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語在隴翠苑住下第一天晚上,很是不適應,躺在那張拔步床上怎麼都睡不著,腦海中想的都是今日的事情。
來到何家之後,她並未再見到大姐夫,何啟軒。
哪怕晚上一行人用膳,也是幾個女眷一起。私下問起魏若瑩,她卻只是說道,何老爺和何啟軒二人最近有事,並不常回來。
魏若語不敢問的太多,怕被人察覺出來。但是她此行前來的目的,卻不是為了做客,而是為了弄清楚,那人是不是商祺。
但是一進了何家,她心中卻是有些彷徨。
知道了又如何?就算何啟軒是商祺沒錯,她又能做什麼呢?報仇嗎?以她如今這身份和情況,如何能報仇?
而且大堂姐對自己確實是不錯,如今這何啟軒是大堂姐的丈夫,大堂姐又不是前世那個女人……
魏若語看著頭頂那繡著丹頂鶴和青松的紗帳,一雙眼楮怔怔的出神,腦海中似乎有兩個聲音在不斷回響。
睡在床榻上的青湘听到動靜,輕聲喚道。
「小姐?」
原本魏若語是很不習慣有人睡在自己房間內,而且還是睡在床下,要平時讓這些丫鬟們伺候著吃飯洗漱也就算了,睡覺卻是真心不習慣。
但是上一次她病重之後,幾個丫鬟擔心她半夜冷了或者渴了之類的起身會著涼,所以每日都有一人留下。
魏若語本想拒絕,但想到自己這破身體,最後還是同意了。
「青湘,我睡不著。」
此時只有青湘一人在,魏若語突然想找個人說說話。
「小姐是認床嗎?這床褥十分軟和,小姐不必想太多,早早歇下明日才能起來。」
青湘並不知道魏若語心中的糾結,還以為她是不習慣何府,便出聲勸道。
魏若語自然不能跟青湘說這些,想了一下,隨口問道。
「青湘你知道何府的具體情況嗎?」。
青湘是魏家的家生子,她父母也是在魏家做事,知道的事情應該是比她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要多一些。
青湘想了一下,隨即回答道︰「這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老太太屋里伺候時,听一些太太們聊起過,何家以前出過大官,不過後來致仕了。」
魏若語並沒有懷疑青湘此話的真實性,像她們這樣的丫鬟,總是能听到一些秘密或者消息,哪一戶人家皆是如此。
之後魏若語沒有繼續詢問,而是自行思索起來。
原以為何家不過是個書香世家,不在朝中為官,勢力和影響不大,現在看來,倒是自己眼界窄,根本就沒有看到何家的根本。
也難怪魏家當初想辦法將大女兒嫁了過來,而何太太之所以對這個媳婦不滿意,也應該是有著其他的緣由才對。
魏若語想了半夜,依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青湘就將魏若語喚醒,伺候她梳洗穿戴。
魏若瑩派來的兩個小丫鬟並未近身,只是做一些打掃之類的雜活兒,魏若語主要還是有青湘伺候。
當魏若語走出廂房時,正好看到魏若寧也出門。
今日的魏若寧,穿著一身淡粉色繡玉蘭花上衣,絹紗金絲繡花長裙,外面罩著一件淡紫色窄袖褙子,梳著螺環髻,斜插著一支粉紫色水蓮珠花簪子,另一邊則是簪著一根點翠金簪,一眼看過去比平日里活潑的樣子多了一分甜美。
再反觀魏若語,卻是依舊一身素雅裝扮,月牙白的百合裙,淡藍色的上衣繡著點點小花,臉色有些白,粉黛未施,一張小臉帶著淡淡的笑意,頭上是簡單的雙螺髻,分別插著兩只珊瑚珠釵。
二人站在一起,魏若語立刻就被比了下去。
青湘見此情形,想著之前自己建議小姐換身衣裳,卻被小姐毫不猶豫的拒絕,眼神不由微暗。
十小姐並不是沒有亮麗的衣裳,只是不知為何,小姐一直都穿的素雅淡然,不似魏家的其他小姐,著紅戴綠。就如此時,明明都是魏家的小姐,但看起來十一小姐魏若寧才是真正的主子,而她們小姐就只是個陪襯。
青湘不是個多嘴之人,但也忍不住在心中誹咐幾句,不過面上還是什麼都不顯。
「十姐姐好早啊!」
魏若寧雀躍的跑過來,一把拉住了魏若語的手臂。
「妹妹今日穿的可真漂亮。」
魏若語夸贊了一句,果然見魏若寧一臉的欣喜和得意。
二人說笑著朝雲闌院走去,到了院子內,恰好見到一名身穿寶藍色織錦衣裳的媽媽站在門口。
那媽媽說了幾句,正準備離去,轉身卻看到了魏若語二人,不由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朝二人行了一禮,口中稱︰「親家小姐安好。」
魏若寧並沒有多打量她,只點了點頭,就朝正屋門口的一名丫鬟走去。
魏若語跟在身後,卻是不著意的打量了一番,見此人臉上沒有諂媚討好之色,也沒有斜睨、不屑,不由在心中記下了此人。
在門口原本準備送那媽**玉蘭見到魏若語和魏若寧過來,忙笑道。
「兩位小姐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魏若寧笑嘻嘻的說道︰「大姐姐還沒起麼?我進去看看!」
說著,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徑直掀簾而入。
魏若語卻是在門口頓了一下,假裝不經意的問那玉蘭。
「剛才那名媽媽是伯母屋里的嗎?瞧著很是面生。」
那玉蘭也是魏若瑩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對這兩位小主子也是恭敬,聞言立刻答道。
「那是林媽媽,是太太當年嫁過來的陪嫁,還是少爺的女乃娘,太太有事便讓她過來傳達一聲。」
魏若語听著不由挑了挑眉。
這女乃娘一般在府中的地位不一定,不過若是何家少爺的女乃娘,應該在其成年後就打發了出去才對,怎麼還會留在府里?
按下心中的疑惑,魏若語沒有多想,朝玉蘭微微頷首︰「多謝玉蘭姐姐,我和十一妹妹到了何府,有諸多不熟悉之處,還要麻煩玉蘭姐姐多提醒了。」
那玉蘭有些驚訝,面上連稱「不敢」。
魏若語沒有再多說,也走進了暖閣。
屋內倒是十分暖和,如今雖已是三月,但早晨和夜晚還是頗有些冷意,進了暖閣後魏若語感到身上的冷氣逐漸驅走,臉上不由的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來。
「十妹妹,昨夜還住的習慣嗎?」。
魏若瑩坐在主位上,見她進來,隨即問道。
魏若語福了福神,口中說道︰「多謝大姐姐關心,昨夜睡得不錯。」
事實上她昨晚上直到半夜才漸漸睡去,早上青湘叫她起床時,還擔心臉色不好,不過幸好不是很明顯。
「那就好。」
魏若瑩舒了口氣,對二人說︰「待會兒讓她們送早膳過來,我們一塊兒吃了,再去太太屋里請安。」
魏若語和魏若寧自然是沒有異議,皆點頭稱好。
沒過一會兒,就有丫鬟婆子拎著食盒進來,魏若瑩讓人將早膳擺在了暖閣內一張暗紅桌上,隨即三人落座。
早膳卻是十分豐盛,有八碟小菜,鮮女敕的涼拌筍絲,爽脆的腌黃瓜,清淡的雞絲銀芽等等,都是一些家常菜式,不過卻是做的十分精致,主食是粥,魚片粥、薏米粥、南瓜粥、銀耳粥四種,還有幾個虎皮雞蛋卻是讓魏若語有些新奇。
魏若語和魏若寧的貼身丫鬟伺候著二人進食,而魏若瑩卻是由一名瞧著眼生的丫鬟伺候。
不過讓魏若語奇怪的是,此人雖然穿著丫鬟的衣裳,但頭發卻是已經梳起,明顯一副婦人的打扮,而臉上有淡淡的脂粉,頭上別著兩支上好的金簪。
而她眉眼之中透露著一股子嫵媚的春意,更是讓魏若語有些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