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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雲城雖在宴席上喝醉了,酒品卻是一如既往的好,一進房倒頭就睡,連葉蕭的蓋頭都不掀。許久沒個動靜,葉蕭本以為身邊的人睡著了,暮雲城卻又突然翻個身子,趴在床邊吐了。

葉蕭整個人一抖,按捺住不去理會暮雲城,只是稍稍瞥了眼腳邊那團嘔吐物,卻哪里是因為醉吐的,根本是好大一灘血!

葉蕭再忍不住,尖叫一聲,毅然掀飛了紅蓋頭,見暮雲城躺在床上,額頭上細細密密的冷汗,臉色白的不正常,嘴唇更是帶黑!

葉蕭完全是撲過去的,「不對啊!你這是中毒啊!為什麼好好的會中毒了?!」

暮雲城一字不吭,說一個字都難。

葉蕭急急轉念一想便想通了,一想通便黑了臉,當即沖著暮雲城大罵,「那些參宴的官員圖謀不軌要害你,你不知道把敬來的毒酒巧妙的倒掉或是馬虎的應付過去了事麼?作何每杯都要喝?你就這麼貪杯?!」

暮雲城睜眼瞧了一眼葉蕭的滿面憂色,最先愣了一下,轉瞬間立馬又大大一副痛苦模樣,撲到床邊加把勁再吐口血,順道哼哼幾聲……

葉蕭果真如如臨大敵,扶著暮雲城又順氣又拍背,氣急敗壞道︰「你還死撐著干嘛啊?快點運功逼毒啊!」

暮雲城別有深意的斜看葉蕭一眼,努力咬出幾個字,「運不了……」

「運不了?」葉蕭差點蹦起來,「為什麼運不了!」

暮雲城直勾勾盯住葉蕭,「昨天不是才給凌成衣療傷了嘛?內力耗損太多……恢復不過來……」

暮雲城眼都不眨,于是終于成功捕捉到葉蕭眼底的內疚。

葉蕭被一句話將死,再無話可說,原本疏冷的神色終于被愧疚不安所取代,嘴唇幾乎咬出血。

暮雲城望著葉蕭這番模樣,竟有些怔怔然,「蕭蕭,其實你也是有一點點在乎我,前幾日的冷漠都是裝出來的,是不是?」

葉蕭覺得大幾天戲白演了,一時氣的半死,「不是!」

暮雲城聞言一扭頭,驚驚悚悚吐口血……

葉蕭渾身一震,嘴唇咬的更白,恨恨瞪一眼暮雲城,眼底終有痛色,「你做什麼一定要確定我是不是關心在乎你?你到底懂不懂,從我救下成衣那一刻,我甚至想過和韓王勢不兩立,我們終究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你要來我的關心在意又有何用?死了一條心,徹底與我為敵難道不好?」

暮雲城微微頓住,玩笑般扭過去吐血的腦袋又扭回來,靜靜凝上葉蕭,忽而笑道︰「蕭蕭怎麼了?你以前從不說與我為敵的話。」

葉蕭竟坦言,坦白到神容有些冰冷,「那是因為你太強,強到讓所有人心生畏懼,不敢與你為敵,不敢惹你不快,所以拉長了臉去討好,所以故意說說笑笑,讓你覺得我們是朋友,到最後我連自己都騙了進去,自己都以為你是朋友了,所以開始無休止的索取。暮雲城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幫我一次兩次,我想的是自己運氣不錯,你幫我三次五次,我歡喜自己遇到個傻不拉嘰的冤大頭,你幫我九次十次我竟已拿你做朋友。朋友之間不是向來兩肋插刀的麼?于是你繼續幫我十一二次吧!到如今,我已然變的習慣。」

葉蕭覺得應該為自己趕到臉紅,卻是不禁白了臉,「你又為何做的這般明顯,讓我一眼看穿你喜歡我?所以頂撞韓王又有什麼關系?反正是你自願的,看嘛,我都沒有逼你。被我辜負一次又一次又有什麼緊要?反正你都是會原諒的,下一次,仍舊任我予取予求。然後你讓我親眼見著了,原來如我葉蕭這般恃寵而驕的人,竟真能貪得無厭至此,騙得了一場不負責任的婚禮後,還能藏著把要人命的匕首!」

葉蕭幾乎獰笑,掏出袖中匕首來,晃在暮雲城眼前,「你知不知道先前我在想什麼?我在想我這一刀若真刺下去,暮雲城這個傷心透了的傻子躲不躲的掉。如果我真得手了,是不是就除了韓王最最得力的一個臣,如果你死了,我是不是就少了一個敵人。听明白了吧!我自欺欺人的拿你當朋友,到頭來,原來這個朋友還是韓王臣,還是敵人,原來我至始至終竟分的如此清楚,從未混淆過!」

幾乎爬到了暮雲城面前,葉蕭把匕首搭上暮雲城脖子,面目有些惡狠狠,「雲城,難道你覺得我們徹徹底底劃清界限不好麼?莫非你竟想繼續被我利用被我傷害?嗯?」

葉蕭終于動手,匕首惡狠狠割下去,割出長長的一道口子。隨即卻又渾身一震,目瞪口呆望著自己一擊得手。

不過怔了一怔,那頸間溫熱的血便噴了葉蕭一臉!葉蕭完全沒預料到,一下子尖叫起來,連忙扯下床單,死死捂住暮雲城脖子,簡簡單單一個動作,竟顫抖到幾乎握不住手中布。那麼紅那麼紅的顏色,轉眼間染了滿床。

葉蕭完全一副目眥欲裂般的可怖模樣,重重撲倒暮雲城,使了全身的力氣去捂那傷口,可是還是流!還是流!

剁手!她要剁手!她竟真的下的去手!

不對!不對啊!

葉蕭轉眼間死瞪住暮雲城,咬牙切齒罵,「你怎麼不躲?怎麼能不躲!」

葉蕭與其說是怒罵不如說是在嘶叫,再這麼下去該會傷了嗓子,暮雲城暗罵自己一句,連忙急點了自己幾處要穴止血,反過來哄,「沒事沒事!蕭蕭,我沒事啊……」

葉蕭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暮雲城長舒口氣,大大白了葉蕭一眼,「虧你認識我這麼久了,我就這麼容易死?」

「**的卻是這麼容易就傷著!他媽的傷著傷著鬼知道哪次就死了!」葉蕭不自覺的破口大罵,回過神來,立馬揪住原題不放,「你為什麼不躲?為什麼不躲啊?!」

盯著暮雲城脖子上那流的不快卻是仍舊緩緩流的血,葉蕭到底只剩了大罵的力氣,再不敢隨便動手動腳了。

暮雲城卻是答的輕巧,「因為傷我所愛之人與被我所愛之人傷害利用,我兩者取其輕罷了。」

葉蕭生生愣住,下一刻又忍不住罵,「鬼話!」

暮雲城竟笑,「鬼話?如果是要你殺凌成衣呢?」

葉蕭再次愣住,這次卻是一言發不得,只得怔怔望著暮雲城。

「如果你還不得不殺凌成衣一次又一次呢?」

葉蕭愣的更狠,臉色都發白。

暮雲城溫柔的笑起來,哪怕笑中隱著澀然,「蕭蕭少有真正關心在乎的人,所以我的取舍,你不會懂。在燕國時,你曾在客棧里親眼見過我殺慕廉,夏燁也是因我而死,無論你信不信,他們真的全都是我關心在乎的人,我卻不得不取了他們性命。」

這是葉蕭自客棧那夜來,第一次听暮雲城再提及徐慕廉和夏燁。她原以為是他們于他不甚重要,所以他早已忘掉,隔了這麼久,卻又被他重新提及起來。

暮雲城躺在床上,樣子有些懶懶的,透徹的目光有些散,又有冷汗滲了出來,「他們不是第一個死在我手上的,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蕭蕭,當你不得不因為那些所謂的立場殺掉一個又一個你愛的、關心的、在乎的、曾經的朋友……你就會明白,對于我,能少一個敵人,少殺一個,究竟有多麼難能可貴。蕭蕭……答應我好不好?無論你以前騙過我多少,以後還要騙我多少,至少真正答應我一件事……永遠不要做我的敵人,永遠不要對付韓王,我不想和你為敵,我會不知道怎麼辦……」

如果不是聲音越來越小,葉蕭絕不會不自禁湊的那麼近去听,便不會听清那些更加低啞的申吟。

葉蕭簡直想罵死自己的疏忽大意,「暮雲城!」

「別叫,死不了……」

「可是你的傷和毒!」

「傷都止了血,那些毒酒是當著陛下的面敬的喜酒,也不可能是真正想要我的命……忍一忍就好……」

「忍忍忍!!!」葉蕭居然咆哮一句,遮掩不住的心疼味道。

暮雲城瞧一眼葉蕭,竟躺床上笑起來,「你如果不忍心……」手指戳了戳自己左臉,「親一口唄,愛情的力量是巨大的,什麼傷都能治愈啊。」

葉蕭瞪暮雲城一眼,端坐,眼不見為淨。這勾死人的笑!他到底有沒有認識到他們是在聊正事!正事!

葉蕭無動于衷,暮雲城好失望啊好失望啊,只是也舍不得勉強,于是傷心的一個人在床上默默打滾……

葉蕭正襟危坐,更狠的瞪一眼,「喂,你夠了啊。」

這冷血反應暮雲城更傷心了,卻真的乖乖不再打滾,只蒙了被子過頭,一個聲兒也不出。坐了一會兒,葉蕭莫名其妙坐不住了,被子里的人兒像個死人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害的葉蕭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懸的難受啊!

「暮雲城?」

「暮雲城???」

「喂,你真的夠了……」

葉蕭整個身子繃住,兩排牙恨不得要咬壞了,終于頂不住猛的暴起,一手掀翻了暮雲城蓋住的大被子。暮雲城斜斜挑個眉頭,挑釁看她一眼以示拉鋸戰勝利。葉蕭卻是瞅準了那唇角又一抹血色,和那鬼一樣的臉色。

葉蕭牙齒已經咬壞了,居然發出詭異的碎牙聲,忽然身子往前一湊,親在了暮雲城左臉上。

暮雲城眼神更散,卻是笑出一口血牙,手指抖啊抖,又抖上自己右臉。葉蕭已然氣紅了眼,又湊過去,親上暮雲城右臉。葉蕭正要起身,暮雲城卻拉住她,把她帶倒在懷里,明明一雙手疼的顫抖,卻還能有那麼大的力氣,攬住葉蕭的背,叫葉蕭動彈不得。

「蕭蕭,新婚夜呢……陪我睡一晚……」

葉蕭一個眼刀剜過去,「果然甜頭是不能亂給的,你別得寸進尺!」

暮雲城許是意識都不清了,完全不理會她的話,微微側過身子,把葉蕭揉進懷里。葉蕭鼻子幾乎壓在暮雲城胸口,怒目不滿的仰頭橫暮雲城一眼,暮雲城卻是已經暈了,連對她動手動腳都沒了機會。

葉蕭還在繼續惡狠狠的瞪,卻是瞪出來一連串的眼淚。

僵硬了老久的身子忽而軟下來,任由暮雲城抱著,那懷抱好冷,無論如何捂不熱。葉蕭心頭一時酸的不成樣子,熬了大幾個時辰,終是強逼著自己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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