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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晚宴(一)

次日一大早,躺在床上的顧小曼便迷迷糊糊得醒了。今兒個日頭足,四五點鐘天便大亮了,晃得顧小曼心煩意亂,只得早早地便起了床。听聞外頭嘈雜,向下一看,顧公館的僕人丫頭都忙著搬花澆水,打掃庭院,不禁奇怪︰「今日是吉日嗎?怎麼這樣興師動眾的打掃上了。」

「小姐糊涂了,今天晚上就是晚宴呢。」小梅端著早餐,笑盈盈地走進來。

顧小曼一拍腦袋,自己還真是糊涂了。這晚宴的事情日日都在腦子里轉上好幾遍,愁在心中煩悶不已。這真的到了,自己反而忘了有這回事了。「怪我,最近累糊涂了。」

雖說顧公館闊綽,舉行宴會也是平常事,不過顧小曼還是有些緊張。畢竟,今日是自己被宣布接任顧家產業的日子。

「小姐今日可要打扮的漂亮些,才好艷壓群芳呀。」小梅笑道。

顧小曼看著眼前的小梅,看她那兩條歪歪扭扭並不油亮的馬尾辮,今日還特意配了兩條紅綢條。一時興起,杵了一下她的額頭︰「我看是你想艷壓群芳吧。」

小梅一撅嘴︰「小姐就會欺負人。」說罷回身將食盤小心翼翼地放在茶桌上。

顧小曼還未更衣,只穿著一套胸前繡著整幅纏枝花葉的真絲睡袍。她從輕輕提了一提睡袍,端正地坐在木椅上。「劉嫂呢?」

「劉嫂月兌不開身呢,才讓我來給小姐送早餐。您不知道,今天顧公館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

「我看是你故意選了這輕松的活兒,跑到我這來躲懶的吧?」顧小曼端起茶水,漱了漱口。見小梅一臉委屈,又微笑道︰「好啦,我逗你的。你也去幫忙吧,這兒不用伺候了。

顧小曼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坐上一會兒。望著小梅遠去的背影,才想起其實小梅的年紀也不算很小了,卻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說起來小梅在顧小曼身邊也有些年頭了,顧小曼卻從未讓她貼身伺候著,像這樣沒有心計的小姑娘,顧小曼既喜歡她,卻又不得不事事防備于她。

轉眼便已經到了黃昏。難得一連寂靜了幾日的顧公館又一次熱鬧了起來,听著聲音顧小曼便知道大概已經來了不少客人,樓下都已經傳來了的凡啞林美妙樂聲。只可惜無論這音樂聲有多優雅,都蓋不住這熱鬧中夾雜著的不該有的嘈雜,更掩不住人們的心思。

「小姐。」小婷躡手躡腳的站在門前,怯怯地叫著。「小姐,該梳妝了。」

「好。」

顧小曼坐在梳妝台前,看著西洋鏡中的自己。夕陽從窗子中映入,正打在顧小曼的左臉上。陽光下自己的左臉精致而美麗,清澈的眼神也亮晶晶的閃爍著光芒。而處于陰暗中的右臉卻沒有什麼生機,黯淡的眼神似一汪死水,看不到什麼希望。

太陽落山的太快,仿佛一轉瞬的時間便消失無蹤。明媚的左臉也逐漸的陰沉下來,和右臉融合成一個顏色。顧小曼的眼神再次明亮起來,可卻不再是因為那明媚陽光的照耀,而是溢出了晶瑩的淚水。

短短三年,自己卻像忽然變了一個人一樣。曾經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已經再無影蹤,如今的面容仿佛已經比自己的年齡要成熟上許多。外人只知她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每天只顧著享盡榮華即可,又怎能知曉若想在這豪門中生存,卻要費盡心機,稍不留神便會為為人魚肉。

「小姐,小姐怎麼哭了。」小婷嚇了一跳,連忙取來了一只帕子為顧小曼輕輕擦拭。

顧小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接過帕子使勁兒擦了幾下,這一擦把剛才撲好的粉便擦花了一片,像個滑稽的花臉貓。顧小曼破涕為笑,「我還是去洗干淨,重新撲粉吧。」

小婷倒是也沒有什麼意見,伺候著顧小曼洗漱干淨又重新梳妝。她一邊為顧小曼的臉上小心翼翼地撲著粉,一邊道︰「小姐最近太累了,應該多多休息。」

「是嗎?我倒覺得這兩日無事可做,覺睡得很充足呢。」

「覺睡得足可不代表休息得好呢。小姐你看,你臉蛋上有點細微的紅紋呢。」

「還真是。」顧小曼湊近鏡子,仔細一看,將自己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

小婷一本正經地說,「我從前在唱戲的時候,每天要化很濃的妝,那粉可是左三層又三層。當然了,我們這種沒什麼名頭的戲子自然也用不得什麼好的脂粉,若是稍微休息不好那臉皮見了粉便會發紅。可是小姐這粉這樣名貴,仍然是一見粉就發紅,肯定是沒休息好。」

顧小曼听完,贊道︰「你懂的還真是多。」心中暗想自己定是這幾日費神太過,才沒有休息好。

小婷得到了贊揚,臉上也浮起了笑意,更加細致的為顧小曼梳妝。顧小曼這兩日並未讓她貼身伺候,只有今日才有機會好好地從鏡中觀察了一下她︰她雖然換了丫頭的扮相,卻仍然是唇紅齒白,活活的美人胚子,俊俏得很。看樣子她今日也是特意的梳妝打扮過了,還戴上了一對像是白玉的耳墜子,精致得很。

「你這對耳墜子倒是精致得很。」顧小曼道。

小婷一听,連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還是去年我生辰的時候哥哥送的,省吃儉用攢了好一陣子的錢呢。」

顧小曼本以為這是她唱戲時哪個捧角的公子少爺賞的,如今听聞是何波送的,倒是為自己的想法覺得心中羞愧不已,同時也為他們的兄妹之情莫名的有了些感動之意。「你哥哥倒是很疼你呢。」

「是啊。」小婷淺淺一笑,放下粉撲為顧小曼挑選首飾。顧小曼看著她,大概是因為以前唱了幾年戲的緣故,有一副好身段,穿上這粗布的衣裳仍然是腰板挺直,寬大的衣服也掩藏不住她水蛇似的小腰。真是人如其名,婷婷裊裊。

不過這也難怪她會在戲院遭人調戲,讓哥哥進了警局。顧小曼輕嘆了一口氣。

「小姐的首飾真多,我都挑花眼了,第一次伺候小姐梳妝,不知道該用哪一樣好?」小婷挑選了半天,卻還是挑不出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必費心挑選什麼首飾了,我覺得現在就很好。」

顧小曼的長發自然的散在肩上,兩邊的碎發別在耳後,正好顯露出那精致的小耳朵。她的發梢微微向內卷翹,更是顯得可愛。

「那怎麼行呢,今日是顧公館的晚宴,小姐不能一件首飾都不戴呀。」

「真的不用了,你看看這些華麗的金銀首飾,怎麼配我這身衣服呢。」顧小曼起身,向小婷展示著她已穿上身的旗袍︰月白色的底兒正襯得臉蛋白皙,右開襟上瓖了幾顆黑絲線纏成的梅花形狀的搭扣,寬敞的喇叭袖是雙層的,一層綢緞一層輕紗,才剛沒過手肘。

「小姐就穿這件?」小婷驚訝道。

「這件怎麼了?我覺得很好。不信你去樓下看看,她們肯定都穿的花花綠綠的,就我這件最顯眼呢。」顧小曼笑笑。

小婷這才放下心來,微微一笑︰「小姐是像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呢。」

「小姐。」顧凌敲了敲門,「小姐,該下去了,客人來的差不多了。」

顧小曼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小婷,覺得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一會兒便待在這屋里吧,可別去貪熱鬧。」

「是,小姐。」

下人們看到顧小曼下樓,都畢恭畢敬地點頭行禮。今日顧公館晚宴,連下人們都換了嶄新的衣裳。顧小曼沒有刻意的梳妝打扮,引人注目的只有高跟鞋落地穩當響亮的腳步聲。盡管沒有名貴的首飾,卻仍顯示出了高貴的氣質。這幾年顧公館也辦過兩三次宴會,顧家的朋友們對這位顧大小姐早已熟識,眼見這位大小姐羽翼漸豐,又一人獨居顧公館,自然對她十分尊敬。不出所料,既然是要宣布大事,那自然淨是些有頭臉的人物,不得不應酬。

顧淑雲與邵雅琴也都在忙著應酬,陪著笑臉。可惜在大多數賓客眼中,他們不過是早已被顧家掃地出門,如今運氣好得以回來的落魄貴族罷了。

這顧淑寧現在不得插手顧振雄的生意,從前的朋友自然不像從前般對他費力討好,寧願去找這位大小姐踫踫釘子。不過也仍有一小部分人相信這只是顧老爺的權宜之計,想讓他磨練一翻,這顧家的產業也早晚是在顧淑寧手中。

不過顧小曼環視一周,卻是沒見到顧淑寧,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大小姐。」一個尖細的嗓音不合時宜的冒出,語調盡顯夸張。就像凡啞林突然拉破了音,徹底毀掉了原有的氛圍,讓人心生厭惡。回頭望去,吳玉瓊著了一身粉色的敞領洋裝,裙上綴著不少精致的花紋,一看便知其昂貴。鑽石項鏈和鑽石的耳墜子,在顧公館璀璨耀眼的燈光下照的閃閃發亮。只可惜這身打扮再華麗,也挽救不了她的形象了。頭發被燙的有些卷,妝也有些太濃,明明是位千金名媛,讓人想起了茶樓的歌女。

哈哈哈哈吳玉瓊又出來搞笑啦!唉簡直太逗了~期待許久的顧家晚宴終于開始了!!!抱歉讓大家等了這麼久~!

今天終于回家了,網速好了,所以更新會比較準時啦~每晚八點或八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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