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葛斯笑道︰「沒了我，你以為你和冬兒真的能過清靜的日子？鳳儀，跟你說過多少次，你怎麼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最近有些事情，你不覺得你有些地方不合情理？」
我說︰「你每次都說著同樣的話，我的耳朵已經起了繭了。」
雅葛斯輕輕道︰「算了，我說也沒有用。鳳儀，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很累，我也需要休息。去看看烏雲珠吧，我的長女，我們的長女……她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說到後來，神情也有些黯然。
我听到他提到烏雲珠，不由得淚珠在眼眶里打轉，我說︰「我會去看的。」
他又說︰「我打算給烏雲珠取個正式的名字，這樣才好正式把她的名字記入玉牒，你說，她叫什麼名字好？」
我說︰「蒂山風俗，孩子由父親取名，你說她叫什麼她就叫什麼好了。」
雅葛斯道︰「我本想听听你的意思，我還沒有想好。這樣吧，等過兩天，她正式下葬的時候再說……」我听他說到下葬二字，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雅葛斯又道︰「好好照看好我們的冬兒。鳳儀，我本來不想刺激你，不過我想了想，還是告訴你好，你知道我們的女兒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不由得悚然一驚︰「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們的女兒不是出天花死的？」
雅葛斯道︰「是，但是她們姐妹在深宮里，如何會染上天花，再說兩個女兒的病情一直很平穩，幾位太醫口徑一致，都說並無危重之癥，你一直在旁守護，應該了解她們姐妹的病情，我就是听了太醫的報告，才沒有太過注意的……烏雲珠怎麼會突然惡化不治？天幸冬兒和她分開治療，否則恐怕冬兒也……」我听到這里，腦海里突然想起從前看的《少年天子》那部小說，那個什麼瑾貴人妒忌董鄂妃，就把正在出天花的三阿哥的玩具和衣服拿給四阿哥，結果活潑可愛的四阿哥也染上天花，不治而死，難道我的女兒也是被人所害？可我的女兒又不能夠繼承王位，這個凶手為什麼連個小女孩都不肯放過？剎那間，我所有的悲傷都化成了憤恨，我一把抓住雅葛斯的手，道︰「是誰害死了我們的女兒？」
雅葛斯道︰「又這麼沖動是不是？我現在還沒有查出來，不過我會查出來的，到時候我會給你和女兒一個交代！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女兒白白死掉！」
我瞪視著他的眼楮，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雅葛斯的眼楮里好像有一些空虛……我突然又想到了小說中順治的做法，不由得又是一陣悲涼，一陣無奈，一代君王，也是不可能為所欲為的，他所受的鉗制只怕比我能夠所想象到都還要多很多，雅葛斯是不是遇上了什麼大事？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地听齊力克還是托弗斯說過，雅葛斯把卡洛斯的父親，老宰相丘比克給換了，代之以托弗斯的父親內政大臣尼克薩為首席宰相，老宰相已經在蒂山經營多年，他就不怕激起變亂？我還听說雲山省發生了叛亂，照理說齊力克和托弗斯身為外庭大臣，和內務總管波利科不一樣，絕對不能夠隨便出入宮庭，可是他們跑到宮里來做什麼？難道真的只是為了來看我？我突然覺得我墮入了一個空前絕後的陰謀之中，難道雅葛斯又被冤枉了？不，無論什麼原因，你都不該對我這樣絕情！
雅葛斯道︰「你靜一靜吧。照顧好冬兒，過幾天我們再見。」
說完這句話，雅葛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仿佛又看到了初見他時情景，那個黑皮甲少年……一晃過去了多少年。雅葛斯，其實我們倆真的不是合適的一對，我現在沒有了兒子，也沒有了女兒，又不能夠再生育，我對你的那份執熱的愛也變成了冰，還有什麼可以希翼的？宮庭中勾心斗角，沒有什麼有恥無恥，沒有什麼上流下流，都是在為權力而奔忙，哪里有真情的容身之地？我真的厭倦了這一切，我還是帶著女兒離開這里吧，讓我唯一的骨肉平安長大成人，平安度過一生，這就夠了。
我的女兒真的是被害死的還是你的疑心病？即使是真的，你能找得到那個害死我女兒的凶手嗎？就算找到了，你又能夠不顧一切政治因素殺掉他為女兒報仇嗎？不是我不想為女兒報仇，可是我總覺得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有一天我面對仇人卻只能夠恨，但不能夠為孩子報仇，那時我又該怎麼辦？如果牽連太大，依雅葛斯的性子，豈不是要血流成河，這又太過份了。唉，反正這一切都是雅葛斯單方面說的，到底怎麼一回事，還說不清，我受夠了，孩子已經死了，不可能再復生了，我就是把天下人都殺光了，也沒有用！雅葛斯的思慮太多了，听他的口氣，他對我時好壞，不是因為感情，而是因為我是各種勢力斗爭的漩渦中心，支持我的人佔上風，他就對我好；貶斥我的人佔上風，他就對我壞，他是烈火包裹的冰，是玄冰浸過的火，是充透天地的劍氣，但——確實不是人！我受夠了！我已不再年輕，我已不能再做母親，我已經沒有任何本錢陪你做這些游戲，我也不想當政壇風向標人，雅葛斯，我一開始就錯了，這麼多的人勸過我，說我跟你在一起是不可能幸福的，我就是不肯听，少女時代的我真是倔得可以，也蠢得可以！那段日子，我真的是荒誕小說看多了，真的信進去了。卻不知道，現實是何等的殘酷，我的力量又何等的渺小。每次跟你發生矛盾，我總是忘得快，自己騙自己，但是現在……這一切都過去了，現在，冬兒是我最後的牽掛，也是你我之間唯一的聯系。齊力克和托弗斯的事我也懶得去想，反正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不會害我的。你自己瞎疑心，還怪別人。雅葛斯，以後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我摒棄所有的哀思，所有的雜念，去臨風小築接冬兒，走上那台階，我不由得又是一陣悸，那天，我就是在這里失去了兒子的……時間過得真快，兩個多月了，四周的花木都已枯黃，水中我的倒影幾乎是瘦了一半，非但是哀骨毀立，根本就是皮毛一堆骨……我還不滿二十七，可我的心卻蒼涼得好像四五十歲的人……
剛走到陽台上，就听見冬兒的那歡快的笑聲，听聲音，冬兒是那麼地健康，那麼地活潑，听到孩子的聲音，我的心頓時感覺到一陣溫馨，一陣甜蜜，啊，我的冬兒，我的孩子，我不由得加快腳步，剛走到門邊，突然听到一個人的聲音說︰「雅葛斯太過份了，不僅傷害了王後，還亂攀祖宗。他是不想當蒂山人，想當迪倫人了？」啊，這是齊力克的聲音，他也在這里？
另外一個女聲回答了，不用問，是伊雯︰「齊力克，別這樣說，陛下還是蒂山人的國王，他也沒有怎樣對鳳儀姐姐？」
齊力克道︰「難道他主動祭祀迪倫人的先祖是假的了？他還讓那些學者們編一部書，書里把迪倫人的女祖先配給我們的男祖先做了次妃，哪有這些事情，荒唐透頂！」
我听到這里，不由得又是吃驚又是好笑，雅葛斯玩這種把戲，安的是什麼心？想要融合兩個民族也不至于用這種手段啊，難怪蒂山人反感，換了我我也會反感的。齊力克夫婦剛才向我告辭，怎麼還沒有離開宮里，反而到冬兒這里來了？
我正想走進去，只听齊力克又道︰「這次我不能夠容忍陛下胡來了！我們這些蒂山將士已經忍了他的胡鬧很久了。伊雯，陛下借故剝奪了王後總領後宮的權力，把六宮大權交給那個迪倫公主玉伊，遲遲不為王後舉行冊封大典，我們蒂山的人都受不了了！」
伊雯道︰「玉伊沒做什麼呀？」
齊力克道︰「沒做什麼？她嫁給陛下才幾個月就生了兒子，名義是上陛下長子，可是算時間看怎麼也不可能是陛下的，所有的人都說那是個野種！她居然還敢主事後宮，是想取王後而代之？做夢去吧！全體蒂山人都不可能同意！好在她還有點自知之明，事事都交給波利科去辦，她要真敢以女主自居，我們早就派干了她！還有那個姍妮兒，她剛生了個兒子，這會兒都翹上天去了，王後的兒子卻流產了，這簡直是我們蒂山人最大的不幸。我們怎麼能夠容忍迪倫人的兒子當我們蒂山人的君主！前些天，朝里面有些人請陛下立玉伊的兒子為太子，我們蒂山人怎麼能夠答應？當時朝堂上爭得那個激烈！差點兒就打了起來。叫我說，王後還年輕，即使王後真的不能夠再生育，我們寧願要大公主即位也不能夠容忍那個野種繼承！姍妮兒的兒子也不行！庶生子沒資格，嫡生即使是公主我們也願意奉為女王！」
伊雯道︰「可是大公主也死了……」
齊力克道︰「大公主一定是被那些人害死的！我們全體蒂山人都要求陛下追查此事！陛下一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可是陛下的態度始終曖昧，即不明白支持玉伊，也絕口不提王後的事。听人說那個叫什麼琳娥的女人也有了……再拖下去要是陛下再來一個推字，那怎麼辦？」
我听到這里，不由得心一顫，難道，難道我的烏雲珠真的是被害死的？她也有繼承權？雅葛斯不是說過女兒要繼承王位比男孩的阻力更大嗎？他根本就沒有打算把繼承權交給女兒的。想不到外庭竟然吵得這樣激烈，雅葛斯就象在和稀泥一般，他還是希望這些手下人和睦相處，現在我還有一個冬兒，她會不會又成為那些人的籌碼？他們會不會又來害我的冬兒？琳娥也懷孕了？雅葛斯說過，玉伊和姍妮兒的兒子都不是他的，琳娥的應該是吧，算時間，她懷孕的時候正是我失去兒子養病的那段日子里，波利科說，那些日子雅葛斯跟女人們鬼混在一起，總算混出結果了？
只听波利科的聲音道︰「玉伊是個聰明人，那天陛下讓她暫攝後宮事的時候，她淚流滿面，跪在地下推辭了很久，實在推不掉才接受下來，又把所有的後宮事務交給我去辦，自己什麼事也不做……」我心想︰波利科居然也沒有走，不知道托弗斯夫婦走沒有走？
齊力克道︰「哦，玉伊當真如此表現？」
波利科道︰「是啊，玉伊說，她什麼也不想，只想和兒子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就行。」
伊雯道︰「我見過玉伊，其實玉伊也挺可憐的。」
齊力克道︰「如果玉伊真是這樣表現的話，那她倒真是個聰明人。波利科，小公主和王後的安危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保護好他們。」
波利科道︰「我相信在陛下心中，他還是很看重王後和小公主的，對王後和小公主的安危最上心的還是他，他本身就會安排好這一切。你不放心，一定要親自看看，現在好了，王後你也看過了，小公主也看過了，還是先回去吧。」
齊力克道︰「我過兩天就聯合大家一起上書，懇請陛下馬上為王後舉行冊封大典！托弗斯，你願意不願意和我一起簽名？」托弗斯也在？
只听托弗斯的聲音，道︰「這個……還是暫緩一緩吧，不是我不想簽，而是我身份比你特殊，我是王後的兄長，我的父親又成為蒂山的攝政王……我和你都手握軍權，現在情況這麼混亂，我若和你在這時候上書，陛下會不會認為是在王後的授意之下，有意逼宮？這對王後很不利！」
伊雯道︰「是啊，托弗斯說得很有道理。齊力克，你這些日子來脾氣越來越大，越來越急，有些事情還是和自家兄弟商議商議再說吧。」
不一會，听到他們跟薩賓麗絲和波科科道別的聲音，我連忙躲在一邊，看齊力克夫婦和托弗斯夫婦離開。我現在不想見他們……這些日子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管他發生了些什麼，我現在最想見的是冬兒，我真的很怕，怕我的冬兒會再遭受到什麼傷害，要是這樣，我可真的不想活了。
我三步並兩步走進了房間，只見冬兒正站著在推一輛小車，她已經在學走路了！薩賓麗絲霜奴和雯雯陪伴在一旁，看到我，她們都露出驚喜之色。我輕輕叫了一聲︰「冬兒！」冬兒看到我，高高興興地叫了一聲︰「媽媽！」甩開了小車，就想跑過來，我連忙搶上去抱住她，冬兒道︰「媽媽，媽媽！抱抱！」伸出小手臂把我的頸抱住。
我抱起孩子，仔細地看著她，冬兒臉上的水痘早就好了，小鼻子兩側留下了幾粒白色的小麻子，臉上光生生的，連白麻子都沒一粒，謝天謝地，她不僅徹底復元了，從此對天花有了終生免疫力，而且容貌也沒有受損，變成麻子，看她眉清目秀，象極了她的父親，無論如何，雅葛斯也算得是個美男子，冬兒這麼象他，長大之後定然是個美女。她的小臉象隻果般的紅潤，小臉兒也圓了些，看來冬兒恢復得很好，還長胖了，她穿著一件紅色的小襖子，整個人象個漂亮的玩偶女圭女圭。
我笑道︰「冬兒，你好漂亮！」
冬兒大大方方地回了我一句︰「媽媽，你也好漂亮！」這孩子，還不滿一歲就會說很多話了，比她的姐姐聰明多了，看來，冬兒不但長得象她父親，而且智力方面也象她的父親，天姿聰穎，遠勝于我。
我抱著冬兒親吻著她的小臉，冬兒說︰「媽媽，我想跟姐姐玩。」
我象被重錘擊中了一般，差點被擊倒，我剛剛勉強補好了我失去烏雲珠的傷口，偏偏冬兒又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要跟姐姐玩，我不由得渾身發起抖來。薩賓麗絲連忙從我的懷中把冬兒抱了過去，冬兒說︰「媽媽，媽媽，我要媽媽抱！」一邊掙扎著一邊向我撲來，我幾乎是從薩賓里絲懷里搶過冬兒，使勁親著她的小臉，眼淚象斷線的珠子般流了下來，我說︰「冬兒，冬兒，你沒有姐姐，也沒有弟弟了，冬兒，媽媽只有你了！」我的眼淚打濕了冬兒的小臉，打濕了冬兒的衣領。
冬兒慌了，說︰「媽媽，媽媽，我不跟姐姐玩了，媽媽，別哭……」我的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我把頭埋在冬兒的身上，盡情地流淚，眼淚流光了，我就會舒服多了。
突然，我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媽媽！」這不是冬兒的聲音，這分明是烏雲珠的聲音，我嚇了一大跳，連忙抬起頭，四下搜尋那個聲音，難道我的烏雲珠……那個聲音又叫了︰「媽媽。」啊，這是冬兒在說，她在學她的姐姐的聲音！兩姐妹的聲音原本就有點兒象，冬兒又刻意地模仿，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一時間竟然把我瞞過。冬兒，我的冬兒，你真是個聰明過人的孩子，我有你這樣一個孩子，是我最大的幸運，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一步，我要親自照顧你，我要你平平安安長大成人！我說︰「冬兒，我最心愛的孩子！」輕輕擦去了臉上的淚。冬兒笑了︰「媽媽，不哭了。」我露出笑容道︰「好孩子，媽媽有你，不會再流淚了。」
我對薩賓麗絲說︰「謝謝你照顧好了小公主。」
薩賓麗絲笑道︰「陛下把雯雯和霜奴叫了來幫助我，又讓阿伊娜常入宮來照料，伊雯夫人也常來看顧著小公主。巴滋醫生和火魯奧醫生，朋喜醫生，睦木醫生等十幾個醫生輪流看顧著小公主。小公主能夠恢復健康，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我把冬兒放在小椅子邊，讓她依靠在小椅子上，對薩賓麗絲雯雯和霜奴深施一禮，她們嚇得都跪了下去，道︰「王後怎麼了，婢子怎麼敢當這樣的大禮。」我說︰「謝謝你們，所以患難顯真情，越是在這個時候幫助過我的人，才是真正對我好的。我永遠都記得你們的恩情，我不是什麼王後，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剛剛失去兩個孩子的可憐女人，你們的幫助讓我得到了最大的慰藉，謝謝！」說完了我忍不住又流下了淚。
薩賓麗絲道︰「我們照顧好小公主，本是份內之事！王後行這樣的大禮，可是折殺我們了。」
突听冬兒說︰「媽媽，爸爸呢？」
冬兒想見雅葛斯？只听霜奴說︰「這幾天陛下幾乎天天來看小公主呢。唉，陛下這麼忙，還抽時間天天來看小公主，小公主已經離不了陛下了。」
想不到雅葛斯還知道關心冬兒，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溫暖，你總算還不是全無人性，冬兒無論如何都是你的親生骨肉，而且到目前為止，還是你唯一的親生骨肉！
我把冬兒接回綠竹居，朝夕和她在一起，親自給她喂飯，給她洗澡，給她換衣，和她一起玩耍，我再也不能失去冬兒了。過了一天，雅葛斯派人來讓我去參加烏雲珠的葬禮，我給冬兒和我自己都換上素妝，抱著她去參加她姐姐的葬禮。
葬禮上，我見到了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的雅葛斯，對于他，這個政治動物而非感情人類，我只想逃避，只想逃得遠遠的，我沒有跟他多說話，只是跟他說了幾句禮儀上的閑話，盡量讓自己不失禮數而已。一直不忍去看烏雲珠的遺體，我怕看了之後，我又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做出些什麼偏激的事來。雅葛斯把烏雲珠的葬禮搞得十分隆重，不輸成年的王子，據他自己說，這是為了給烏雲珠在王家的金章玉牒上爭到一個尊貴的地位，可在我心里看來，怕是他又在做給迪倫人看的……那些參加葬禮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表情，我連看都沒有去看……
烏雲珠的墓地和她夭折了的弟弟的墓地並排在一起，眼看她的豪華玉質棺槨被抬進墓穴，墓穴又被封死，我再也忍受不住，熱淚滂沱，我可憐的一對兒女啊，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差點哭昏過去……
又過了十幾幾天，我的心剛剛平靜一點。這天傍晚，我和冬兒吃了晚飯，我正在哄著她做游戲，雅葛斯手里拿著一本奏折，走到椅中座下，似笑非笑，道︰「我的王後，好戲開始了，你不想看一看嗎？」。說完把手中奏折向我遞了過來……
我搖頭道︰「我不看，你說過後妃不干政，不預外事！」
雅葛斯哈哈一笑，驀然間笑容盡斂，他猛然站起，逼視著我，眼光中竟有肅殺之意︰「後妃不干政，不預外事？這種話你說得出口，你自己說說，你有多少次干預政事了？」
我說︰「如果你把我幫你披閱奏折的事算上，確實次數不少了。不過那是你讓我做的呀？有哪一次是我主動要求的？你別亂往人頭上扣盆子！」
雅葛斯冷笑道︰「即使這個不算。身為後妃，竟然敢勾結外庭，是殺頭之罪！」
我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想殺了我？」
雅葛斯瞪著我半晌，輕輕吁了口氣，緩緩地又坐回了椅子，道︰「你明知道我是不會殺你的，所以你有恃無恐是麼？哼！齊力克和一幫子蒂山人，孚羅人上書，請我立即選擇吉日為你行冊封大典！」
我說︰「這不是你早就說過的話嗎？有什麼大不了。我勾結外庭，勾結了誰？」
雅葛斯道︰「齊力克好啊，當了幾年的孚羅王，底氣硬了，蒂山人和孚羅人都站在他那一邊，想把你托到青雲上？你哥哥托弗斯沒有簽名，可人人都知道他簽不簽名都是一樣。」
我說︰「說要正式冊封我，是你自己說的，說了很久了，一直沒兌現，倒也罷了。人家上書說說，你這麼緊張干麼？其實我根本不在乎什麼王後不王後，雅葛斯，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和我唯一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過日子，我們兩人談不上什麼感情不感情，沒有愛情何必要婚姻？就算你要馬上冊封我，我還不想答應呢！我和托弗斯本來不是什麼兄妹，是你說他是我哥哥的，現在好了，我憑空多了個兄長不算，還憑空多了一個作為攝政王的堂叔，不過這個完全不是我的責任！一切都是你的操縱的。」
雅葛斯一把抓起我的手︰「你是我的妻子，受封王後本是很自然的理。可是，這件事什麼時候輪到外臣來說了？何況又是在這個微妙時刻？現在默當死了，迪倫人承認我是他們的國王，和蒂山人爭起權益來。迪倫人擁護玉伊，妄圖以玉伊之子作為繼承人，蒂山人當然是不答應的，我也不能答應哪，玉伊的兒子明明不是我的兒子，我容忍玉伊和她的兒子生存就已經不錯了，豈能將大位傳給一個野種？偏偏我又無法向天下人公布這事，真丟人！我想在迪倫人看來，有個迪倫血統的人來做他們的君王自然是件好事。你的身世，普通蒂山百姓士卒是不知道的，知道你身世的人又早就把看你看成地道的蒂山人。你在戰場上幾次表現過自己，我們蒂山人最崇拜強者，那些將士們都很看重你。你又在孚羅主持什麼辯論會，孚羅人也瞧得起你，孚羅人當了迪倫人一百多年的奴僕，怎麼可能喜歡迪倫人，在孚羅人看來，與其幫助迪倫人，不如站在蒂山人一邊。還有很多人在一旁看熱鬧。本來只要你生下兒子，一切都順理成章，可是現在兒子死了，再用女兒去爭奪，多少有點名不正言不順，迪倫人絕不會承認女王，蒂山人則是寧可要女王也不要迪倫女人的兒子繼位。朝里爭奪得很激烈，都想擁立自己的人。本來迪倫人是沒有膽量動這個歪點子，可是那天……也怪我一時思慮不周，將後宮管理之權交給了玉伊，給迪倫人一個希望，讓他們野心膨脹，間接害了我的女兒……托弗斯是你名義上的兄長，又掌握著軍權……鳳儀，以前我說過，你沒有外戚勢力來讓我煩，本是你的優勢之一，沒有想到……」
我打斷他的話說︰「這都是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認為聰明絕頂，無所不能，誰想也會擋手擋腳？哈哈，你說過要查出是誰害死了我們的烏雲珠，其實不用查，這個凶手就是你自己！是你鼓動迪倫人干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可憐的女兒，你為什麼要有這麼一個爹？」
雅葛斯恨恨道︰「你抱怨有什麼用？還不是你當年有眼無珠，看中了我？我說過，你和女兒攤上我這樣的丈夫和父親，就得認命！還有那個姍妮兒，那個琳娥，如果只是在宮中鬧騰，那不過是女人爭風吃醋，小事一樁，惹毛了我，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便了，可是……什麼事一旦外庭插上了手，樣樣都是大事，弄得我也無法輕舉妄動！你自己檢點檢點自己好了！」
我突然靈光一閃，道︰「你來找我干什麼？我明白了，是不是要我來解開這個結，要我來宣布，我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暫時不行冊禮，維持原狀？你要給蒂山人和迪倫人兩方都一個希望，想要左右縫緣？這個好辦極了，我向天下宣布，我要和你離婚，帶女兒回娘家，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雅葛斯大怒︰「胡說八道！你要敢這樣做，可別怪我下狠手！你干了那麼多讓我很頭痛的事，我都忍了，但若是你敢這麼做……」他抓起桌上花瓶，狠狠往地上一摔，那花瓶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