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五年冬,枯嶺邊陲,十三月三十一日,大雪。
冷殤踹著粗氣,看著一地的半妖尸體碎片,撐著長刀,扶著月兌臼的左臂靠在石屋的牆壁邊緣休息著,夜一和六六渾身是傷,皆席地而坐,休息著。
「殺了多少?」冷殤仰頭靠著石屋閉眼問道。
「一百多吧,妖核夠六六進化一次了。」夜一掃了一眼地上的尸體說道,艱難的起身開始收集妖核,六六見狀也起來幫著夜一收拾。
「找地方讓六六進化,我的內核也差不多可以與藍龍珠融合了。」冷殤隨手揀了一只半妖的手臂撕咬著說道,一邊把幻陣擺出來,看看夜叉有沒有新的消息過來。
夜叉最後一次遞消息過來是兩個月之前,告知綏綏關于操縱之人或者流派的疑慮,和藍龍珠可以幫助快速提升到妖丹境界的事情,自己也找到了狐族族長的手札,要開始閉關了,末了提了一句綏綏成人禮選了聖地少主淳于伯倫為新的夫婿。
夜一瞟了一眼幻陣,問道︰「三殿下為何再也不回復二殿下?」
冷殤見依舊沒有消息過來,收了幻陣,「她又有了新人,早把我忘了吧,回了又有什麼用。」扔了手里吃完了骨頭,一臉漠然揀了另外一只手臂,依舊靠著石牆啃咬著。
夜一不再開口,進入枯嶺這近兩個月以來,冷殤基本上注意力全部在提升內核和妖元氣上,不愧是有聖地守門人血脈的冰龍之體,進境之快,讓夜一都咂舌,而且悍不畏死。每次都是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拼命,一次一次從險境中存活下來,外功,身速,元氣配合都有質的飛躍,後來冷殤嫌棄骨刃只在偷襲時高效,面對面攻擊砍得不過癮,干脆搶了把薄刃長刀,改了刀柄,自創了一套刀法。這一路殺將過來,在枯嶺邊陲一帶,也漸漸有了威名,人稱冷面鬼刀,據說這個銀發男子從來都不見笑臉,用刀以速度見長,妖元氣配合到極致能觸發無數道刀影,每道影子都能殺人于無形。再加上他有一只六臂妖獸輔助,邊陲動了手的人,幾乎沒有人能順利從刀影中活著走出來。
夜一和六六收拾好妖核,吃飽了,兩人一獸再次上路,天黑之前終于進入了一個稍微有點樣子的小城。兩人一獸這是第一次進枯嶺的小城,夜一和六六好奇的四處打量著,城里住的全是半妖,兩三層的小樓居多。酒肆飯館到處都是,除了打尖住店的地兒。還有不少賣貨的商鋪,沿街招攬著客人。
冷殤本就帥氣。銀色長發被夜一束在腦後,只留了一截留海幾乎遮了半張臉,氣質冷冽基本不怎麼說話,長刀刀柄被他纏了白布帶子,末梢掛著綏綏扔還給他掛水滴子的鏈子,極其好辨認,沿著城中的主干道一路行進,便有不少半妖女子暗送秋波,小城里也有人奔走相告說冷面鬼刀進城了,就有有心結交冷殤的人,尋了冷殤一行的蹤跡,找了過來。
夜一和六六正停留在一家賣衣物首飾的店鋪挑揀東西,冷殤抱著刀倚在門口,看著一人一獸買東西,這麼一路殺將過來,除了妖核,連同枯嶺流通的貨幣都收集了不少,夜一問清楚還可以用寶石換,笑開了花,便問掌櫃的有沒有成色更好的貨色,掌櫃的一听,仔細打量了一下二人,特別是冷殤,好像是最近新冒出頭,極有殺名的冷面鬼刀,還帶著枯嶺王族公子都只有一只的妖獸,不敢怠慢,剛要領著往里間走,就听見城主之子那澤的聲音︰「哎呀,這不是邊陲久負盛名的冷面鬼刀麼,久仰久仰,姑娘和妖獸看中了什麼,算在那澤身上,請盡管挑。」
冷殤心說剛進枯嶺才兩個月不到,怎麼就久負盛名了,便不耐煩應付這種捧臭腳的人,也懶得看那澤抬腳就想走,那澤見冷殤不樂意搭理自己,也不以為意,高人麼,就這樣的德性,面上更加熱情,「掌櫃的還不帶姑娘和妖獸進里間挑選,這里的東西,怎入得姑娘的法眼?!」
掌櫃的冷汗直冒,只好扯著夜一和妖獸進了里間,冷殤不悅,但見夜一和六六的歡喜勁兒,也不忍強行走,只好跟著也進了里間,掌櫃的招呼著一箱一箱的奇珍異寶往外搬,攤放在桌子上任由夜一和六六挑選,夜一終于看到了玄武王城能見到的軟緞衣料,挑了冷殤與自己日常換洗的衣服就不動了,倒是六六抓了這個,喜歡哪個的,折騰了半天,才選定了一只鐲子,抓著不放了。
冷殤眼神落在箱子里,裝在盒子里的一個水滴狀的項鏈上,夜一順著冷殤的眼神看過去,吃了一驚,這是軍玄王族才有的水滴子,看樣子是母滴,怎麼會出現在這樣的邊陲小城里,那澤掃了一眼冷殤看中的項鏈和冷殤刀柄上的鏈子,幾乎一模一樣,心下對冷殤的身份起了疑心,試探道︰「請問兄台刀柄上的鏈子哪里來的?」
「我家公子從尸體身上揀的。」夜一瞟了一眼冷殤,見他不樂意說話,便代為答道。
「哦?枯嶺有傳言說軍玄過來了一個王公子身上還有聖地的腰牌,姑娘可曾見過?」那澤打量著冷殤與夜一問道。
「沒見過,听說過,只是妖核初成境界,這樣的實力,就敢拿著聖地的腰牌到處晃悠,可不是找死。」夜一凝神眯起眼打量著那澤說道。
「咳咳,姑娘此言差矣,王都有詔令下到各城,如有見到掛聖地腰牌的半妖過來,需以禮相待,盡快護送前往王都,哪里會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殺聖地來的人。」那澤被夜一的話,嚇的直冒冷汗,神色不安的說道,心下思量著,這下完了,不會這殺人如麻的冷面鬼刀不知道厲害關系。已經把人給殺了吧。
夜一見那澤的神色,笑了一下說︰「我們沒殺有什麼腰牌的人,你們大可放心。」
那澤松了口氣,揀了盒子捧到冷殤面前說︰「兄台若喜歡,算我那澤送給兄台的見面禮。」
冷殤用刀格擋開盒子,示意夜一付錢開路,夜一思量了一下,從包袱里抓了一大把碎錢扔到桌子上,拽著六六給掌櫃的和那澤道了擾,就追上冷殤走了。
那澤的隨從上前問道︰「少爺為什麼一定要巴結這冷面鬼刀?這人看起來傲氣的很。連身邊伺候的丫頭都是接近妖丹凝成的境界,恐怕不好結交。」
「哼,要是你們爭氣,本少爺何至于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他,不是為了這次王都這次武將的選拔,給城主長臉,我怎麼會巴結這一身血腥之氣的武夫!」那澤恨身道,一跺腳。吩咐隨從說,「你找人遠遠的跟著,不許上前打擾,重點打探清楚這冷面鬼刀的喜好,再來報與我知曉。」
「少爺請放心。」隨從說著便退下去點了幾個人,遠遠的跟著冷殤。
冷殤和夜一一起找了家館子要了一堆生肉切片。吃完起身,夜一看到遠遠跟著的人,示意給冷殤知道,冷殤看都懶得看。只說了一句︰「天亮出城再找地方。」便琢磨著找地兒休息,找了店家問是否能住店。店家解釋了半天,夜一才明白住的地兒和吃飯的地兒在枯嶺不在一起。指了路,便帶著冷殤尋了過去,挑了家最大的,抬腳就往里走,有伙計上來招呼,一問,需要兩間房,楞了半天,神情古怪的在冷殤和夜一身上轉了半天說︰「姑娘,我們店沒有男半妖或者男獸人侍寢,姑娘如要住店,還請往前再走兩家,這位客人倒是可以住在本店。」
冷殤和夜一頓時明白是什麼意思,夜一偷眼看了一下依舊面無表情的冷殤說︰「那一間房,我是不是就能留下了?」
伙計笑嘻嘻的說︰「好說,好說。」一面拍手招呼姑娘們出來見客,頓時鶯鶯燕燕的樓上樓下站滿了,看到冷殤,嘈雜驚呼的聲音更大,還有的捂嘴媚眼就飛了過來。
夜一看了一下冷殤皺眉似有不悅,伙計比夜一反應更快,一面讓這些女子都散了,一面著人請幾位台柱兒過來與冷殤相見。
「住店一定要選人?」冷殤見還是要選,冷冰冰的開了口。
伙計莫名其妙的應了句︰「自然啊,咱們打尖休息的店,比的就是店里姑娘的美貌程度,本店好歹算這城里響當當的第一家,自然會有咱邊陲一帶最美的人兒,若客官能出得起價,今晚,她自然就是您的。」
冷殤听完抬腳就走,睡屋頂總行了吧,夜一和六六無奈的起身跟著,選了不睡不就成了,好好的店不睡,進了城還得露宿。
「公子請留步。」
冷殤聞言如雷擊般杵在了原地,綏的聲音,怎麼會在這里,冷殤狂喜著轉身,看著四個白紗蒙面的姑娘順著樓梯款步下來,瞧著身段步子,沒一個像的,重新冷了臉問道︰「說話的是哪一位?」
其中一個嬌小玲瓏的金發女子快步上前,屈膝朝冷殤行禮道︰「淼淼見過公子。」
聲音極其相似,只是這完全是兩個人,冷殤打量著眼前的女子,腦子里又晃過綏綏那句死生不復相見,閉眼默了半餉,極快的速度抽刀割了面紗,用刀尖托起了女子的臉,瓜子臉,眼楮大大的,藍瞳紅唇,瓷女圭女圭一般的水人兒,帶著羞澀浮著紅暈望著冷殤。
「客官好眼力,淼淼姑娘可是本店的頭牌,若非淼淼姑娘自己願意,客官可是輕易見不到她呢,難得淼淼姑娘有中意的客官,請幾位隨我來。」伙計極其興奮,淼淼一年也難得出來一次,居然會為了這個銀發的客人自己出來了,看樣子成了,這票賺大發了。
夜一打量著這個淼淼,難道二殿下和三殿下的心上人就是這般模樣?漂亮是漂亮,看起來沒有修煉過的樣子,勉強出了妖核而已,便立著等著冷殤決定,誰知道冷殤見了淼淼真顏,眼神徹底冷下來,轉身又要走。
淼淼剛才在樓上就听見議論說最近在邊陲威名大震的冷面鬼刀過來住店,偷偷看了一眼,冷殤外形加上目前冰山氣質極易讓芳齡女子心動,便自己下了樓,誰知道他看了自己的臉還是要走,心下一急,開口求道︰「公子可是對淼淼不滿意?」
冷殤再一次頓住了身型,背對著淼淼說︰「淼姑娘可否為冷某改名?」
「願意。」
「可否從此以後為冷某帶面具,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願意。」
伙計一听,太好了,看樣子這個客人居然要給頭牌贖身,一迭聲說︰「都好說都好說,客官這邊請,請到淼淼姑娘的小樓再細談。」
冷殤不動,招夜一過來耳語的幾句,握著刀柄的手微微有些發抖,綏,為什麼不是你陪在我身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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