我在馬,手握鐵槍不停揮舞,一時卻也拿我沒有辦法。我想過他們可能會射箭,但是忽然想到剛才我在高台拔箭應該被他們看見,而且我這麼孤零零地在他們中間,他們說不定想著射箭不一定對我有用,而且射偏了,或者被我閃過去了,扎的反倒都是自己人。
吊橋雖然吊起,退路被斷,但因為受到城內此舉的鼓舞,不少英雄們卻終究靠攏到我身邊。我還能記得第一個殺過來的是奉先兄,只是快要接近我的時候,他的馬忽然倒地,奉先兄就勢在地翻滾一圈而起,隨即在我身後揮戟而起,掀翻了幾個羌人,護住了我的背後。
如果是小援這樣地沖到我背後,說不準我還得想著分神照顧他,但是奉先兄立于我的背後,我幾乎就當自己背後靠著一堵牆。奉先兄地到來極大地鼓舞了我,也鼓舞了牛金,我和他不算很熟,只是因為他是老師手下的人,我才特意多關注了點,但是他真是卻玩了命地帶著幾個人沖到了我地身邊。
我卻只來得及在轉過頭來掄槍時,看他和他手下一眼。過了半晌,我才注意到他的頭盔早不知哪里去;又是半晌,我才看到他右臉一條滲血的刀痕,還有他半睜的眼楮。
只是耳邊還有他的粗重地喘息,和揮舞大刀時怒吼。
而我甚至都不能感謝他一聲。想說話,卻發現一直咬著牙,嘴巴早僵硬地歸不了原位,最多吼兩聲,卻早說不出話來了。
我一直在用力氣,而且已經打了很久。謝智不是獬豸,我們爺倆的主要區別,我是個人,那位是個畜生——或者尊敬點——神獸。雖然我年輕,體力在我漢人中也算好得出奇地那一類,但我依然會累,更何況我很早就被孤身困于羌人陣中,場面我始終處于一個人遭多個人圍攻的境地,這時節再精妙的武藝也沒有用,那麼多雙手那麼多個活人就圍在你身邊,其他不說每人一通亂砍,縱使神仙也得被活剮了。
只有兩種方法有些實際用處,就是弄件沉的兵器,掄圓了開;或者沖起來,不給對方一堆人圍攻你的機會。
小黑不敢沖了。只管帶著我打轉,它在渭水南岸耍橫瞧不起人的勇氣在人堆里忽然喪失了,于是我第二條方案行不通。所幸,我的這支鐵槍著實沉重,而且我感覺越來越沉重。所過之處,無人敢當其鋒,他們手中的短刀架不住,人更是踫著就是悶哼一聲倒地,那條豹尾還時不時充當一次皮鞭子作用,掃到就是一條粗粗地皮肉模糊的血痕加一聲慘叫。
奉先兄牛金等人地到來還是確實極大幫助了我。我終于只需要同時對付右前方地三四個了,雖然我的動作依然是揮舞。但是我已經能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還能時不時幫他們一把。甚至有時間另一只手摘掉劍鞘砸出去——雖然基本沒有什麼殺傷效果,但沒了劍地劍鞘除了在馬礙事——還會拍到我自己的大腿或者小黑的——拍多了,我感到很疼,小黑似乎也感覺很疼。
過了幾刻後更多的人靠了來,我終于能稍微喘口氣。場面甚至出現了暫時的休戰,想是雙方也都有些支持不住了。雖然互相都揮舞著兵器,但是像心照不宣一般,距離卻遠了一些,更像是大戰前地僵持。
我終于有時間仔細觀察了︰我們被分割成了兩塊,打到現在,相距有半里地了,那邊我們的人更多,但能看到幾個熟人︰劉燁,張林他們,他們境況比我們要糟糕一些。對方地騎兵也攪在里面。正處混戰之中。
所幸,他們都很英勇。這里所有人都很英勇。
畢竟這次前來的是全天下大多數諸侯地親衛,能做親衛的,除了忠誠,必然還得有點能拿台面的東西。比如,就我看到的情況,所有人,除了我那個族里的佷兒,都是操著實實在在地全身銅鐵之類的兵器,這就保證了分量至少也得幾十斤,扔過去讓人接住都得退幾步地。能揮舞這種東西的虎虎生風,算昨晚已經打幾個時辰的,絕沒有善相與的。
于是,我很自然地擔心小援,我知道他的武器是木柄的,這種東西用起來輕生,打起來挨的人也輕生,與人兵器相踫,踫力大的武器沉的,手都極難把持得住,可我也只能期望子龍能保護好他了。
可惜我看不透陳倉,它嚴嚴實實地擋在我的前面,我只能注意到陳倉城地情況,除了火在燃燒,甚至還有人往下扔柴火!往好處想,至少保證雖然護城河早凍了,但是羌人還是進不去。現在羌人若要進城,在吊橋沒有放下地時候,就只有一種方法︰先跳下一人多高的護城壕,在凍著浮殍地冰面往前跑四十尺,爬一人多高的岸沿,然後在門口組織滅火,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集結人馬沖進去。
當然前提是沒人在他們干完這麼多工作之前射死他們。再從護城河北岸羌人樹著的一塊塊擋箭的大木板可以得出結論︰要是他們真這麼做,真是我們的幸運。
很不幸,羌人沒有這麼愚蠢;于是更不幸,我們被圍得水泄不通,一刻後我自己都能感到自己離城門遠了幾丈,同時我們周邊圍的羌人也粗出了幾丈。遠了唯一的好處是有利于我看到更多的陳倉城牆的情況,只是當時,我寧可自己沒有看到。
很多陳倉士兵似乎從東西兩個方向跑向北城牆,然後從接近北城門的女牆方向消失,隨之而來的可以听到隱約傳來城內的戰鼓擂動和廝殺聲慘叫聲。其他城門通過城牆這塊安全的通道來增援此處的,他們的去向是下城而去,目的顯然只有一個——我心中咒罵起來︰該死,真的沒有甕城!
不過,後來我知道,我想錯了。不過只錯一點,錯得不算很大。
來之前,在林苑孤樹館,我與人一起算計了好幾個時辰,可真打起來,謀劃沒有場面的變化快,最終也只有對方沒有準備算是算對了。其他很多都和我們設想不一樣,若不是我們做了很多最壞的打算,而我們現在還不是處于最壞的情況,我真怕我們都會絕望。
我雖然沒有絕望,但是只是限于對整個戰局,我相信我們今天能勝,除了自己和帶來的所有人可能都不得善終。其他一切應該還好。
死前我該想些什麼?
我成親了麼?天啊!我早成親了,而且妻子還有兩個,婚事辦了數次。兩個妻子都很賢惠,其中一個還懷了我的孩子。在自己有些空白的腦海中一時間就找出了這些回憶。
不過看到周圍的人,心中便很快釋然了。,,,,首發這麼多人,大多有了家室都在陪我送死,有些人還沒有結婚,也來這里繼續戰斗。我地死又算什麼,只不過是在盡一個漢軍應盡之責罷了。想到昨日因為自己的猶豫連幾個百姓都沒有救下來,我都覺得我應償命。我欲為脊梁。以待罪之命效生民,有何懼哉?
就如下棋一般。我已經將自己算做了棄子。我所能做和所需做的只是支持住大家的信念,放開手腳壯起勇氣打。拖住這里的重兵以及源源不斷的援
從援軍來的方向和數量來看,羌人也將那幾百個沖進陳倉的人當作棄子了,他們眼前的情景無疑在表明,那幾百人沖進了城內,正在北城附近大肆燒殺。說不定正在攻擊北城牆,唯恐北城門失守。陳倉守軍正在拼命調兵抵御。
還好,後來我也知道,羌人包括王國也想錯了。雖然也只錯了一點,可他們卻錯大發了。
不得不感嘆一聲了。要說玩計謀,看來還是咱們漢人棋高一著。原因可能就是因為咱們漢人有文字,而羌人只有語言卻沒有文字。我們過去的東西傳得下來,即便沒有人說,大多還能從看到,羌人卻只能靠听傳說了。還有一點也不得不提及,咱們漢人多。如果萬里挑一地才算人才。羌人只能挑出幾十個,我們能挑出幾千個。而城內的這位右扶風鐘大人,我就認為算得一個。東漢最多地時候五千萬人,其正史末年雖然經歷光和時期災荒和黃巾之亂,正史到這個時候天下也還有三千萬人到四千萬人,在本的故事中因為少發生了或者多發生了很多事情,還有四千多萬人。作者注
我能記下這些,甚至帶著一種輕松地心情,顯然不是因為我正在面對我的列祖列宗,而是因為一切往著好的方向發展——或者稱為不是小好,而是大好的方向發展。
就如你作為一個棄子,獨立作活早已無望,卻因為對方失誤而被本方大龍接過氣一樣。這些得意的事情,總是願意掛在嘴說地,不過需要省略很多細節。
但是實際,我恨戰爭主要就恨在這些細節。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這般廝殺了,算來也早是死人堆里拔出很多次的了。從以前地打前無比的興奮,打起來慌里慌張,打完無比慶幸;到後來打前忐忑不安,打起來麻木不仁,打完心中揣揣;直到這次打前憂心忡忡,打起來無比興奮。
我不知道這次打完會是什麼種心情,我們如一葉扁舟,隨波逐流,沒有時間給我想,若能活下來便算好了。
原本因為我們的集中而稍微輕松下來的戰局,忽然間又緊張起來,這就是我們聚起來後就惹得一個麻煩,對方外圍不能圍來的羌人開始射箭了!
幸得我們陷身敵中,羌人也不敢群起而射之,只有少數信得過自己的神射手開始瞄準我們的人突施冷箭了。
我卻不怕,周圍的人也不怕,除了身甲冑遠較羌人堅固,每個人身手也都很敏捷外,還有一條很關鍵,這在林苑我就算到了,而且通知了大家。
扎入對方陣中,對方敢有射箭的,很容易扎到別的族,到時候,羌人部族原本有仇怨,而且遠大于我們漢人與他們地仇怨,還要在這里挨射,說不定罷兵倒戈都有可能。以前破羌人便有此先例。
我身邊開始听到悶哼,有我們地,也有羌人的。
羌人中開始有咒罵聲,只是听不懂,但那種語氣如果說是感謝,誰都不信。
隨即,忽然有人喊話,射箭地便停了。
這就是我擔心的地方了。在水南我就發現,我看到的奏章里說羌人各部族合營也都有樊籬相隔,彼此旦夕不相往來。但是這次水北大營完全沒有任何阻隔的東西,雖然方便了我們一路突襲。但是,卻讓我隱隱擔心這次他們可能相當團結。
可是如果說他們團結,也有問題,因為直到天亮,對方都沒有從水北發一兵一卒過來,讓我不知何處能過渭水,想趁亂沖進水北大營的計劃也落空了。
這才是我最擔心地︰有人看穿了我的所有計劃。
听到後面招呼我退後。迎前揮舞兩下,逼退些。朝後瞄了一眼。瞥見一個落滿了雪殘破屋頂,便知道怎麼回事。
我們退進了陳倉外的一個村落里。肅清了周邊的羌兵,利用牆角遮蔽往外射箭,與羌人僵持。身邊眾人都退了進來,羌人試著沖了兩次,都被眾英雄打了出去。他們似乎和我們一樣都需要休息。便先退了下去,躲在房子院落另一頭。不時飛進來一陣流矢。牛金在一個柴草堆後一坐下,柴草的雪被他坐地掀了下來,差點把他徹底埋了,他卻直接用雪拼命搓臉,還大聲叫著爽快。大家也都靠著牆一邊躲避飛矢,一邊趕緊喘息著歇息,很多人便學著他的樣子搓洗一下自己的臉,還有些齜牙咧嘴拔著插在盔甲的箭,有些似乎扎得深了,箭倒刺都扎了進去。就直接沉哼著掰斷在盔甲外的箭身。
我不停地用雪擦洗著自己的手和槍身。槍布條中瓖了很多雪顆粒,亮閃閃地原本也算是很好看的裝飾;周圍地雪很快就變成緋紅色的了。若不是人血染地,或許也稱得是個美景。小黑被我拉坐在身邊,它似乎對肚子下面的冰冷的雪很是反感,但是幾次要站起都被我拉坐下,終于在十幾支箭簌簌地插在我們前面的雪地後,乖巧地趴在了我的身邊。我們還能听到遠處還有一處廝殺,我們知道他們是誰。奉先兄探了個頭,隨即縮了回來在我身邊杵著戟坐下。
「賊人並未急著進攻,只是張弓把我們困于此地,倒是圍攻翼德等人甚急。」
「看來是想……先打掉那邊,再……吃我們。」我喘勻了一口氣說道︰「這可不行,我們不能歇,歇久了就站不起來了。」
我環視了一眼,一百余人,只有三十多匹馬。
「有馬地準備馬,把箭都留下,跟我沖去翼德那里。沒有馬的持弓弩幫我們射出一條路來,繼續留守這里,這里地勢較高,院落之間閉塞不通,而且都落滿了雪,對方火攻,硬沖都不是很容易。有馬地準備了!」我拍了一下奉先兄的肩膀,「不要出去,等我帶著翼德他們過來接應你們。」
奉先兄要走了我的弓和箭,他的弓早被砍斷了。他又探了個頭,看了一下形勢。轉過身來張弓搭箭,「東南!滿弓!射!」
我們的弓遠較羌人為強,且這干人等著實凶悍,頃刻之間竟有發十矢者,東南之敵不停後退,不退則倒地身死。
拉起小黑,翻身而︰「與我沖!」
第一眼看到陳倉北門又開,又有些羌人沖了進去。
他們倒真是不緊不慢,慢慢誘敵不止。
可沒有甕城,這樣只是對耗兵力,徒勞無益。倒不如一鼓作氣沖出來,和我們一起攪個天翻地覆反倒更好。
怒火中燒︰今日有你也打得,無你也得打,不管你了。還暗下決心,若此戰智有幸不死,便要這個鐘大人必死。
我承認,當時火氣太大沖昏了頭。
不過火氣大有時也是好的,比如沖鋒的時候。他們後面的人都說我「哇呀呀,殺殺殺」地叫囂著沖了進去,羌人竟無法遮攔。打到興處,竟提起一個欲圖靠近我的羌人,扔在馬鞍。當他們還在想我為何這時候要抓活口的時候,我竟提起他地一條腿,左手使人,右手使槍地揮舞起來了。
羌人怕了。跟著我地人後來都說,羌人們一定看見一個很快就不知在何處被削了一條腿的自己人,哀號著在我手中揮舞,竟真像個兵器一樣被運轉如飛。
我當時就覺得自己地左邊的人不停後退,右邊的人不敢前。深怕自己也出現在我地手中,如此這般,竟讓我一下子便沖到了翼德兄的身邊。
我記得翼德兄都愣了一下神,當他看見來人的左手「兵器」——一個獨腿僵硬的死人時。
忽然陳倉城頭鼓聲大作,城西,城東各出現一彪騎旅包抄而來,羌人一時陷入混亂。
翼德放聲大笑︰「終于出來了!」
我與眾人幾乎同時大喝一聲就地沖殺起來,眼見敗勢已定,羌人們所有的勇氣似乎在一剎那失去了,幾乎立刻朝北面營地中逃竄而去。眼見著萬羌人一下子便作鳥獸散。
他們追殺了過去,卻留著我一個人和小黑站那里。片刻前我周圍圍滿了人。現在卻忽然把我孤零零地留在了一片尸骸之中。不能怪他們拋下我,只能說我自己沒有催馬。
我不知道心中何種興味。感到左手里很是沉重,才發現自己拎著一個獨腿的人。趕緊丟下這個可憐的人,還累得小黑向右邊帶著我歪了幾步才站住。
一個年輕的將領勒馬在我身邊站住,詢問我們是何方的部隊。
我說我叫謝智,這些是各諸侯的親衛。是來解陳倉之圍地。
他立刻下馬叩拜說道︰輔政卿平安風雲侯大人如何到此?卑將不敬之處,還請見諒。
我揮手讓他站起︰問他水南那邊如何了?
他說︰羌人開始敗退了。
我閉目想了一陣。說道︰再追殺一陣,不可濫傷羌人婦孺性命,持兵刃抵抗者殺,放下兵刃接受招撫者不問。首發
這個年輕人諾而領人前去。
又只剩下我站在伏滿死尸的雪原,雖然一時不知道該去何處,亦不願意久留與此,隨即撥馬往北門而去。
耳邊依然傳來廝殺,但是似乎一切已經和我無關,我慢慢地走到北城門下,沒有說話。吊橋替我打開。北城門也慢慢替我打開。
但是卻出來一些老卒,請我走旁邊地門。說此門里暫不宜通行。
我不想繞路了,只是說︰你們能出得,我便能進得,里面再多死尸,還能有外面多麼?
城牆很厚,里面黑黑的,柴草燒過地煙還有些燻人,剛燒過的地方也還有些烤人,小黑明顯感受到了炙人熱浪,趕緊帶著我沖了進去。
北門里面果然沒有甕城,只有一圈一人多高的土堆,但是下面卻挖了個兩人深的大坑,我到的時候,大家停下了手頭地工作,從迎面兩座箭塔放下又一座吊橋,接到城門讓我從中走了進去,吊橋下的坑中,是密密匝匝地羌人尸體。
漫步踱下了吊橋,雪地中迎面跑馬來了一個中年瘦長身材的文官和些隨從扈衛。其人氣宇不凡,卻又儒雅謙恭,下馬與我行禮,謝我援救之利,報過自己的身份,又問我是哪位將軍。
此刻我已經沒有了殺他的念頭。
插槍身與地,也翻身下馬,行過一番完整禮數,才說了一句,不過這句稍微有點長︰大漢輔政卿越侯智聞陳倉被圍,領諸侯親衛往救,今幸得破圍,鐘大人守城辛苦。
那日,正午陽光普照,天氣卻還是冷得厲害。
城外見我的那個叫張繡,是那位外八軍張校尉的佷子。張校尉本名張濟,他命人捆縛住自己跑過來見我請罪。
我沒有親解其縛,只是請人解開,還說了一番話,說了什麼記不清楚了,大約就是讓他安心,好好收拾好殘局。
吩咐安排好我帶來的人休息起居,出外救助地的傷患。往水南米賊大營運些糧草,招降的羌人也運些,命他們盡快離去,不得久留。
接著,我便睡去了,未解甲冑,就倒在右扶風大人的坐榻。最後,似乎還看到了鐘大人命人端來了火盆在我身邊,我卻已經說不出謝謝了。
仰著臉,張著嘴,打著呼嚕。據說樣子很不文雅。
小張居然還在旁邊看了我許久,後來他告訴我,他沒有想到平安風雲侯居然也會困成這樣。
據說我帶來地英雄們也沒有一個提出什麼非分要求,只是尋著一處能睡覺地地方便睡,幾百號人,橫七豎八,睡得到處都是。往往前一句還互相夸贊著今日的戰果,後一句便悄無聲息,甚而鼾聲四起了。
最晚睡地那個人是把兩個嬰孩子托付給旁人後直接睡在了門口。
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正午,看到外面白晃晃地閃眼。眯盱著眼楮掀開身不知什麼時候蓋的被子,感覺脖子背有些酸痛。伸著懶腰,努力活動一下自己。跺了跺冰冷的腳,听著檐下嘀嗒地落水聲,打了陣寒顫,用披風圍緊自己,肚子忽然也叫了起來。
周圍沒有人。也看不到什麼吃的,只听得後面院子里一陣潑水聲。循聲而去。繞過一道屏風,外面閃亮一片,一時竟睜不開眼楮,片刻後就見雪院內一草亭之中,一人正奮筆疾,不過不是在紙而是在一塊大石板。
我慢慢走過去,他依然專著其中,直到我站到他背後,他仍不自覺。
他在寫什麼,我記不太清楚了。字漂亮的人很多。比如銀鈴佩兒都有一手好字。但他的字恰如行雲流水,毫不拖沓。仿佛天地萬物都流入其中,又彌散而外,有種無法盡述之妙。其他能說的便是比起我們往常寫的字有些瘦削,和這位大人清瘦的體形倒是類似。
寫完後,他正待要沖洗石板的時候,我幫了一把手,替他隨手拎起了水桶,他還質問我為何不去忙著安排他布置的事情還過來干什麼。
我只能說一句︰鐘大人好興致啊!他終于發現了我的存在,趕緊告罪。然後趕緊請我回廳內,路,我非常誠實地提出,我得吃飯。
按說一件正事不談,開口就要吃飯地就屬于我這種類型。通常,銀鈴稱之為飯桶。
我意識到了這一點,還道貌岸然地問,隨我而來的那些英雄義士們吃飯睡覺地地方準備好了麼?
他說他已經安排了,他的僕從婢女下人都被他打發去幫著招呼了,除了門口兩個守衛,此處再無第二個人了,所以他再次告罪于我,還言及需請我直接出去到酒肆吃飯,尚處亂時,不能好好招待,還請我海涵。我說不必了,我去和跟我來地人一起吃最好,煩勞鐘大人費心。
心中卻想著,再危險的亂時也沒有影響您畫石頭。
不過在吃飯前,他還說要請我去相助一事。他似乎與我很是相得,雖然我們似乎看起來差距很大,或許以前他見過我,知道我善相與。
于是我問什麼事,不能吃過再去麼?這樣說,顯得自己更單純一點,而且實際,我心中想得最多的也就是這件事情。
他說我在城門那邊地扎了那支槍,沒有人敢拔。甚至笑言士兵們說是那是我的兵器,應該是叫天狼的,說和傳說中長得不一樣,看來是能變化地,也有人說可能不是,但是還是不敢踫,而且更為令人心驚的是槍之血不停往下淌,染了地面尺許地一攤血泊,更是令人不敢近前。
這讓我想起來了,當時下馬好像是用槍戳到了地,懶得拎就杵在了那里。想起來用雪擦槍,面沾不少雪。昨日陽光很是好,雪一化合著我那布包的槍身都是早盡吸飽了血的,還有那根豹尾也蘸透了,這一番慢慢化下來,是應該把血洇出不少。
鐘大人親自替我牽來一匹馬——卻不是小黑——與我二人馬直接出去了,確實只有門口站了兩個侍衛。听著鐘大人對他們交待了兩句,比如去哪里找他之類的,他便請我一同前去了。
不知道小黑這廝在何處睡得正香。
陳倉比潭中大不了太多,但幾處巨大的官倉周邊都有明顯的軍營旗幟,附近道路也只有當兵模樣的到處走動,城牆也遠比潭中高大,似乎此處就是專門的堡壘一般。倒和荊州陳倉情形差不多,只是不知道這倉和姓陳的之間有什麼關系。
只有隨風吹來的縷縷炊煙和周圍一些民居中走動地百姓讓我感受到了這里是個百姓居所地感覺,也感受到了更加餓的感覺。
路我問了鐘大人城內可有平民居住,軍隊多少。他說約三千余。多是附近農人,市井酒肆商販以及此處官吏家人親眷,還有些城旦舂者充于軍中。軍隊原本只三千,接應張大人有四千余,合計七千人。
談話間,我便看到我地那支槍,旁邊還有些士卒在圍觀,還真就沒有人敢靠近模一把。槍身的布條都快成醬紫色了,地也確實有一塊紅色血泊蔓延在冰渣子之中,圍觀之人甚至都不敢踩入血泊半步。
圍觀之人很快就看到我們的到來。立刻讓開,我催馬前一些。直接在馬拔起槍身,受明顯感到布那中粘粘的不適之感。看到馬鞍並沒有槍勾。便以手綽槍背與後。
「煩請鐘大人領我于眾人一處。」我覺得我應該盡快和大家聚到一起為,尤其是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頓,這非常重要。
這一路我只交待了一件事情,說趕緊報信至林苑關于此地之事,他說昨日午後便已報去。
問了問外面羌人米賊等人如何。答曰,羌人受招撫者領了糧食。已有撤走者,其他人也開始撤退了;倒是米賊說還要見我,未見撤離,我說等我用完飯沐浴更衣後再說。
我最後問了王國此人如何?鐘大人說,他給糧食的時候就讓軍士放言,交出王國者重賞。但是大多羌人都說不認識,還有些羌人頭領說,敗軍之後便再未見過此人。鐘大人更命人放言,稱都是此人蠱惑,朝廷絕不究羌人作亂。還發放糧食。讓大家安心回去,只求置其死以正國法。
我問有沒有報與秦國之人。他說早修送去秦國邊關言及,還建言如何安置。
我認為這個鐘大人有些手段,連聲稱好,他還提到,以後此地一應方略皆交與我這位輔政卿定奪,凡事必會與我稟明。口中稱謝,贊他所為,已是很好,心知這鐘大人著實是個聰明人。
當然我也不是個笨人,沒有問今天中午吃什麼。
也許這和我笨不笨沒關系,和我是否飯桶倒有幾分瓜葛。
我趕到大家中間的時候,英雄們都很是興奮等著大吃大喝一頓,與我情緒相同;听說我要參與其中,更是歡快,也與我心情一樣。據說我錯過了好戲,我來之前幾十口大肥豬挨個被放血,翼德兄甚至還在旁指摘手法,說如何才好放干淨血,最後看不過眼甚至喝開了那個軍中庖廚,自己褪了盔甲親自示範了一口,端得是好手段,不過奉先、子龍等人卻在旁邊偷笑半晌。鐘大人送我到了地方便與眾英雄行禮離開,說有事再報來。眾人便隨我一起回禮,等這位大人走了,還有人問我此人是誰。
听說這便是鐘大人後還有不少人夸贊他氣度優雅很有名士之風,而且說他各種安排很是周詳,包括吃完飯,讓大家休息,然後沐浴更衣之類的都有專人在準備。
看一眾英雄大多渾身血跡未除,據說也大多剛醒不久,就洗了洗臉加拾掇了一下頭發而已,不免心酸。不過听他們說鐘大人安排很是周詳,就稍微安定了些。看到了小援和張林正在和庖廚們一起笑著攪著大鍋里的肉,心中忽然安心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現在這些英雄之間倒頗有些兄弟相稱地意思,連那個袁紹家的叫義地和韓馥家的那個白兔都在那里一起燒著火默然談著什麼,但凡這樣血戰過後,活下來地都會有些親近之感。听著大鍋中的聲音,聞著令人意亂神迷的味道。我竟不合時宜地問大家這次各家傷亡如何,有些家就沉默了,接著我也沉默了。
那天還能站在一起的有五百六十個人,二百多傷得暫時爬不起來的在營里躺著,剩下地便是以後再也爬不起來的人了。
有人寬慰我,不足一千打好幾萬,能破圍已是奇跡。
翼德兄拎著酒壇子,塞給我一個碗,還替我斟︰來,無需多言。風雲侯兄弟,現在終究打贏了,只管喝酒。
我端著酒碗,對著東方,跪拜而下,眾人隨我一起,听我禱願赴死之大漢英烈在九泉之下瞑目,今陳倉之圍已解,大漢暫無危矣!陛下無危矣!
有人覺得我話里有話,不過當時。眾人皆應和歡慶。
那日正午便和大家一起吃喝,我還說到我自己昨日交待完事情便倒頭就睡了。睡到現在,惹得听者眾人大笑。不過他們緊接著就開始「內訌」。互相揭發。比如誰了茅坑,出來沒走幾步就在旁邊倒下睡了;誰還說自己要大吃一頓然後再睡,結果鍋沒有架好就趴鍋里睡了,還流了一鍋底口水;又好像有人抱著馬頭睡在馬圈里,諸如此類。不勝枚舉。眾人歡笑不斷;又或壯懷激烈,陳詞一番;抑或唏噓一陣。言及附近誰如何而去。
我打斷了話頭,讓大家靜一靜,說了一句話,我認為很重要地話︰這次吾等前來雖為克定禍亂而來,卻無聖旨,實為義兵。若皇怪罪,此責吾一人承擔;但若有一人違犯軍法或在此地滋事;實為吾添罪,智必不輕饒。
眾人諾諾,片刻後,便又談笑起來。
我心里放松了些。這些是天下難得的勇士。也必然是些難惹的主。趁好說話地時候,哪怕煞風景也得早些說。等事情真出了,就麻煩了。
下面就是吃喝,無他事之前,不足記。忽然有一個婢女來找子龍,被有些人取笑說人長得俊美就是好,到哪總有女的找。還需得翼德兄出來解釋應一定是風雲侯的孩子在鬧。
言畢,眾人先默然,忽然一起大笑起來,酒肉噴得到處都是。我總覺得翼德兄是故意的,因為過一陣翼德兄笑著「似乎」「終于」「發現」說得不好,又說應該是風雲侯撿的那個孩子的事情。
我知道什麼事情了,趕緊又下肚幾塊肉,拍了拍小援張林讓他們好好吃,便也抽身離開跟。
可我到的時候,卻發現有兩個小孩正在哭鬧。兩三個婢女正忙得不亦樂乎,翻看尿布,發現沒有什麼東西,趕緊抱在懷里哄。
值此機會,以我還算湊合地眼力,至少知道兩個都是女孩。
一個老婦則正和子龍抱怨道,孩子太小,米湯喝不了,還是得喂女乃。
我原本已為找個乳母很簡單,她卻說她知道最近生孩子地只有兩個,一個剛斷女乃不久,而另一個卻是個在城旦舂的犯婦。
我很驚訝于這位大嬸如此清楚此地地情況。
一刻後請來那位良家婦女,我與子龍識趣地回避。
片刻後,這位大嬸皺著眉頭出來說,真斷了,不下女乃,孩子怎麼都吸不出。
看來,我們只能寄希望與那位犯婦。心中想著,如果實在不行,繼續喂馬女乃。
而這只能看我了,我問了那個犯婦的名字,便拉著子龍與我一道。
當然,我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地。叫他跟著我,只是要瞅空問他,怎麼多了一個。
他說在戰場撿的,他看到一個小孩在一個婦人地尸體旁不停哭泣,眼見羌人馬隊接近,怕被踩踏,便沖過去以槍挑到手中,並拴在腰畔,再往廝殺。
我點頭,是該救。
路過大鍋的時候,我又撈了幾塊帶皮肥的丟嘴里,起身邊走,邊嘟囔著和問我何處去的人打著哈哈,翻身馬。
那位小張將軍卻恰巧同時趕到,說鐘大人請我過去。
我終于囫圇吞下口中肥肉,未及回味便回道︰我正要去找他!
不過,他卻不是引我去右扶風府,而是南城牆。
他只告訴我一件事情︰水南從東邊而來數千羌人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