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找來蒼阿,告訴他通知霍伊,趕快準備一批解毒清掃驅蚊的藥材,數量越多越好,然後想法子聯系上雅葛斯的軍需官,我心想︰只要這一次能夠攬到這筆生意,我至少能夠小賺一筆錢,有了這筆錢,我就有了做營銷的資金,以後就好辦了。
經歷了那一場可怕的事變之後,我心里對雅葛斯越來越疏遠,我幾乎天天都在計算著何時能夠掙到足夠的錢,用什麼方法才能夠離開宮里。可是我知道,現在離宮的難度是越來越大了,沁宮就別說了,人這麼多,就算是回到綠竹居,也一樣人數眾多,我哪有機會?唉,這件事,只能夠走一步算一步,到時候再說了。
我最大的欣慰就是冬兒,冬兒和我在一起之後,恢復了胃口,很快長胖了,長高了,她比小她一個多月的阿鷹高了整整一個額頭,也健壯多了,兩個小孩子整天在一起,同吃同睡同玩,她和阿鷹倒挺合得來,我想︰阿鷹是冬兒的堂弟,即使冬兒再喜歡他,他們也是不可能成親的。轉念一想,又有些好笑,現在孩子們都才周歲,這麼小想那麼多干麼?還早著呢。大概是雅葛斯覺得冬兒和阿鷹太要好了不行,又讓靜敏兒把阿猛送來,可是,冬兒竟然和阿鷹一起欺負阿猛,搶他的食物和玩具,經常弄得他哇哇大哭,我即不能打,又無法說教,可是一點兒轍都沒有,沒辦法,又只好把阿猛暫時送走。
雅葛斯讓我去跟他的妃子們說說話,好吧,于是把他的二十幾位地位高一點的妃子,包括姍妮兒請過來聚一堂說話。姍妮兒自從受了處分之後,氣焰全消了,穿著樸素的衣服,按地位坐在第五位上,很少說話。
那天天氣冷,我原想大家坐一塊兒也熱鬧一些。可是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人家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可是這里有二十多個女人,也沒有湊成一台戲,我們盡量找話來說,找來找去,不是天氣就是服飾,可是我對這些恰恰最沒興趣。所以很快就是她們在說,我在一旁當听眾。
經過了琳娥事件之後,所有的女人對我都加意地恭敬,再沒有哪個女人和我穿一樣顏色的衣服,載一樣的首飾,仿佛我一夜之間,真的成了後宮第一,哈哈,誰稀罕,成了女人當中的第一個有什麼意思,要不就干脆沒有,要不就只做那個唯一的女人,成為一群女人中的第一個,和最後一個也沒有什麼區別。輕輕閉起眼楮,眼前浮現的是從前在蒂山的美好回憶,那段時間我真的很快活,甚至自以為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而現在,他成了天下第一,而我,不僅沒有成為那個唯一,反而淪落成了一群中的一個,這樣我還不如放棄呢,何況他越變越狠,越變越毒,到底他是原來就是這樣的性格還是發生了改變?愛是不能夠分享的,既然不能獨得,我最好還是放棄。再說我還沒有和他正式成婚呢,一個婚典都沒有,我算什麼王後?其實這樣也好,沒有名份就沒有權力,沒有權力也就沒有義務。這一次比哪一次我想的都要深刻,也許是我真的年長了的緣故。雖然他隔三差五的還會來陪陪我,看看冬兒,不過我也只是平平淡淡地迎接他而已,他似乎也心事重重,也很少跟我閑聊什麼的。
不久之後,諸真王庇德送來了一群美女,我讓人好好地安排他們,將他們迎入後宮。雅葛斯晚上回來,我跟他說起此事。雅葛斯道︰「你好象很淡然。」
我說︰「是啊,我們中國古人說過,陽道以博施為義,**以不專為義。所以,即使從義字上出發,你也應該博施雨露。這些女子養在宮中,你不去陪陪他們那不好。」
雅葛斯冷笑道︰「說得比唱得還好听,你當真沒一點醋意?我本來不是一個的男人,再說諸真王送來的女人,我可不放心。」
我說︰「你不放心?怕她們是來當間諜的?」
雅葛斯笑道︰「當間諜,迷惑我?哈,這個世界上還沒哪個女人有這本事能夠迷惑住我。我是擔心她們當中會不會有天毒女,我听說諸真國最愛搞這個。」
我奇道︰「天毒女?」
雅葛斯道︰「是啊,我听人說過,諸真國有一種密術,從小就給女人吃一種毒藥,等這些女人長大之後,她們本身安然無恙,但男人們只要跟她們歡好過一次,這男人就會送命。即使這個女人再漂亮,要為她送命,我也不干。還是把這些女人賜給將士們好。鳳儀,準備好了麼?五天之後,我們就帶冬兒就搬回綠竹居。」
我喜道︰「真的,馬上就要搬回綠竹居了?」
雅葛斯道︰「是啊,綠竹居的面積擴大了一倍,後面增加了一個跑馬場,一個專用的書房,花園竹林荷塘草坪的面積也擴大了,移栽了桃樹梨樹和杏樹和菜花,修建了直接連接大殿的直道,我一下朝就可以直接回綠竹居。」
我說︰「你不回沁宮?你的妃嬪們住哪兒?」
雅葛斯道︰「我為什麼要住沁宮,沁宮人多,污穢也多。我的那些妃嬪當然住沁宮的後宮,你在沁宮住了兩個月,難道沒有發現沁宮比從前的宮殿要大?你覺得擁擠,那是因為你的綠竹居太清靜,而沁宮人也確實住得比較多一些,比從前沒燒之前多了許多人,自然就顯得要擠些了。」
我點頭道︰「知道了。」
雅葛斯道︰「不問了?」
我說︰「有什麼問的?」
雅葛斯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出兵麼?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我說︰「你說過,後妃不干政,這些事情不是我應該問的,你反復說過多少次了,我牢記在心,我本來也對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不感興趣。我只想陪著冬兒清清靜靜過些日子。」
雅葛斯道︰「這麼說來,不想陪我去了?」
我閉著嘴,不說話,給他來個默認。
雅葛斯冷冷道︰「那不行,無論你願意不願意,你和女兒都得跟我一塊去。我是你丈夫,我在哪兒,我都要你相陪。」說完道︰「冬兒在哪里?」
我說︰「在里間里睡覺。」
雅葛斯道︰「阿鷹也在?」
我說︰「是啊,這兩個孩子很要好。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
雅葛斯輕哼了一聲︰「他倒會享福。卡倫奇,我在你手上栽了個跟斗,算你厲害,不過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誰輸誰贏還未見分曉。我不會輸的。」
我笑著說︰「我這輩子沒見過你這麼自信的人。」
雅葛斯道︰「我這種人,你這輩子只見一個就行了。」
過了幾天,我終于離開了熱鬧得過頭的沁宮,回到了清清靜靜的綠竹居,我心中的一片淨土,綠竹居的面積確實比從前擴大了許多,樹林竹林花園草坪都擴建了一倍不止,草坪上那個中式小亭仍然在。樹林盡頭,增加修築了一個跑馬場。房子又多修了一幢,替我種藥材的僕人們住在最後一幢,多出來的一幢樓上安排成了書房,樓下則成了制藥室,我住的房間和過去一樣沒什麼大的改變。
臨風小築前的花園移植了許多果樹,增加一片菜花地,這時節正是鮮花盛開的時候,帶著冬兒和阿鷹站在陽台上,欣賞著樓下爛漫的鮮花,听著泉水的叮咚之聲,夾雜著鳥兒和蜂兒的歌吟,空氣是那麼地清新,環境又是那麼在幽靜,真象住在仙境一般。
最讓我驚訝的是一項改變是綠竹居門前的那付對聯,我從來沒有跟雅葛斯說過那付對聯掛反了,我是跟誰說過它掛反了的問題呢,我自己都記不得了。可是這一次,當我再次回到綠竹居門口的竹籬前時,驚訝地發現這副對聯已經掛正了,上聯在右,下聯在左。雅葛斯竟然會注意這些細節?他倒真的花了些心思,他在4向我暗示什麼?
看著這付重新掛過的對聯,我站了半晌,思潮起伏,一會兒想到雅葛斯的好處,一會兒又想到他的狠毒和無情,左思右想,不能自己。我以為雅葛斯會跟我說什麼,可是他卻始終沒有提過一句,難道這不是他有意改回來而是無意中掛正的?又是我在自作多情?他不提我也不提。
到了綠竹居,我感覺比在沁宮舒服多了,雖然仍然只有相對的自由,想跑去逛街那是門都沒有,但比起沁宮的壓抑和擁護,清清靜靜的綠竹居還是舒服多了。其實綠竹居的人也不少,別的不說,單是住在後屋的那二十幾個替我種藥的僕人就夠熱鬧了,還有每天打掃衛生,管理園林花草的也有一百來人,在綠竹居外面看守的更不知有多少,只是跟我住在一樓的,就只有樓下的蒼阿望舒,和樓上的薩賓麗絲和霜奴。雅葛斯怕人不夠,又給我送來一對雙胞胎姐妹做我的女奴,我想了想,還是給她們取名為雙成和小玉,我原來的那個雙成呢,算了,雅葛斯說她忘恩負義,連做僕人的資格都沒有,罰去當了女奴。希望我現在的這兩個雙成小玉不是那樣的人,這兩個孩子還年幼,都只有十四歲,顯然是被仔細教過,不僅聰明能干,識文斷字,還特別善于察言觀色,討人歡喜。我很快就喜歡上了她們,我把她們姊妹安排在霜奴房間的隔壁。
霜奴的姐姐冰奴被派去做了姍妮兒的侍女,兩姊妹見面的時候少了。我問過霜奴是不是想她姐姐,霜奴搖頭道︰「要想見姐姐很容易,想什麼想。我只願意陪伴在鳳姐姐身邊,陪伴您一輩子。」
霜奴已經有二十歲了,我豈能讓她陪我一輩子?無論如何也得給她找個歸宿啊,做人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叫?我問霜奴有沒有心上人,霜奴把腦袋搖得跟拔浪鼓一樣︰「鳳姐姐,我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那些男人們。我只願意做您的僕人,跟著您一輩子,這是真的!」
我笑道︰「你呀你,還沒長大吧。這樣,我仔細替你看著,有合適的人我介紹給你,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找個你自己喜歡的,不會勉強你。」
蒼阿對我說,霍伊已經聯系到了雅葛斯的軍需官,她事先得到我給她的消息,準備的藥材比別的所有競爭對手的都多和好,軍需官很滿意,已經定下和約,這次生意做成之後,我們就可以大賺一筆,不僅把前段時間賠的本全賺回來,還有不少盈余,可以用來再進一批貨,春夏之交病多,正是藥材大行其道的時候,以後就可以走上正軌,這樣下去,大約到了下半年,我的本錢就可以收回來了。至遲明年初便能賺錢。我暗暗歡喜,于是我讓霍伊去進一批藥材種子,讓望舒帶進綠竹居,讓僕人們整理了土地,準備種藥。
自從我般回了綠竹居,雅葛斯隔三差五地回來一次,逗逗冬兒,吃頓飯,但很少在這留宿,他似乎是很忙,不知道他這次出兵到底要打哪個?我一直都不知道,他要我陪和冬兒陪他一起去,冬兒會不會有危險,她可是我的命根子!我還留在這里,唯一的原因是我要為冬兒積蓄一筆錢,將來可以讓她平安長大,要是冬兒有甚三長兩短,我在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綠竹居修得再漂亮,再象仙境,也無法改變這是個讓人覺得冷漠世界的事實。我渴望著被人愛,而雅葛斯,他想的並不是我……
站在臨風小築的陽台上,看著整個天堂之城,遠處青山隱隱,白雲飄飄,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波利科,他現在在哪兒?算時間他還沒有能夠回到蒂山……
這天下午,伊雯來拜訪我,我才第一次知道這段時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簡直亂套了,怪不得雅葛斯說他沒閑心去管什麼後宮的事,惹火了他,他就只想殺人,殺了人就解決了一切事!
伊雯把外廷的事全都告訴了我,原來博藍王的父親特羅羅病倒了,眼看不支,按照傳統,做為獨生子的博藍王便是理所當然的大可汗,可是博藍王在戰場上表現不佳,貴族們多有微詞,他們草原上的人要證明自己,向來都是用武力值說話原,不能打的人沒人看得起。雖然博藍王因為仁慈在平民百姓中挺有威望,依然不能夠改變他在貴族中支持率低的事實。
博藍王的幾位叔叔本想趁特羅羅病中昏亂逼他另立繼承人,誰知博藍王向來孝順,在父親生病的期間,與妻子媚雯一起朝夕侍奉,不離左右,實在找不到機會。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他們決定暗殺博藍王,趁著博藍王外出飲馬的機會,派人暗殺他,博藍王飛馬逃走,在生死關頭,他表現出了令人稱異的勇敢和機智,他隱藏于沼澤之中,殺手們失了手,竟然被他逃月兌。博藍王的幾位叔叔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抓破了臉,便直接令手下的軍隊進攻,特羅羅可汗扶疾而起,博藍王親率嫡系軍隊,將博藍王諸位叔父的軍隊打得潰不成軍,博藍王的十幾位叔叔在亂軍中死了八人,剩下的數人有人逃入大漠深處,有人跑去依靠草原上有勢力的貴族,博藍王的七叔虛閭卻投靠了諸真王庇德,九叔沾波則率領殘部投降了雅葛斯。特羅羅也病死了,博藍王理所當然地做了草原上的大可汗,他一上台就立即將為首的叛亂份子及他們的家人殺的殺,罰為奴隸的罰為奴隸,但對眾多協從者則一率寬恕不問,種種措施,大得人心,很快穩定了內部。
為了酬謝妻子媚雯在關鍵時刻對他不離不棄的支持,他在登位的當天即封媚雯為第一可敦,並賜給她一只五千人的軍隊。媚雯請求博藍王為她父親默當復仇,據說博藍王當即答應了。
這件事當然形成了對雅葛斯的壓力,齊力克跟她說,博藍王為了獲得人心,建立威望,樹立他雄武的形象,出兵攻擊雅葛斯是必然的,既使媚雯沒有請求,他也會對雅葛斯用兵。博藍王若是行動,這一次必然是真正的全力以赴,絕對不會象上次那樣半心半意,以草原上騎兵的戰斗力,對雅葛斯當然是個重大壓力。
那個諸真王庇德,他收留了博藍王的七叔虛閭,待如上賓,還將自己的一個族妹嫁給虛閭的兒子,博藍王卻並沒有找他的麻煩,庇德一邊向迪倫和諸真的邊境地區增兵,一邊派人結好博藍王,一邊卻又派人向雅葛斯送上禮物,就是那一大群美女,要與他交好。庇德這樣做明顯是想左右逢源,誰給他好處多他就幫誰。雅葛斯若勝了博藍王,他一定會討好雅葛斯,可雅葛斯要是輸了呢?他或許就會和博藍王一起打落水狗,那雅葛斯豈不是危險之極?
雅葛斯統治迪倫,卻並沒有獲得所有迪倫人的支持,迪倫有的省份到現在還在抵抗雅葛斯,听說還有人偷偷地派人去聯絡了博藍王,要和他一起聯合起來對付雅葛斯。朝中的迪倫大臣和蒂山大臣們又爭起權來,各自拉幫結派,爭奪利益,他們都希望雅葛斯表態,那天我和琳娥在宮里起了爭執,本是後宮之事,可是卻傳到了外廷,有人便借此上書,說我有妒忌之心,無母儀之德,希望雅葛斯嚴肅處理,托弗斯和齊力克和巴里克等人在宮門與那群迪倫人發生了沖突,雙方大打出手,直到雅葛斯親自趕到,才平息了事態。說到這里的時候,伊雯閃爍其辭,我心想︰齊力克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伊雯有些話明顯是說得有所回避。
內憂外患同時襲來,雅葛斯一定很煩躁焦慮,難怪雅葛斯會如此憤怒,有一部分人分明是為了琳娥事件針對我啊,而根本目的顯然是利益和權力,他對惹起事端的琳娥下這樣重的狠手明顯是想給那些心懷鬼胎的人一個警告!
雅葛斯這次若是出兵是不是和博藍王決戰?這次其實比上次還糟糕,他不僅面臨一個最強大的敵人,博藍王騎兵的戰斗力遠非迪倫軍隊可比,即使雅葛斯親自訓練的精兵亦未必是其對手,再加上那個騎牆的諸真王,雅葛斯的手下們又離心離德,有勁不能一處使,內部不團結,能夠戰勝敵人麼?真正的大患不在外,而在蕭牆之內也。
可雅葛斯對我好像一直沒有顯出焦慮憤怒,我就一直沒有感覺出來。到底是我遲鈍了還是雅葛斯刻意在我面前掩飾?他這段時間從來不跟我提外廷的任何事件。
我是不是還想要離開他,哦,不,在這個時候我的離開計劃恐怕得暫緩了,情需要還,我付出他不還報我就可以放棄。但義不需要,我在這時候離開,那叫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連最起碼的大義都丟棄了,我陸鳳儀豈是那樣的人!我還是暫時幫幫他度過難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