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林範和羅青兩人的事情,姑且不痛不癢地告一段落了。
至少羅青找到一個正當方法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現在林範周圍,而不用掛上「尾隨」的牌子。
當然他是不可能住到林範他們這個小屋里來的,作為一個在人類社會已經混出些名堂的人,他也沒必要非和自己喜歡的擠在窄小的一處。他倒是想把她接出去,可是林範不願意,她才不要和買見過幾次面的人出去同居,何況她對羅青只是不討厭,還沒到那個地步。怎麼可能他一提就被牽著鼻子走?
此時此刻,陶七葉家的事兒才是叫人頭大。
她家的父母大人們隔三差五地打電話來慰問,「順便」就將陶七葉的男朋友也問候問候了。
上次沒打听清楚的東西,倒是一點點打听出來。
對于蘇簫盛的長相他們倒是有足夠的自信,因為知道自己家的女兒是什麼眼光。唯獨不放心的就是那什麼身世是否足夠清白,人品是否夠好,工資夠不夠養家,對阿七是不是足夠好等等需要考慮的生活所需注意的東西。
陶七葉嗯啊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她覺得蘇簫盛最大的問題的就是家庭背景。父母有嗎?如果沒有他不就是孤兒?可他確實是孤兒嗎?她可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另一個時空的狐妖。
其次比較棘手的問題就是,蘇簫盛有工資嗎?他在那邊好像不需要那種東西也能混得如魚得水,在這邊卻沒有鈔票之類可以證明有工資之類的東西。而他還沒有開始找工作,也得不到什麼工資。其他的話,似乎還挺好解釋的。
當然,也是到這個節骨眼兒上,陶七葉才開始注意到蘇簫盛的身世,想起要問問他的曾經到底是怎樣的日子。
夜里,兩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時候,陶七葉忍不住和他抱怨起來,原本只是埋怨父母嘮叨起蘇簫盛就沒完,卻不知怎麼從她難以回答的角度變成了詢問蘇簫盛過去。
以前她只是單純地喜歡他,喜歡他這個人就好,不需要喜歡他背後的東西,那時候可能不需要在意也不用過問,可現在牽扯到家中長輩,還要面對喋喋不休的詢問,哪怕是編兩人也得先串個口供吧。要是被她爹媽發現了問題,她倒不是怕他們能把蘇簫盛怎麼樣,只是有些擔心他們年紀也有些大了,能不能接受一個妖精,還是一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狐妖做自己的女婿怕是有些風險——她擔心他們接受不了又承受不住。
「要是我媽又問我你家里有誰,我該怎麼說?」陶七葉在黑暗里眨了眨眼楮,背對著蘇簫盛將自己窩進了他的懷里。
似乎能感覺到蘇簫盛的輕笑,溫溫柔柔的調子仿佛能讓人就此沉醉不醒。
「想知道?」
蘇簫盛很喜歡陶七葉給他帶來的心安和溫暖,仿佛他身側還有不曾遺失掉的東西,盡管他已經無法在追尋。
「想啊……」陶七葉輕聲回道,她當然是希望他能夠自己來說,主動告訴她他的經歷,而不是再三追問下的答案。那樣太累,太勞心,她不願意。
「我的家里……」
蘇簫盛的腦海里好像能漸漸撥開重重時光鋪陳的霧氣了,慢慢將一些殘碎的畫面一點點拼湊,最後便如光陰倒流,舊歲重現。
「我母親一胎五子,我排行老三,後來又生了兩個妹妹,再算上父親我們家中便一共有了九尾狐狸。」
陶七葉沒有出聲打斷蘇簫盛,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你居然是小三」。
「那時候,父親母親都已經有了些修為,也能幻化出人形,只是人形不全獸形殘留,還常常有狐耳狐尾出現在身上。我一家五兄兩妹也是在他們身有修為後誕下的,本身就帶有些微薄的靈智和法力,可足以理解修行法門了。起初全家人一起打坐修煉,即使多為獸形也不失幾分融融暖意。不過,四弟常常和小六在一起打鬧,根本無法專心修煉,他們所求不過是一世盡樂,並不在意修行所帶來的法力和長壽……」
蘇簫盛說起兩個弟妹打鬧的時候,語調似乎有些模糊又遙遠的歡快,好像能隱約看見那時的情景;然而提及那兩個小家伙並不在意修行的時候卻有些黯然的憐惜。以陶七葉的理解,一個動物能活的歲數出了烏龜那麼牛逼的外,大部分可能都只有數十年吧。既然不在乎修行,那麼想來也是不過正常的年齡就……
她想轉身去抱抱蘇簫盛,安慰安慰他,卻被他禁錮在懷中不能動彈。
「大哥和小七算是我們這七個當中比較有悟性的,甚至比爹娘都還要好些,最頂峰的時候已經可以將狐形人身的狐耳狐尾隱去;二哥、五弟的資質平平,卻也能修出勉強的人形了……」
他突然間便不再說話,抱著陶七葉越來越緊,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只有緊緊抓住才能得到救贖。讓原本想在心里調侃他們一家的小孩都可以表演葫蘆娃的心情突然一重,直覺這樣的介紹並不是一個好的開頭。
蘇簫盛幾乎將他家里每一個人修行的層次都提了出來,卻唯獨跳過他自己沒有說下去。
陶七葉等了他很久,始終不見他說話才小心翼翼地緩緩問道︰「那……你呢?」
「我……?」蘇簫盛將自己的臉埋到了她的背上,聲音溫柔依舊卻帶著一絲沉悶,「我是全家人當中資質最好的,幾乎所有的法訣要義我只要一遍就能融會貫通,而每次一家人一並修煉的時候我也沒有落下,最後便是修為最高的……最高的……」
他說到後面的時候,聲音幾近嗚咽,好像隱藏無盡的悲痛。
陶七葉並不知道提起他的家人的時候,他會有這樣的反應,連他的修為最高都不是他的驕傲,反而讓他有些難過。
「所以到最後,這世上便沒有了我的家人,只有我一個人而已,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