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4日,星期六。景袁和玫瑰來到了h廠四車間,他們剛剛跨進一座轟隆作響的廠房的大門,迎頭就遇到了一位正從里面出來的男子。
「請問師傅,你是這個車間的嗎?」玫瑰搶先問道。
那人開朗地說︰「是啊!」
「貴姓?」
「姓王,請問你們找誰?」
玫瑰微笑著說︰「我們在寫一篇關于孟浩的文章,想了解一點情況。」
「孟浩?他不是死了嗎。」
玫瑰眼珠一轉,說︰「哦,我們要寫的東西和他的死活沒多大關系。」
王師傅仔細打量了景袁和玫瑰幾眼,問道︰「你們是哪兒的啊?」
玫瑰大大方方地說︰「這位是咱們公司法制辦公室的,我是法制雜志的記者。」
「哦,哦,原來是這樣。那麼,這得問誰呢?哎呀,原先的老人兒可都走差不多了,現在的人幾乎都不了解他。」
「走差不多了?」景袁問。
「是啊,你應該知道啊,退休的退休,升職的升職,調離的調離,好像沒誰了。」
景袁會意地點了點頭。
玫瑰又問︰「你對他知道多少呢?」
「哎呀,知道的也都是听說的。」
玫瑰鼓勵道︰「不妨說說看。」
「從哪兒說起啊,他在我們這兒干了五、六年,人挺好。」
玫瑰點頭,示意他繼續講。
王師傅不好意思地笑了,說︰「你們什麼也不知道啊?」
「知道一些,但是,在你們這里工作的經歷呢,我們確實知道得不多。」
「我也是听說啊,哎,他是自殺嗎?」
玫瑰點點頭。
「沒人能想通,怎麼會自殺哪!哎呀,不可思議。」
玫瑰見他不說了,便問道︰「你知道他當初為什麼會分配到你們車間嗎?」
「這個嘛,應該是特意這樣安排的吧。在基層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鍛煉嘛。」
「那為什麼會在這里鍛煉六年哪?」
「那就不清楚了。對了,我想起來個老人兒,你們問問他。他叫蔡林。不過,他今天休息。」
回到生活區,景袁和玫瑰按著王師傅給出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那位叫蔡林的老人兒。
玫瑰問道︰「蔡師傅,你對孟浩的死有何感想?」
這位形貌粗糙的四十幾歲的老人兒仰著頭,翻了翻眼皮,傲慢地說︰「到壽了唄。」
玫瑰突然振作起來,說︰「那麼,你對他在你們車間鍛煉了六年有何感想哪?」
「哼,六年!長嗎?如果上邊沒人他還不在那兒待一輩子啊。」
「你的意思是?」
「沒啥能耐。」
「可是,可他是從名牌大學畢業的啊。」
「讓我連考三年,我也能考上。」
「據我所知,那所大學的畢業生是不可能分配到你們這樣的基層單位來的啊。」
「人家是自己申請回來的。」
「怎麼會這樣?」
「有毛病唄。」
玫瑰想了想,說道︰「你說他沒啥能耐,但他卻做了你們總經理啊!」
「讓你干你也行,又不是民主選舉。」
玫瑰猶豫了一下,說︰「看來你對他了解很多啊。那麼,你知道和他一起自殺的那個田麗波嗎?」
「哼哼,那是他中學的同學。哼,同學見同學,就是搞破鞋。」
「什麼意思哪?」玫瑰天真地問。
「啥什麼意思?搞破鞋呀!通奸唄。」
玫瑰的臉突然變得通紅,她故作鎮靜地問︰「他當初,作風上,有問題嗎?」
「那時候啊,連對象都找不著,也不和女人說話,我們都懷疑他有病。後來當官了,吃香喝辣的了,也結婚了,有專車了,有特權了,也有情人了,也死了。哈哈。」
蔡林的怪笑把玫瑰嚇了一跳。她慌張地朝景袁使了個眼色,停止了這次「采訪」。
走出沒多遠,玫瑰悄聲說︰「這人正常嗎?」
景袁肯定地說︰「應該是正常人,只不過心里有些壓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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