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秋天,蘇信春幾乎與自己最為敬愛的慕夫人決裂。蘇信春于是心內抑郁不安,身體虛弱,常臥睡。安常大人見此與她說︰「明日請大夫來看看,這個當不得玩笑。」
次日,安常大人自朝堂上下來,才走出紫英門,見奇善別別扭扭地跑上來,紅著臉,很急切,卻不說一句話,他奇怪地問他︰「出什麼事了這麼失禮?」
「大人,奴才告罪。您、您請快回府。」
安常大人疑惑地往馬車走,問他︰「春姑娘出事了嗎?大夫怎麼說?」
「春姑娘,她很好,大人,姑娘有喜了。」
「什麼?」安常大人一時沒有听明白,盯視奇善好一會兒,才皺了眉,臉紅起來,提起前襟迅速上了馬車。
安常大人匆匆走進院門,快步跨過廊道,朝內堂去,踏進房中。人人滿臉喜氣地站在地上,見到安常大人,都在那兒道喜。
人那麼多,聲音如此嘈雜,安常大人一眼只看得見蘇信春,她站起來,像只鳥兒似地朝他飛過來,一下子投入他懷中,淚流滿面。
安常府歡歡喜喜了大半天,慕夫人親自來探望蘇信春,說了許多囑咐的話,讓她注意這個,當心那個,又讓下面的人如何如何伺候。
夜里,安常大人一直望著蘇信春,不說話,看不夠似的望著蘇信春,只把她看得面紅耳赤起來,忍不住笑道︰「大人怎麼了,我臉上有晚膳留的飯粒兒麼?」
安常大人似笑非笑,眼底倒都是笑意,輕聲說︰「也不知怎麼了,就想看著你。哎,你說你臉上怎麼會這麼好看?」
蘇信春撲哧一笑,把寢衣整理了擱到案台上,走到他面前,「現在才覺得信春好看麼,以前呢?」
安常大人攬她入懷,「以前好看,現在更好看。」
蘇信春撫模他的臉,嘴角噙笑,眉目深重,然後她把安常大人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說道︰「大人。信春的夢想成真了,再無所求了。」她知道安常大人現下是真正高興,甚至有點讓這種喜悅沖昏了神思。他一直讓侍寢的姑娘喝藥避孕,不知是出于什麼目的,蘇信春猜測大概是看重血統,然而後來再看,似乎不是這樣。蘇信春也吃了長時間的藥,夏天過後才停的。
蘇信春在見到安常大人以前,心內忐忑,不知道他會如何看待這件事,看上去,他大有可能置之不理。可是蘇信春自己非常喜悅,認為這一輩子如此也夠了。
安常大人听她這樣講話,凝眉審視了她一番,拉她坐下,握著她的手道︰「最近出了些事兒,以致于疏忽了你,到三個月卻不也知,尤其是你自己,竟也絲毫無覺。往後,只該顧著自己,知道麼?現在比不得從前,我惟願你母子平安。」
蘇信春點頭,安常大人沉思良久,不落痕跡地嘆了口氣。
原本蘇信春的命運是要遭受安排,從此遠離安常大人,再也無瓜葛,不料想蘇信春懷孕,慕夫人只得死心。
安常大人卻並沒有給蘇信春名分,只字不提娶其為妻的事,府上請下兩位大夫照料蘇信春,一切儼然夫人一般伺候起來。
安常大人自此一心一意放在蘇信春身上。沒有人能準確說出這個孩子對安常大人意味著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安常大人整個內心就此沉靜下來,不再動一些不好的念頭。
他心思明淨,精神日佳,行舉處愈加明麗落拓,顯現年輕人該有的風姿。
常與他打交道的人都覺得,他轉了性子,那張終日沉郁不定的臉也會現出真誠的笑容來,即使面對戰將軍,他也不再反擊他的嘲諷了,更別說譏諷于他。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暫且不清楚,倒是這個安常大人,不負天下第一美人之稱,風采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