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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伊番外︰同向春風各自愁

這篇番外差點被我拆了塞正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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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伊•阿蓋?」

「是。你們是……」雖然是不熟悉的呼喚聲,但塞伊還是反射性的應了一聲,飛快的轉過了頭。但當他看到身側站著的那兩個人的時候,他的呼吸幾乎凝滯了。

三年的時間能改變很多,但或者能改變的東西也不多。

這兩個人並不是他在哥白尼認識的人,而是……曾經在赫利奧波利斯的同學!他從沒想過,躲到了哥白尼,還能看見本來認識的人。

「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哥白尼?」

對面的兩個人顯然也驚訝非常。而且,他們是純粹的驚訝。以塞伊現在的社會經驗來觀察,甚至能看得出,這兩個人的驚詫之下,還隱藏著幾分惶恐。

這是很莫名的事。

塞伊和父母遷居到哥白尼,原因其實是一樣的——芙蕾。他和芙蕾的事情熟人們都知道!他們的關系,其實已經不止是普通的男女朋友那麼簡單,在很多人眼里,都已經是「準備訂婚」的關系。

那時候芙蕾的父親是大西洋聯邦的外務次長,塞伊本人雖然不覺得這個職位有什麼關系,那卻是他的父母向人炫耀的資本。

芙蕾以那樣的方式名動天下,實在是讓他們都有一種「不知如何見故人」的感覺。

因此,塞伊覺得該惶恐的是自己才對。

雖然他不像父母那樣埋怨,卻也一樣不知道該怎麼和人說芙蕾的事情。不過,在直布羅陀看到了芙蕾之後,他也算是放下了許多東西。

——該放下了。

他這麼想,推了推眼鏡,示意他們看他手中的推車,里面裝了不少日用品。現在他已經搬出來獨居,單身男人不能不考慮過日子的問題,「我在哥白尼找了份工作。」

桌布、吸異味的干花和沐浴露這些東西都太過家居,看不出半點威脅。于是兩個故人中的黑色卷發男人有些神經質的笑了笑,而金發男人也露出了輕松的笑容,「看來大家都一樣。」

頓了頓他又補充,「我看到特伊就已經很驚訝了,沒想到還能看到另一個老同學……有空的時候聚一聚?」

他們兩個也一樣推著一個推車,里面一樣裝了不少日用品。看到這些東西,塞伊有些詫異,旋即又自嘲的笑了笑。因為這一分神,他沒注意到特伊捅金發男人——凱米斯的動作,答應了凱米斯的邀約。

很快塞伊就意識到,能在哥白尼踫見兩個老同學,或者並不是奇跡或者偶然。

雖然經歷了芙蕾的打擊,但在生活方面,塞伊並不覺得窘迫。

他的家庭在中產階級家庭中堪稱富裕,人脈也廣。否則也無法和阿爾斯塔家族相交。而他本人,雖然只是大天使號不起眼的一員,但在戰後,也得到了終端機的幫助。所以對他來說,移民哥白尼並且找到工作,都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何況他本來就有相當的實力——在工業學校的時候,他就是佼佼者,曾一度為自己的能力自傲。在大天使號上,雖然光芒被基拉完全蓋過,但在從芙蕾的事情里振作起來以後,他也曾非常努力的跟隨整備班學習相關的知識。

大家都知道,整個大天使號原本配備的成員中,最出色的可能就是不起眼的整備班。

自然人做駕駛員往往不成,軍官隊伍中也往往充滿了裙帶關系。但當初g計劃到底是地球連和的重要計劃,而整備班又不是什麼體面有油水的工作……可以說,大天使號的整備班,就代表了自然人的頂尖水平!

工科生出身,有一定天賦又努力,離開大天使號時的塞伊在機械上的水平已經相當優秀。而在這個世界上,實力比文憑更重要。哥白尼的學校就很願意聘用他這麼一個沒有文憑的機械系助教。

但他的老同學們,卻不見得一個個都有這麼「順利」。

塞伊甚至很快就發現,自怨自艾其實毫無必要,因為很多人都比他慘得多。

從理事國與殖民地的對立,到地球連和與plant的戰爭,人們常常有朝不保夕之感。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奧布的中立為它吸引了諸多的民眾。于是,當赫利奧波利斯破碎,殖民星的民眾返回本土,奧布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人口過飽和」的局面。

再怎麼發展人力密集型產業,也無法解決那麼多人口的就業問題。何況奧布素來是以高科技產業為主體的,本土對人口的需求並不旺盛。而失去了赫利奧波利斯這個宇宙能源開采、加工基地,奧布也就失去了一大換取糧食的渠道——島國奧布的糧食產量一向不高,戰火又定然對全世界的糧食產量造成影響……

言而總之,事實是,沒有了宇宙基地的奧布養不起那麼多民眾。

很多赫利奧波利斯歸去的民眾無法找到工作,社會福利制度也出現了危機。人們不得不自尋出路,奧布政府也不得不想辦法疏散人口。

可對厭惡戰爭的奧布人來說,整個世界又只有區區的幾個「好地方」。

如果不是哥白尼這樣的中立都市對人口的流入有限制,他或者能在這里看到更多老同學。

凱米斯和特伊兩個就是這麼到哥白尼來的。很難說他們是受害者還是幸運兒。總之,他們都在哥白尼找到了工作。但他們甚至只好分擔房租。

塞伊記得,這兩位曾經是學校籃球隊的隊長和主力,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時候總能吸引無數尖叫。可走出校門,也就只好跌落塵埃。

「哥白尼是個好地方,不是嗎?」。

在酒吧昏暗的燈光映照下,凱米斯的臉色也顯得很晦澀。但他的動作很瀟灑,很瀟灑的搖著杯中廉價的啤酒——就好像那是一杯上等的紅酒。

「不管是地球連和還是plant,都對這里沒興趣。這里的人也不會在乎,上面是哪一邊的人。」

塞伊有些恍神。

以前,凱米斯那種瀟灑的風度總是能吸引無數女孩的目光。但芙蕾不喜歡凱米斯,凱米斯又是在運動領域擅長,塞伊和他就沒什麼恩怨。

但還是有所了解的。

當初在工業學校的時候,凱米斯和他一樣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而且比起好學生,他這樣的還要更受女生歡迎。

凱米斯的家境也比他家還好——他們家本來是奧布的一個正在沒落的小家族,孤注一擲的將剩下的家族產業全部投入到了赫利奧波利斯的建設中,這曾為他們家帶來了豐厚的回報。

但當那顆脆弱的殖民星被摧毀,一切也就都付諸東流。甚至他的父母,都是赫利奧波利斯的失蹤人員。

那場戰斗,當然不會沒有傷亡。

「你在乎嗎?上面的是哪一邊的人?」塞伊喝了一口啤酒,不自覺的問。

「我討厭zaft,當然。」凱米斯不出預料的說,「不過我不會在乎,因為我不想上戰場。」

直白的言論讓塞伊露出了苦笑。本來還算可口的啤酒,似乎也多出了幾分苦澀的味道,「現在哥白尼從屬于阿爾薩斯基地。」

「確實。可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凱米斯用不羈的語氣說。

塞伊吃了一驚。

和一般人不同,塞伊知道世界並未回歸和平。zaft和目前佔領了月球的蘇必然會有一戰。這一戰,將決定哥白尼的歸屬,或者也將決定世界的走向。但他沒想到凱米斯也有這份見識——據他自己所說,他現在只是個小機械廠的助理維修師。

但他也很快就反應過來。

那不是什麼高瞻遠矚,只是……小人物的迷茫與自嘲。

第一次聚會的晚上,特伊只是在不斷的喝悶酒,一句話也沒說。塞伊料到他應該是經歷了一些事——要知道,在工業學校的時候,特伊本來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家伙。

可戰火中,經歷了什麼故事,又有什麼奇怪?

何況他們都沒問芙蕾的事情。看來已經明白他和芙蕾之間不再有聯系了。

于是在之後,塞伊也就常常和他們聯系起來。與在學校的那些同僚和天真的學生們相比,凱米斯和他更有共同話題。

那些常年居住在哥白尼的人,倒和赫利奧波利斯時期的他們有些相像。天真,又充滿幻想。哪怕有心說一說世界局勢,也往往是自以為是。

在這個時候,米莉和迪亞哥•埃爾斯曼的訂婚宣傳,也慢慢的流進了哥白尼。

說到底,這兒明面上還是一個「自由而中立」的都市。阿爾薩斯不會對此地進行明面上的輿論管制。月球的實際統治者蘇,在宣布獨立的時候,本來就是打著「自由」的名號。這樁婚約的影響太大,阿爾薩斯不可能完全禁止這方面的輿論。

塞伊相信,在哥白尼之外的地方,親善plant的地區,會有更多有關zaft駕駛員的報道——那些被允許在直布羅陀這個zaft軍事基地采訪的記者們簡直就像是吃了興奮劑。而那些駕駛員的年輕和多半姣好的容貌,又無疑是興奮劑中重要的組成部分。

這可以從他供職的學校的反應中得到證明。

在哥白尼播放的那一部分,已經足以讓學生們興奮的議論紛紛了。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居然有人能像喜歡一個偶像那樣喜歡那些駕駛員……

但更讓塞伊驚奇的是,凱米斯對此居然沒有發表什麼言論。沉默的特伊更別說了。

可他們應該也知道米莉才對。新聞里對米莉的過去有詳細的介紹。

但他們確實沒說起米莉。

凱米斯第一次對此事開口,是在某個假日。當時他們在一個露天廣場坐著,廣場屏幕上在播出某兩個zaft駕駛員的采訪——歐奇斯•布史塔倫德和瑪馬修•洛克。一個紅衣,一個白衣。

本來還有一個紅頭發的女性zaft紅衣,不過鑒于做這個采訪的記者多半也是女性,艾麗西亞•卡納巴很順利的溜走了。

屏幕上剩下的兩個人都露出了不堪其擾的表情,但記者們顯然很興奮。

這個時候,凱米斯忽然開口,「漂亮得簡直像是在用美人計,不是嗎?」。

塞伊沉默了一下,苦笑,「調整者的先天優勢吧。」

這個時候,幾次聚會也不見得會有一句話的特伊忽然開口說,「比如說藍色羽翼的不殺之劍。」

他用相當古怪的語氣說出了之前才在天堂島拯救了地球的英雄、他們曾經的同學在媒體上的稱號之一。空氣幾乎凝滯了。塞伊听不出那古怪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也就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曾經是你的跟班,不是嗎?」。特伊忽然抬起頭來,用一種似乎是嘲諷又似乎是麻木的眼神瞪著塞伊。

「別這樣特伊。」凱米斯阻止他,然後解釋,「特伊的父親死在了赫利奧波利斯——他是技術員,大概參加了那個什麼g計劃。其實我的父母也是。然後他參加了地球軍……再然後,在第二次雅金•杜維戰役,他被自由卸掉了武裝。最後……」

「我是個逃兵。」特伊插口說,又灌了一口酒,「那時候,沒幾個人是活著的了。所以我本來挺感激他,在知道駕駛員是基拉•大和之前。」

塞伊從沒想過生活中能出現這麼戲劇化的事——雖說他曾見過的戲劇化的事情已經很不少了。

但他可以理解特伊的心情。

雖說在赫利奧波利斯的基拉只能說「需要照顧」,而不能說是他的跟班。可那時候的基拉並不會讓人覺得比自己優秀——倒不是因為能力不足,而是性格問題。

直到戰爭爆發。

調整者的力量被ms最大限度的凸顯。

那時候的基拉還沒有不攻擊駕駛艙而取得勝利的實力,每次戰斗,都像在生死界限上走鋼絲。

可基拉到底是在用他自己的雙手決定他的命運。

坐在大天使號艦橋幫忙的他們,不管多努力都好。他們的生死,卻幾乎只取決于基拉的發揮。

于是卡茲衣首先開始嫉妒。他本來還無所謂,但等到芙蕾的事情發生後……

不可否認,他也不平衡過。

——如果我也有這樣的力量……

總是難免這麼想。

而且三艦同盟中的基拉,當他的潛力被發揮出來以後,在戰場上給人的感覺更奇妙了——強力的ms配上強力的駕駛員,擴大了小部分調整者和自然人之間的實力對比,乃至于調整者之間的實力對比。

就他這樣坐在艦橋的旁觀者看來,他已經不再是在痛苦的戰斗,而是真的如天使般,可以輕易的主宰他人的生死。

他基本上不再直接殺人。但跟在他後面的他們卻能看到,藍色的羽翼飛過的戰斗區域,留下了多少只能听天由命的鐵疙瘩。

「要說逃兵,我也是逃兵。」沉默了一陣子以後,塞伊第一次說出了一直都不想談及的過去,「在第一次大戰的經歷,我和米莉其實相差無幾——都是在赫利奧波利斯被卷入戰場的倒霉平民;看到同學的奮戰,穿上軍服給地球軍幫忙;受到芙蕾的鼓動,正式參軍想要找一條結束戰爭的路;失去了心愛的人,然後在阿拉斯加被軍隊拋棄;自願為奧布而戰,最後一直到雅金•杜維……」

在兩個老同學驚詫的目光中,塞伊苦澀一笑,「但米莉比我強。至今為止,她一直都覺得該為了爭取和平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我,已經只顧著自己的生活。」

特伊呆住了。

凱米斯愣了一會兒,卻哈哈大笑。他拍著特伊的肩膀,大聲的說,「所以說兄弟,你可不是最倒霉的。本來就是,戰爭與和平,這種問題可不該出現在我們腦子里!好好工作,娶個老婆。攢點錢……好吧,現在旅游不安全。但至少能買車養孩子。然後祈禱炮火不要落到頭頂上。除此之外,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此後,他們默契的再沒有去提相關的話題。他們的關系,也許親近了有點兒,也許沒有。聚會結束以後,大家都各自回到了現在的生活中,每天為了生計而忙碌。

後來,塞伊還是看了米莉的訂婚典禮。

他看到的是轉播。

——那時候鎮魂曲之戰已經結束,plant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也奠定了勝局。

哥白尼可以說已經換了個主人。

在那個典禮上,粉紅歌姬看不出任何顧忌的站在基拉身邊,完全沒有向世人掩飾他們關系的想法。

訂婚的情侶笑得難以掩飾的甜蜜,而這一對還沒訂婚的情侶,也笑得相當默契。

米莉並不多麼美麗,但戰火洗練出了一身獨特的風華。

基拉更不用說,昔日的內向少年已經變得英俊又穩重。

在單身公寓里,塞伊對著這兩個曾經的朋友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這是最後的祝福。

他知道,以後他們不會再有什麼交集。

塞伊知道凱米斯隱瞞了一些東西。可他自己也隱瞞了,所以沒什麼好埋怨的。

第一次大戰時,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結束戰爭,這樣的心情是真實的。因為在他看來,是戰爭毀了芙蕾。可在那一次的大戰之後,他也確實沒想到戰爭還會再次爆發。

米莉也沒有。

戰爭結束以後,大家都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戰爭結束了,生活卻得繼續。

沸騰的熱血平息後,雙眼看到的世界並不美麗。

廢物商工會可以去干他們的老本行,而調整者們和部分自然人則听從拉克絲•克萊茵的指揮。

但在大天使號,瑪琉艦長早已經放棄了「命令權」,因為穆的mia,似乎也無心顧及其他事情了。而奧布的公主將帶著她的追隨者返回奧布。可她顯然沒有想過,他們這些只是自願為奧布而戰,在奧布和地球連和都已經沒有了合理身份的小人物該怎麼安排。

這個世界也許已經很混亂,但渾水模魚顯然不是他們的擅長。

最終,來安置他們的到底還是拉克絲•克萊茵。她讓人來問他們每一個人,想要去什麼地方,並且提供了他們父母家人現在的情報。在奧布國破之後,他們的父母怎麼樣了,他們本來也並不知道。

塞伊不知道這個過程中,是不是又有人干脆選擇了去追隨那個粉紅歌姬。他和米莉都選擇了接受終端機的幫助,去尋找自己的父母。身份、戶籍方面,也是由終端機幫忙落實。

此後南美獨立戰爭爆發,他很快在斯堪的納維亞發行的報紙上看到了米莉的名字,但他自己,卻已經沒有了再去參軍的想法。

那時,他也還想做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該去做什麼。

直到知道了柯爾德教授的研究,他才明白自己的真切渴望。

也許是因為,他曾經認為自己足夠優秀,是個天之驕子。也許是因為藍色波斯菊的灌輸……又或者是因為,zaft曾經追殺太久讓他難免仇視……

被芙蕾和地球連和拋棄時的憤怒,在知道zaft進攻阿拉斯加時的絕望……這些情緒都在影響他。

他對基因調整這種技術有著難言的抵制。可在同時,對自然人個體上的弱勢又難免心有不甘。

于是,他放棄了在機械學上深入的時間,轉而開始研究藥劑,成了柯爾德教授的助手。盡管柯爾德教授一開始就提醒了他,他的研究或者是一個悖論,成功的可能性並不高,但他依然投入了極大的熱情。

哪怕是世界性的戰爭再次爆發,他也沒有改變想法。

塞伊也很清楚,不管在學校的時候把自己看得多優秀,他也確實就是個普通人。並沒有基拉那樣以個人能力影響戰場局勢的實力。要在別人的領導下,才能起到螺絲釘一般的作用。

本質上,他並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何況,他不想為調整者工作,安全保障機構則握在藍色波斯菊的手中。月球聯盟這個後出現的勢力,又從頭到腳都散發著背叛者的味道——奧布的事情,沒有人和他細說。但他好歹也曾跟著三艦同盟好幾個月,對于奧布首相的真假,有自己的判斷。

如果他想要做一點能改變世界的事,柯爾德教授的研究,無疑是唯一的出路。

可惜的是,這條出路最終被堵住了。也許是不出預料,卻終究抹消了他心頭原本燃燒著的火焰。

然後……

正如凱米斯所說——

他們只剩下了眼前的生活。世界的未來會變得怎麼樣,誰在乎呢?

因為他們,已經在乎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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