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七葉很快就回來了,一進門先看見了渾身氣息怪異的蘇簫盛,她愣了一下,然後就去安慰自家的老娘。
陶媽一見到陶七葉就開始「哇哇」吐苦水,以期將自己最大的冤枉表達得淋灕盡致。
「阿七啊,你說你媽新買個包還不能帶了嗎?有這麼倒霉催的嗎?我就出來這麼幾天,怎麼就遇上搶劫了?還好還好,這個小蘇挺厲害的,居然還把包給追回來了,東西還一樣沒少,這小子還真不錯呀。」
陶媽覺得那兩個一看就是小流氓的搶匪絕對不是好人,小蘇跑去幫她追東西,應該還是挺辛苦的。陶媽這麼想著,連帶著對蘇簫盛的態度有所緩和,甚至也開始覺得好人品這個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陶七葉和她媽兩人聊了一會兒,覺得陶媽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便把她留給了陶爸照顧。她轉眼看向了那個自打她一回來就眼神略微躲閃的蘇簫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拉走,走進房間關門前,陶七葉給父母交代了一聲「我和阿盛說悄悄話,你們別偷听」,在父母表示理解的點頭後就關了門。
「你先施個隔音的法術,我有話要問你。」陶七葉這會兒的注意力全在蘇簫盛身上,越發地覺得他身上有些奇怪。那感覺很熟悉,她似乎曾經就在他身上感受到過。只是他這次並沒有隨意釋放,反而有些小心謹慎的克制,讓那種氣息散發得不明顯。
蘇簫盛心頭一跳,如她所言施展開結界。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些不對勁?」陶七葉將門反鎖,拉著蘇簫盛在床邊坐下。
蘇簫盛順著她的意思坐下來,矢口否認︰「沒什麼。」
「不對,你一定有事兒。」陶七葉覺得蘇簫盛身上那股氛圍很熟悉,雖然她不太清楚,卻覺得這樣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在那邊出現過好幾次,由于很多次都是比較危急的情勢之中,她並沒有仔細體會過這樣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這個時候再處于他散發出的氛圍中,便感覺到了一些同他平日里不一樣的氣息,就像……
就像一團軟綿綿溫溫和和的棉花里突然伸出了些細細尖尖的尖銳針尖,針尖還勉強收斂在棉花里,但若是有必要就會驟然爆射出。一個柔和貼心的小綿羊突然間變成了小刺蝟,其中的落差就好像你準備去擁抱一只可愛小綿羊的時候,突然發現他竟然是一只刺蝟,如果不是他願意軟化自己的刺,那麼自己的擁抱就會變得鮮血淋灕,痛苦異常。
「你到底怎麼了,今天很不對勁。還是你身體不舒服?如果法力不夠維持人形,你就請個假變成小狐狸幾天休息一下。」
蘇簫盛看了她一眼,似是考慮一下才緩緩說道︰「我的法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即使三花木槿也不能給我帶來更多的裨益。這個,我就交給你了。」他說著將三花木槿從體內取了出來,放到她手中,「三花木槿畢竟是仙人之物,不太適合放在我這里。我的法力恢復得越多,它對我的排斥就更強,倒還不如放在你手里。」
陶七葉看了看那一小節有著三個花骨朵的小花枝,心想這麼個玩意兒她還能怎麼收?還不如找個地方種下來得方便……她隨意將那個似乎是至關重要的東西放進自己外套上的口袋里。
「這個我先收著,但是你別想轉換話題,你還是沒有說你到底怎麼了?」陶七葉還沒犯傻,她總覺得蘇簫盛在隱瞞什麼,如果不讓他說出來可能以後會成為一個隱患。她隱隱間便開始有了些不安的感覺。
「我……」蘇簫盛煩躁起來,他最擔心的就是陶七葉發覺不妥後的窮追不舍,他到底該怎麼做?向來冷靜的頭腦像是被一片蒙蒙霧氣遮擋,朦朧間暴躁的情緒蠢蠢欲動。
「那你告訴我你今天做了什麼?從頭到尾一件一件地告訴我。」陶七葉直覺他今天突然的不同一定和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關。
「七葉,你不要逼我。」
「你說啊,你不說我很擔心的,你知不知道?」
「一定要說嗎?」
「一定要說。」
「是嗎?」蘇簫盛覺得自己腦中似乎有一根弦繃得很緊,仿佛已經達到極限了。
「是。」陶七葉按住他的雙肩,鄭重道。
「我殺人了。」
「什麼!你知不知道在這里殺人是犯法的!你為什麼要殺人?」陶七葉搖著蘇簫盛的肩膀,尖銳的指甲幾次都刺入蘇簫盛肩上的皮肉里。
蘇簫盛想解釋,他並不是想殺人,他只是有些控制不住了,好像整個人在修煉中鑄造的心境退步了,無法靜下心來無法思考。理智知道這樣做會有麻煩,卻不知是因為那兩個搶匪的出現剛好讓他有了怒氣,有了發泄的**,還是四周悄無人跡讓他內心自控的警覺有了松懈,對自己的肆意便有了放任。
可是當他想解釋的時候,他感覺腦中識海里突然出現了那個對他始終不依不饒的紅色身影,一雙紅唇在一片幻影中尤為顯眼,她唇瓣微動露出一個詭異妖嬈的笑容,然後在一張一合間像是發出了一字一頓無聲的話語,一點點牽動了他的神經。
「沒有為什麼,想殺便殺了。」
陶七葉正是按著蘇簫盛雙肩失望垂頭的時候,沒有發覺蘇簫盛眼中慢慢涌起又突然消失的黑氣,听見他這樣毫不在意的混賬話,頓時憤怒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
陶七葉突然抬頭看向他,眼中那種後悔的神情讓蘇簫盛的心里發苦,可他張口間說出的卻是另一番話。
「不過殺了兩個螻蟻一樣的人,你有什麼好在意的?」
「啪!」
陶七葉突然站起來扇了他一巴掌,打完後渾身顫抖又心痛又悔恨,更多的是失望︰「你怎麼會這樣?你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這樣的!」她一直覺得蘇簫盛雖然對什麼都不太在意的樣子,卻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取人性命,也不會這樣輕視他人的生命。
「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應該從里到外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嗎?」曖昧的語調從蘇簫盛垂下頭的發間飄出,竟是有了幾分玩世不恭逢場作戲的意味。
他怎麼可以……
陶七葉抬手就要再打他,卻又有些下不了手,口中囁嚅了幾遍,最後也只能堪堪罵出一句︰「你、你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