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戲新荷動,蓮葉貼波圓,和風繞淺廊,對鏡花容遠。青絲順滑披泄,一縴縴玉手將其握于手中,小心梳整,木梳滑下,撩起青絲,露出雪白頸項。
梳頭人縴腰玉指,綠紗裹身,輕挽小髻,紅唇微微勾起,淺笑道︰「承天,你頭發真滑順,看你平常都疏于妝扮,這麼好個人才都給比下去了。」是水芙蓉。
岳承天仔細端詳鏡中自己︰「平常都讀書了,便沒怎麼在乎這些,再說我娘也沒教我。」
水芙蓉微微一笑︰「女兒家哪有不愛美的,你自己也沒注意過嗎?」。已將頭梳好,給岳承天戴上一朵珠花,晶瑩剔透,不是少婦裝扮,仍是少女般長發披整。
岳承天道︰「說實話,這麼多年來,就在被逼嫁那回,我娘給我好好打扮了一番。」見鏡中自己雖無絕世姿容,卻也清純靚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左觀右看覺得甚為滿意,笑道︰「芙蓉,你的手真巧,我這鳥窩頭經你一梳整就完全變樣了。」
水芙蓉道︰「女兒家適當裝扮挺好的,不需雍容華貴,典雅樸素即可。自己打扮漂亮點,不為悅人也為悅己嘛。」
「好,以後便這樣著扮,頭頂隨意挽個小髻。」突又想到什麼,回頭瞧著水芙蓉,「對了,歐陽一劍是不是很久沒來看你和蓮兒了。」
水芙蓉聞言臉色微變,低下頭去︰「相公……相公他忙嘛。」
岳承天有些不悅︰「是啊,他忙,也不知整天忙什麼,偏偏這里需要他時便沒了影兒。」
水芙蓉低頭不語。「芙蓉,你別總這樣低頭維諾,要不然誰都會把你踩在腳下。你越遷就順從他,他越不會將你放在眼里。人便是如此,對于容易得到的東西就不會珍惜。」岳承天嘆口氣,「算了,不說他,要不然把好心情全給敗壞了。總之,我希望你別一直軟弱下去,為了蓮兒,你也要改變自己。」
水芙蓉抬起頭,幽幽道︰「如何改變。我是不可能跟大姐斗,她家世顯赫,又身居正房,況還為相公旦下一男兒。而我的父母僅是一市井商販,命該如此,早已注定,莫可奈何。」
「我不是說讓你與她爭什麼。」岳承天道,「我是極為厭惡妻妾間爭風吃醋之行,當然不會勸你去和她斗。我是想讓你改變出嫁從夫的觀念,若不堪忍受,便離開這里。」
水芙蓉震顫不已,半晌嘴角擠過一絲苦笑︰「這……這怎麼可能。」
岳承天沉默半刻,拉住水芙蓉的手,握掌成拳,指著掌心近手腕的那條掌紋道︰「這條線叫生命線,我也稱之為命運線。顯露在外這部分代表已經逝去的光陰,而被你握住的就是你的以後,是可通過自身努力改變控制的,知道嗎。」直盯著她。
水芙蓉更為驚異,微張唇瓣,看看自己拳頭,心中有幾分萌動,岳承天的這番話與形象比喻確實讓她震撼。
岳承天道︰「芙蓉,人貴為人,乃集天地之靈,萬物之長。因為有自己的思想,能憑自己智慧與勞動創造和改變世界,人定勝天,事在人為。人之平等,乃皆為人,身體發膚皆是等同;人之不等便是項上人腦,因為想法各異,不然為何有人榮華富貴,有人貧賤低下。沈紅顏與你不同之處便是她有野心,敢于去爭去搶,而你與世無爭步步退讓,她便步步緊逼,直至將你逼入死角。」
水芙蓉抬眼看向她,唇瓣微顫,卻不知如何啟齒,半晌,道︰「雖說事在人為,你能輕松說出若我不堪忍受便離開,可我一介弱女子怎能在世間立足,況還要帶著蓮兒。沒有玉石門我們便無家可歸,只能流浪街頭,每日生活又將如何度過。若是回娘家也絕不可取,女子被休便是棄婦,天理不容,為父母兄弟所不齒,承天,這些你想過嗎。」
水芙蓉一下道出這些實際問題,令岳承天一時語塞,她沒想過確實也不知道,現實世道,生計之難,確讓女子被迫從命,不敢有異想。
見岳承天不語,水芙蓉道︰「承天,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替我和蓮兒著想,然而與其流離失所,衣不蔽體,食不果月復,為人唾罵遺棄;不如忍辱殘喘,偏安此仙芙居一偶,守著蓮兒,清靜度日。況還有你時常來陪我們說笑,有這一點我已知足。」
岳承天咬咬唇,道︰「芙蓉,我明白,此時橫亙在我們面前的困難很大。既然你無法跨越便讓我來。」
水芙蓉驚得說不出話,岳承天道︰「通過這些日子相處,你對我應有所了解,我不會安心呆在玉石門做歐陽一劍的妾,我會離開,完成自己的承諾和心願。」雙目聚光,嚴肅正氣。
水芙蓉見她眼中流露的堅定,似乎看到一份希望,久久縈蕩于心,不可自已。她曾視歐陽一劍為天,然經幾番的失望與痛苦糾結,似乎這擎天柱已搖搖欲墜,而又一片天緩緩展現。對于歐陽一劍,她仍是深深依戀,帶著連綿恨意與愛憐,愛恨交織,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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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如水,遍灑荷塘,淡夜如幕,殘燈似豆,燭影搖曳,光線在水芙蓉臉上閃現,她手托香腮,若有所思。靚麗嬌容又添一愁色,回想起白日岳承天的一番話,內心波瀾起伏,無法平復,她性格本柔,一直是想尋個依靠,未曾想過自己做主一回。
春實不由疑惑︰「夫人,您這是怎麼啦,都快坐了一個時辰,想什麼呢。」
水芙蓉聞言回過頭,仍是思意未減︰「在想承天白天說的那番話,唉。」幽然一嘆。
「奴婢也覺得三……承天姑娘這番話讓人不可思議,但又不像是夸夸其談,夫人您也別為此事煩心了,先順其自然吧。」春實也不敢再稱岳承天為三夫人。
「怎能不想,從未遇到過如承天這般另類的女子,原本我與她應為敵人,她卻處處幫我護我,甚至……甚至還讓我為自身命運做主,讓人心驚不明所以,又使人心動似有光明。」
「既然夫人也說承天姑娘是另類女子,那便與我們不同,我們也無能去探究她的想法,便先這樣處著,以後再說吧。夜深了,夫人還是早些休息。」
水芙蓉看著身旁熟睡的孩子,沉睡香甜是如此可人,今後又是否會像她這般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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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聞門外敲門聲,隨即一男聲高叫道︰「快開門,二公子來訪。」「啊——」二女聞言大驚失色。
門被敲得砰砰直響,水芙蓉定了定神,朝門外道︰「夜深了,二弟還來仙芙居有何貴干。」聲音略顯冷硬,不似往日嬌柔。
只听門外另一男聲道︰「多日未來拜訪二嫂子,听聞前些日子小佷女生病了,今日特來看看。」語氣中有玩味之意,二女有些害怕,不知如何是好,水芙蓉道︰「多謝二弟關心,她已經好了。如今夜已深,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怎麼,這二嫂倒把我的好意拒之門外啊。」
「天色已晚不便留客,望二弟見諒,請回吧。」水芙蓉直接下逐客令,她得知門外的二弟,也便是歐陽正邪的二兒子歐陽一刀,脾性頑劣,深夜造訪定不會安什麼好心。
歐陽一刀並沒有走得意思︰「看來二嫂子是鐵了心要把我這二弟晾在外面了。」話音剛落,只听門「砰——」地一聲被狠狠踹開。
二女嚇得抱作一團,後退幾步,驚恐不已,只見一黑衣少年步入屋內,十七八歲,星眉俊目,然眉宇間卻透出陰氣,嘴角勾起,邪氣橫生,看向水芙蓉,道︰「二嫂子,看來大哥對仙芙居確實不怎麼上心啊,這門已年久失修,他不給換,我輕輕一拍便自己開了。」
水芙蓉不禁渾身顫抖,歐陽一刀分明是來找茬的,歐陽一刀笑容未改︰「二嫂子不歡迎我嗎,來了這麼久也不肯賞口茶喝。」向身後僕人使了個眼色。
僕人心神領會,向春實吼道︰「你這丫頭怎地不知規矩,二公子來了還不上茶,想討打。」見二人一個笑臉一個虎臉,春實忙道︰「對不起,二公子,這麼晚了,仙芙居已沒有茶。」
「大膽!」僕從怒道,「敢這樣對二公子說話,看你是缺乏教了吧。」
春實嚇得渾身一顫,水芙蓉擋在她身前,道︰「二弟,你深夜來訪確實不合時宜規矩,也怕傳出去讓人笑話,你還是請回吧。」
「哈哈……」歐陽一刀笑道,「二嫂子,我確實渴了,想喝喝仙芙居的好茶。」盯著水芙蓉,將她上下打量。
僕從向春實道︰「听到沒,二公子要喝茶,還愣著干什麼。」
春實一驚不敢動,水芙蓉緊握住她的手,向歐陽一刀道︰「仙芙居沒有好茶。」害怕至極。
歐陽一刀斂住笑,雙目一擰,朝僕從看了一眼,僕從一步上前,「啪——」打了春實一耳光,春實撲倒在地,僕從道︰「你這丫頭耳聾了,二公子要喝茶,你還不動。」
水芙蓉欲上前扶春實︰「春實……」僕從一把將春實拽起便往外拉︰「不識好歹的丫頭,找死。」硬拉著春實往外走。
「春實。」水芙蓉拉住春實,然她一嬌弱女子怎敵得過僕從大漢。「夫人。」春實身不由己,二人急得眼淚直流。
至歐陽一刀身邊時,歐陽一刀一把拉過水芙蓉,將她與春實分開,春實被僕從帶了出去,門又「砰——」地一聲關上。水芙蓉一把掙開歐陽一刀,往後退幾步,驚懼不已︰「你到底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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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還有春實的叫喊︰「夫人,夫人……」「給我閉嘴。」僕從在門外打她。水芙蓉听著害怕至極,身子直往後退。
歐陽一刀仍是那副笑容︰「嫂子貌美體嬌,如花解語,真是讓二弟我傾慕啊,可如今竟獨守空房,真是可惜。」一步步向她逼近。
「你不要過來。」水芙蓉叫道,不住往後躲,「你不要過來,要不然我喊了。」
「沒事,你盡管喊,看有誰會來。而且我也喜歡听嫂子的聲音,如黃鶯啼囀,听了讓人身心舒暢。」婬相盡顯,猛地向水芙蓉撲過去。
「啊——」水芙蓉趕緊躲開,「歐陽一刀,你快滾出去,要是讓我相公知道決不饒你。」
歐陽一刀雖未抱住溫香軟玉,然笑容未改,今晚他有時間,可以慢慢熬︰「他?難道我怕他不成,你只不過是他一個妾,微不足道。況他又娶新歡,二人如膠似漆,早將你拋到九霄雲外,可憐你還在此苦苦守候。不過沒事,我對嫂子愛慕已久,尤其喜歡你帶雨梨花的模樣,真叫人好生憐惜,今日來陪你解解悶。」有撲過去。
水芙蓉又忙閃開,在屋內亂竄,歐陽一劍已不寵她,若再失去清白,自己豈還有活路。有過幾次失空,歐陽一刀已失去耐性︰「只是一殘花敗柳還裝什麼裝,本公子看得上你是你的造化。」單掌一揮,擒住水芙蓉,水芙蓉如何能逃。「啊,你放開我,放開我……」水芙蓉淚如泉涌,狠命掙扎,卻無濟于事。
歐陽一刀將她雙手反剪于後,順勢緊緊摟住她,與她嬌軟身軀相踫,更令他欲火難耐,另一手扣住水芙蓉後腦勺,笑道︰「可真是個尤物。」奪住雙唇一飽芬芳,水芙蓉羞憤欲死,真想一死了之。歐陽一刀放開她,不由分說將她攔腰抱起,進入臥室。
「救命啊,救命啊。」水芙蓉拼命呼救,歐陽一刀將她摁倒在床上,「唔——」又一下吻住她香唇,呼救聲頓時停止。
歐陽一刀捏住她完美無瑕的下頜,水芙蓉叫不出聲,歐陽一刀心潮起伏,道︰「水芙蓉,你真是太美了,歐陽一劍竟放著你這大好的美人不享受,真是木頭。」又不住吻她的頸項,水芙蓉淚流滿面,又無能抵抗,眼看自己清白之身要遭惡少玷污,卻又求死不能。
看著他嬌艷無助如泣露荷花,歐陽一刀要她之心急切,又生疼惜,將臉湊近她︰「乖,跟了我不吃虧,我定會好好待你,不會像歐陽一劍棄你不顧。」另一只手將水芙蓉雙手固定住,用嘴解開水芙蓉衣服。
邊解邊吻,已忘情陶醉,水芙蓉已是身處絕望邊緣……
突地,歐陽一刀被人拎起,從窗戶重重地扔了出去,「啊——」被摔得一聲慘叫,抬頭方看見站在屋內一臉盛怒的岳承天,不由大驚。
「夫人,不要啊——」春實剛進屋,便見衣衫不整的水芙蓉向牆撞去,岳承天一偏頭,直沖過去,摟住水芙蓉縴腰往後一拉,「啊——」水芙蓉尖叫一聲,被帶回床上,春實忙上前抱住她,哭道︰「夫人,您可不能做傻事啊。」「哇——」水芙蓉伏在春實懷中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