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浩急忙彎身把她抱住,沖著帷帳外面厲聲嘶吼︰「來人,快去宣御醫!」
由于秋桂的不放心,所以她根本沒有走遠,一听到叫喊,立刻闖了進來。
看見茗慎如此情形,當下便了然緣故,因而對文浩笑道︰「皇上莫慌,這是娘娘的**病了,可能是今天多吃了酒,所以才會提前提前發作起來,您還是先出去吧,奴才知道該怎麼處理。」
「她何時落下了這樣的毛病,朕這麼從未听人提起過?」文浩狐疑的站起,與秋桂一起把茗慎扶到了床上,看到她裙角處的點點血紅,越發質疑起來︰「你確定你能讓她好起來嗎?她她都流血了啊!」
秋桂被問的臉上一紅,引著文浩出了內帷,邊走邊解釋道︰「這事還是娘娘特意囑咐,必須瞞著您的,皇上也當真是糊涂了,還是快出去吧,我去吩咐人給娘娘準備止痛散和換洗的衣物。」
文浩听得雲里霧里,但是秋桂既然說是沒事,自然也讓他放心了不少。
坐在殿外焦急等了片刻,終于見秋桂領著宮人,拿著染血的衣物從里頭出來,文浩二話不說,立刻鑽進了寢殿,查問茗慎的情況。
「乖,你怎麼樣了?還疼不疼了?」文浩坐在床邊,眼底是她輕輕瑟索的身子,闔眼與月復疼相抗的痛楚神色,這個樣子令他擔憂心焦不已,方才兜頭沖腦的怒意,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茗慎兩手覆蓋在月復部,唇角無力的勾起一抹單薄的笑意︰「我沒事,別擔憂了,只是今晚,不能伺候皇上了。」
「原來你是」文浩雖然沒有見過,但在書文記載的字里行間,多少了解過一些關于女人體質的一些特征,可是女人來葵水為什麼會痛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茗慎見文浩的眉心都擰了塊疙瘩,心中多有不忍,支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坐起,十指輕柔的撫上了他的眉間,楚楚委屈道︰「皇上莫要再因為今天宴席上的事情跟臣妾生氣了,臣妾之所以會突然薦美給您,也是為了皇家的子嗣著想,就算我私心藏奸,也是不想成天獨佔著你,讓後宮變得怨聲載道,老皇叔當年可是嚴厲警告過我,不許我專寵,所以今天臣妾才會忍痛割愛。」
文浩疼惜的凝望著眼前這張略顯憔悴的容顏,豐妝盛飾下的她雖是濃麗灼人,手段毒辣更兼笑意闌珊,如同黑幕下的一場煙火,自蹈死地般的絢麗奪目,可當繁華落幕,卸去紅妝的她,柔軟脆弱依舊,仿若姻緣樹下的初見,靈秀清逸,婉約風荷。
「臣妾以後再也不敢擅作主張了,可是那個雲貴人,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才,反正今夜臣妾左右也不能侍寢了,皇上就去讓她讓她去陪陪您吧。」茗慎說話間,眼睫抖了一抖,復又垂了下去,隱隱可以看見,一顆晶瑩的淚珠,悵然滾落。
「慎兒,我也很想听你的話,也都明白你心里到底在顧慮擔憂什麼?可是你卻總是不信任我,而且還要把我往外推。」
文浩說到這里,有些哽咽,頓了頓,酸楚滄涼的笑道︰「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我喜歡上別人嗎?當初我抱著沈如蘭的時候,親眼看著你在白鵬飛的懷里哭得傷心欲絕,現在你卻主動讓我去寵幸什麼雲貴人,簡直太莫名其妙了!」
「我」茗慎被他堵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心中五味陳雜,酸澀非常。
「算了,我听你的,今夜就去翻她的牌子,明日便讓她來給你謝恩,你就好好想想,準備給你要拉攏的黨羽封個什麼位份吧,反正不管你說什麼,朕都會如你所願的!」
文浩眼角泛紅,賭氣的說道,霍然站起了身,闊步消失在那片富麗繁華的重重帷帳之間。
———入夜,一更天;明月皎皎照我床,不覺淚下沾衣裳。
茗慎穿著一襲玉質透明紗衣,孤身躺在濃薰繡被里,凝望月光把窗欞畫在帳子上,心底密密發酵著一場事關風月的冷熱酸甜。
單棲的夜晚,她輾轉,反側,臉蛋細膩的摩擦著枕上並蒂雙蓮的繡紋,一半兒入夢,一半兒閑,閉眼,失眠,胸腔突然翻滾而起一場洶涌如潮的思念海Lang,一波波地襲過眉梢,襲過心頭,化作眼角一行蜿蜒嗚咽的溪流,帶著與生俱來的溫熱,緩緩匯入唇畔的溝鴻,海水一樣的咸澀滋味,刻骨銘心的相思苦。
窗外的蟬鳴蟲叫吵得她心煩意亂,更漏一聲一聲滴在茗慎的心扉,泛起酸酸楚楚的疼痛,紅燭無聲的滑下了一大坨胭脂淚。
入夜,二更天;嫦娥應悔偷靈藥,月中霜里斗嬋娟。
茗慎額頭上滲著汗珠,雙手卻是冰涼如寒月冷霜,蜷縮在衾被里用力抱緊自己的身體,眼楮里流瀉出絲絲縷縷閃閃發亮的感傷,濕透了鴛枕繡被,濕透了一個人的孤眠之夜,徹骨的清寒,地老天荒。
合歡尚知時,鴛鴦不獨宿,曾經溢滿巫山雲雨的纏綿,今夜將會泛濫到了另外一個女人身上絲絲糾纏,她不是沒有後悔啊,只要當時他在堅持一下下,她就會改變主意,不讓他走了。
可是他卻賭著氣,攜帶著一身脾氣不曾回頭的離去,連一個挽留的機會都不肯給她,果然,復仇是一把雙刃的劍,刺傷別人的同時,也會刺痛了自己。
入夜,三更天;浮雲散,明月照人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一直以來,心中所期盼的,無非是得到一個疼自己,愛自己,對自己好一點的夫君,既然他都做到了,那麼自己又何苦因為放不開的心結,而傷害了他,又傷害自己呢?
想到此,她再也難以入睡,猛然坐了起來,緊接著,芙蓉帳幔被撩開,在黑發垂委的烘托下,露出一張倦怠的蒼白從而顯得堅定的人面。
———養心殿的門口,西子當值守夜,只見遠處跑來一道白衣墨發的身影,乍一看只當是見了鬼,仔細一看,原來竟是慎主子。不過,慎主子這麼晚了,獨自一人跑來養點殿干嘛呢?
西子迷迷糊糊的揉著眼楮,心中暗暗奇怪,突然想到皇上今夜翻了雲才人的綠頭牌,天吶,慎主子這麼匆匆忙忙跑來,該不會是來捉奸的吧?
雖然心有疑惑,但當奴才的卻也不敢亂說話,只好擋上前去,請安總沒錯吧。
于是,西子擋住養心殿的大門,打千兒行禮,恭敬道︰「奴才恭請慎貴妃娘娘金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恭祝娘娘吉祥安康,福澤綿長,萬事如意,事事順心」
「給我讓開!」茗慎不等他把吉祥話磨唧完,踢開他橫沖直撞的闖入養心殿,一路腳步匆匆的往內帷走去,由于一時心血來潮,出來的又太過匆忙,所以連鞋都忘了穿,光著腳丫一路跑到了這里。
內殿之中,酒氣刺鼻彌漫,滿地碎瓷玉片,狼藉不堪,還有十幾個酒壇子,有摔碎的,有未開封的,還有正在地上流淌著的
這家伙,讓他臨幸別的女人,他竟然喝了一夜的酒,還摔了滿室的東西,脾氣真壞!
茗慎不禁莞爾失笑,可當她的目光落入那明黃飄飛的簾幔處時,笑容頃刻破碎,渾身的血液都要漿凝似得,怒火直兜心頭。
只見文浩果著上身躺在榻上,眼神熱渴難耐,兩手摩挲著雲貴人羅衫半褪的玲瓏玉體,在她的肌膚上狂熱的揉搓游走,而雲貴人則後仰著頭,美好地承受著雨露恩澤,松散的長發流瀉出嚶聲吟哦,似一根根細如牛毛的綿針,穿破了茗慎的耳膜和眼膜。
虧得他表現的情深似海,口口聲聲說著情比金堅,害得她好生內疚,夜不能寐,連鞋子都忘記穿上,就巴巴的跑來這里跟他道歉,可是他卻和別的女人水ru交融,共赴雲水,那樣如膠似漆的糾纏不休,哪里有半分不情不願的樣子,分明是喜歡的很,願意的很,如此輕率輕浮又虛偽暴躁的男人,叫她如何敢委身信任嘛?
茗慎死命的攥緊雙拳,憤懣的吼道︰「偽君子!假情深!騙子!無恥!可惡!」
她只覺得自己氣的快要岔氣,彎身抓起一只酒壇子,拆了封上前幾步,一股腦澆在了二人的身上,繼而「啪」的一聲摔碎在地,鋒利瓷片在地鑽上四濺,劃破了她光著的腳丫,何為切膚之痛,此刻她終于清晰的深刻體會到了。
雲貴人被刺骨的冰寒潑了一身,驚駭的尖叫起來,轉頭望向始作俑者,見來人竟是茗慎,當場面色慘白,惶恐的滾下了床,兩手不忘拽著薄毯裹著身子,哆嗦在床邊,又氣又怕道︰「貴妃娘娘,您瘋了嗎?竟敢拿酒潑皇上」
「就潑他這個負心漢了!」茗慎氣焰囂張的說道,語畢,又抓起一一壇子酒,毫不客氣的朝文浩的身上澆去。
西子听見動靜,急忙進來阻攔,但他終究慢了一拍,只听得「嘩啦」一聲,酒水又潑了文浩一身,緊接著「 啷」一聲巨響,空酒壇砸到雲貴人身邊,嚇的她雙眼緊閉,捂著耳朵又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娘娘使不得啊使不得啊」西子急的都快哭了,一疊聲的哀求相勸。
雲貴人宛如受驚之鳥,驚魂失措的爬到床邊,努力搖晃著文傲的胳膊,淚水傾灑,聲音顫抖而尖利的呼叫︰「皇上您快看呀,慎貴妃瘋了,她要殺人,您快救救臣妾吧,她這是要造反,要弒君,您快把她治罪,把她賜死」
在她看來,此刻的茗慎簡直化作了索命暴怒的厲鬼,而且一身白衣,披頭散發,實在太過恐怖,萬一她吃醋把自己給殺了,那可該怎麼辦啊?
慎妃的狠辣,可是宮里人盡皆知的秘密。
「不許踫他,給我滾出去!」茗慎大喝一聲,一字黛眉凜起,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抓過雲貴人的肩膀,狠狠把她從文浩身邊扯開。
雲貴人被推倒在地,嚇的渾身發軟,在也站不起來,碎瓷割破了她雪白的胳膊,流出娟娟鮮血,頓時把她這個小家碧玉的姑娘家家驚懼的大喊大叫起來。
「貴妃娘娘息怒。」西子怕茗慎繼續欺負皇上,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忙上前幾步,拉扯住了茗慎,好聲好氣的哀求道︰「娘娘您請息怒先息怒啊」
「皇上,慎貴妃欺負臣妾,您要給臣妾做主啊,她把臣妾的手臂都弄傷了,都流出血來了,嗚嗚」雲貴人發瘋般的哭叫,原本就哭啞的聲音,此時听起來更是撕心裂肺的刺耳。
茗慎被西子拉扯住,滿心滿肺的怒火不得發泄,又听著她哭哭泣泣的聲音在耳邊聒噪個不停,立刻轉頭剜了她一眼,帶著命令的語氣冷聲叱道︰「就欺負你了,不許哭,在哭仔細我殺了你!」
一提及性命攸關,雲貴人當場就被唬住,惶恐得睜大了眼,委委屈屈的止住了哭,嘴里不停打著哭隔抽噎,紅腫的雙眼成了被雨洗過的櫻桃。
「撒潑撒夠了沒?」文浩坐了起來,含著玩味的眸光打量著茗慎,被澆濕頭發嘀嗒著酒液,滑過臉上冷峻的輪廓,不見一絲怒意,唇邊反而溢出一抹得意的淺笑。
「皇上,您要給臣妾做主啊,貴妃她欺人太甚!」雲貴人一見文浩坐起,立刻悲悲戚戚的告狀。
「西子,先把雲貴人關進偏殿,切莫欺負了她,看著就好!」文浩側臉對西子吩咐道,不經意掃見茗慎流血的光腳,立刻起身上前,將她攔腰打橫抱起,朝暖閣走去,邊走邊道︰「去拿藥酒和紗布,送往暖閣!」
———暖閣掛著淡黃蛸帳,以雙魚赤金鉤挽起,臨窗長榻上鋪有刻絲錦褥,中央設立梨木香幾,上置燻爐,香煙裊裊,另擺放了藥酒,紗布和剪刀等物,氛圍寂靜曖昧。
文浩梳洗過後,換了一襲干淨的黑緞絲袍坐在那里,披著一頭微濕的長發坐在榻上,腿上放著茗慎的半截小腿,正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為茗慎上藥。
他的樣子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動作輕柔地將白紗一圈一圈纏上茗慎受傷的腳丫,聲音帶著酒醉的沙啞,淡淡地解釋道︰「別生氣了,我沒踫她,本來一直在喝酒,听見你在外面和西子鬧出動靜,便故意摟住她,做戲給你看,想知道你到底還在不在乎我了。」
茗慎疼的臉色有些發白,狠狠翻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結果呢?被潑了一身的冷酒,皇上可還滿意?」
「相當之滿意,沒想到你這小東西,竟然是個十足的妒婦!」文浩撫模過她縴細的玉腿,絲滑的觸感令他體內燥熱,輕語的口氣也略顯黯啞。
「皇上就會取笑臣妾,早知道就不來了!」茗慎嘴上這樣說著,底下卻像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蒼白的面頰沁出潮紅,不好意思的正了正身子,想要抽回自己的小腿。
「你若不來,朕會心碎的!」文浩爬到了她的身上,認真委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