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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終于亮了。

她輕聲嘆息,視線始終定格在吊著精美罩燈的天花板上。

她一晚沒睡,睜著眼楮看到天明。

目光緩緩下移,然後靜靜地望著身邊男人熟睡的臉龐,他的睫毛很長,很黑的濃眉,薄唇微啟,呼出勻長的氣息。

他真的是個性感好看的男人,三年的時光,他不復當年的青澀,卻依然英俊如故。

她扯下嘴角,眼眶卻還是濕了,好像只有在他睡著的時候,自己才敢這麼仔細的看著他。

越來越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如果第一次是酒後亂性,不能自持,那麼,昨晚的自己,又算什麼呢。

一直都是清醒的,心很亂,很疼,卻又清晰的知道要發生的一切。

他吻她的時候,她沒有推開他;他帶她走的時候,她沒有松開他的手;他說要她今晚留下來的時候,她沒有拒絕他….

這樣的她,連自己都覺得害怕。

明明要狠狠推開,明明要完全忘記,明明…不該,這麼軟弱。

可是,就是做不到,只要听他喊出她的名字,只要抬起頭看見他的目光,就把一切都放下了。

驀地發現,現在的他比三年前還要更深的嵌入她的靈魂。

卑微,害怕,卻又莫名感動著,找不到一條可以逃離的出路。

抬起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指尖微微顫抖,和她的心一樣。

他眉頭稍蹙,她便又迅速的把手收了回去。

該走了。

若是他醒來,又會很尷尬吧,而且他會不會又問她「要什麼」或者給她錢呢,那樣的言語對她而言,真的太過辱沒和痛苦。

待他眉宇間起伏漸漸平息,她輕輕挪動身子,然後把他摟在腰際的手挪開,再從他的懷抱里抽身撤離。

一夜沒睡,卻又一夜都無法離開。

那樣的糾纏歡情之後,他始終不曾背過身去,無聲地將她擁進懷里,下顎抵著她的額頭,沉沉地睡去。

這種戀人間才會存在親密舉止,讓她無法掙月兌,貪戀的浸在他給的溫度里。

可是,他知道,他懷里抱著的人是誰嗎?

或者,他早已習慣身邊夜夜要有女人暖床,一夜之後,留下的只是身體上的痕跡?

還有,那個女孩呢,他還愛著她嗎?

……

秀眉糾結,下床躡腳輕手的穿拾起地上的衣服。

離開之前,她還是忍不住的回頭,望了他一眼。

門被輕輕掩上。

男人睜開了眼楮。

幾乎在她從懷里離開的時候,他便跟著醒了,陡然空置的懷抱讓他莫名地一陣空涼。

好像,很久都沒睡的這麼香了。

一種有人陪伴的感覺。

深濃的纏綿里,她曾閃著淚光,顫聲懇求他︰「你能…再叫我一次…我的名字嗎?」。

「許默。」他輕輕喚出她的名字,黑暗中,明亮的似乎只有她的眼楮,那樣深深凝望著他,然後終于放下矜持,借著身體的糾纏,無聲的回應他。

他憐惜她,冰封的心緒下藏著些許隱痛。

可是,不愛她。

他想。

所以她離開時,他醒了,卻沒有阻止她。

深冬的清晨特別的寒冷。

寒風肆意,街邊的冬青上還覆著未化的積雪,樹邊光禿的枝椏上棲著幾片干枯的葉子,借著風聲「呼啦啦」作響,唯一泛著暖暈的,是天邊尚未升起的太陽。

從他家到她家,她沒有打車,一個人走了一路。

臉凍得通紅,手指也是冰涼的,有些僵硬的拿起鑰匙去開門,門卻在這時被打開了。

抬首。

「家明?」

「你去哪了?」

她訝然,不是因為家明在這里,而是因為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聚起的冷峻和怒氣,向來溫和的他從來都不會讓人有這種感覺。

他,生氣了?

「我昨晚加班,因為、因為很累,就在…附近的一個旅館住下了。」她低下頭,如同做錯事的孩子,無措中編織著蹩腳的謊言。

一聲嘆息。

「算了,吃過早餐了嗎。」擰住的濃眉在一刻緩下,語氣中的駭氣也消散許多,可是鏡片後的眼楮里卻多了一絲懷疑和困惑。

「沒有。」她低聲答道。

「你去洗漱一下,我去做早餐給你吃。」說完,轉身往廚房走去。

「家明」,她叫住他,他回身,「不用了,這段時間給你添了那麼多不必要的麻煩,我真的很過意不去,而且,感冒也好了,你不用在這麼照顧我了。」她一臉誠懇的望向他。

「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在裝傻呢。」

「….嗯?」

她蹙眉,越來越搞不懂他,「我…家明,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不語,罔顧她的追問,沉默著走進廚房。

她洗涮完,坐到飯桌前,卻發現,桌上的湯碗里盛著滿滿的一碗化了的鳳梨冰。

驀地,她想起幾天前,自己曾無意間提起喜歡吃這種口味的冰。

買了鳳梨,想吃冰的話,可以去做給你吃。

昨晚,他給她發的信息里是這樣說的。

下意識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發現里面有幾十通未接來電全是他打來的。

好像,有什麼,越來越不對了。

「我煮了些粥,煎了點蛋餅。」方家明從廚房端著早點出來,然後放到她面前。

她有些遲疑的抬頭看他。

他像是有些疲倦的取下眼鏡,用手支起額頭,一雙微眯的黑眸里布滿血絲。

「家明,你…等了我一夜嗎?」。

「….吃飯吧,別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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