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終于講完了︰「陛下有何要說的嗎？」。
「太師今日的進諫，朕會銘記。」
有點兒不對啊，乖乖地听完了也沒有一句反駁，還說會銘記在心︰「但願如此。」
「想到以後可能听不到太師的進諫，怎麼能不銘記呢？」
額？什麼意思？「陛下此話何意？」
其實沒什麼意思，就是嚇他一下︰「下去吧。」
「陛下……」
逍遙作出一臉困倦的表情。太師只好下去了。
出了殿門，丞相正在殿外等待。看見太師出來了，丞相連忙上前︰「陛下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太師的口氣很是冷淡，對于剛才閃身避過自己的人。
「沒說什麼就好。」丞相欣慰地道，又嘆了一口氣，「太師與我都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有兒有女，怎麼太師還是像當初一樣的脾性呢？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家考慮。陛下若是听得進去你的話，早就听了，何勞太師一次又一次的勸誡？要麼，如我一般侍奉新帝，要麼，改不了脾性，不如早早辭官……」
「我只知這天下是我的家，顧念天下就是顧念自己的家，縱使陛下不听，我還是要勸，若是陛下因此而殺我。明君不會殺忠臣。陛下新登帝位，未免年少氣盛，有所不當之處，對匈奴之事過于急進，但是到底心地良善，我不會看錯的。」
丞相對太師徹底絕望了。
「你自求多福吧。」丞相走了。
逍遙回書房，下朝改文奏，一邊改一邊想著太師，越想越氣。顏一看見他提筆許久都未落筆，墨水都落在羊皮紙上燻染開了，連忙提醒︰「陛下。」
逍遙才驚醒過來，再蘸墨提筆寫，剛提起來，一滴墨水突然措手不及地落下。逍遙生氣了，重重將筆放下，想丟個物事發泄一下，拿起文奏，不能扔社稷的書，踫到水壺，又覺得摔碎了挺可憐的，想來想去，竟然沒什麼物事可摔的，唯有重重地嘆了口氣。
顏一看著逍遙挺可憐的，想替逍遙罵太師兩聲。一來太師比他官大，他罵不得，二來太師年紀比他大，他罵不得，三來宮中規矩嚴謹，他罵不得︰「陛下要是不高興，打臣兩下吧？」只能這樣說了。
打兩下就能解決事情了？逍遙搖搖頭，繼續看文奏，忽然將文奏扔了出去︰「寫得什麼樣子！」
顏一連忙跑去撿，眼角一瞥寫文奏的那人，難怪逍遙會氣得將文奏都摔出去了，是逍遙親自栽培的一人︰「陛下，新當官不熟事，也是常事啊。」
「連字都寫錯了。」逍遙指著文奏道，「這不是不熟事，這是態度不端！以為他是朕栽培的，朕就不會免了他的官？無才又無德，還不如離三月。」
「離三月？」怎麼說起她？
也是逍遙太生氣了，說離三月做什麼，她只是一個女人，但是，她又不像是一個女人。逍遙要顏一近前︰「朕昨天見了離三月。你猜彭城那件事是誰干的？」
「是她？」顏一大驚。
「對！」
「彭城九里山雖說只是一群平民，但也聚集千人，佔據地利。十日之內，三戰取勝，官府都來不及出面就都走了，查不出是誰做的，沒想到竟然是她……」顏一嘆服。
逍遙連連點頭︰「她的主張也頗合朕意。可惜呀，她是個女人。」
「是啊，太可惜了。」
「妾是女人又如何？」後宮。離三月反問，「婦好上戰場，呂後謀天下。陛下卻來計較妾是個女人？」
「朕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男務農女織布，男養家女看家，是祖上傳下來的。朕也很討厭禮法，可是……」私自出宮，給自己取名逍遙，不顧群臣反對的平外夷後定邦內，這是個向往自由的皇帝。
可是，得給他一個足夠的幫自己的理由︰「陛下在煩心太師的事，是不是？」
「你有什麼主意？」離三月厲害了，一出手就給他擺平這麼件事，「哎，先說好，朕不想殺他。」
「陛下以為妾是何種人，只會打打殺殺不成？絕對不傷他一根毫毛。不過，如果妾幫陛下擺平這事，陛下給妾什麼？」
「金銀珠寶？錦羅佩飾？朕猜你也不喜歡這些物事。過些時候，朕封你貴人好不好？」
離三月受寵，是離仇想要看到的，離仇高興了，離姬就更高興了︰「不。季凡逝後，何人代他？」離三月的野心要更大，誰知道帝王的恩寵何時會變，還是掌握實權更放心，讓自己成為他帝權的一部分，讓兩人的目標一致。江暮漁、君自憐與她皆是目標不一。
再說，軟綿綿的仇，也要討回來。
「副將代他。你想……不，不行。」
「妾不勉強陛下。陛下多考慮兩日，多見見太師……」離三月帶著壞笑。
逍遙瞪一眼她，又很無奈。事情好，價碼開得也太高。
「妾已經嫁給陛下，妾的物事就是陛下的物事，陛下的物事還是陛下的物事。妾絕對不會做對陛下有害的事情。」離三月揉肩捏頭地討好他。
「這事做起來有些麻煩，你得等等，怕最快也得過了臘日。你一個女人上戰場，也怕會引來非議。還是先說說吧，你有什麼辦法對付太師？」
「國家，國、家，國與家。要想讓太師無心去管國事，那就給他一堆讓他月兌不開身的家事好了。給太師之子許一個公主，一個刁蠻任性，非常可怕的公主。」最好就像是艾草那個樣子。
逍遙忽然覺得自己的未來有希望了。
「你想去邊疆，不會覺得累嗎？坐下吧。」逍遙親昵地拉給他揉肩的離三月坐下，象征性地給離三月捏了一下肩，是太師之事的感謝。
離三月愣了一下，連忙掙月兌出來︰「你別照顧我。」又想起現在的身份，「妾照顧陛下就好了。」
「你怎麼了？」
離三月滿口胡言亂語地岔開話題︰「陛下說不會倒立？妾教陛下倒立吧？妾給陛下翻跟頭吧？陛下看好，是連著翻六個的翻跟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