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太陽落山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早,剛到吃晚飯的時間,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傍晚的天氣有些陰沉,刮過來的風里夾雜著濕氣,大概是要下雨吧。
國主的帳篷里明燭高照,蕭軒宸很隨意地坐在地毯上,毫無顧忌地大口大口喝著酒,幾天來,他的晚飯就是酒,早飯也是酒,午飯……這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好像被什麼意外的難題給打敗了,毫無長進地選擇了頹廢,不修邊幅的外表,唇邊的胡茬,似乎都能證明這一點。
帳篷外面隱約傳來爭吵聲,其中那個高亢的聲音分明是女子的,現在這個時候,除了耶律燕,誰敢在暴躁的老虎嘴邊拔須。蕭軒宸置若罔聞,大概此時只有杯中物才入得了他的眼底吧。
聲音越吵越激烈,似乎還有兵器撞擊的聲音。鬼不離倒退著撞進帳篷里,他當然不是自己進來的,是被人用劍尖逼進來的。耶律燕面露怒色,手握長劍,余光瞥見不管不顧醉生夢死的那個男人,心中怒火更盛。
「 !」
耶律燕很是干脆的把劍丟在地上,昂然道︰「我耶律燕壞了規律,不經允許擅自進入國主的帳篷,請國主賜罪!」
蕭軒宸懶得開口說話,很是隨意地沖著鬼不離揮了揮手,後者會意地默默退出王帳。
耶律燕深深吸了口氣,摘下腰間的兩只酒袋,右手一揚,把其中一個酒袋丟進蕭軒宸的懷里,而自己則用口咬掉酒袋的瓶塞,一揚脖很是痛快地喝了幾大口。
她穿著黑色的緊身武士服,去掉了最外層的鎧甲,胸前線條緊繃著,誘人的高高隆起著,這幾口酒喝得急了,俏臉酡紅,眼神迷離,嘴角還掛著一滴酒珠緩緩順著下頜蜿蜒淌下,這副姿態無論做什麼動作極具誘惑力,讓人無從抵擋。
蕭軒宸是再正常不過的男人,用男人的目光掃視著對面的尤物,眼底立刻燃起*之火,呼吸急促起來。
耶律燕看到對方的反應十分滿意,她嬌媚地微笑起來,挑戰性地舉了舉手里的酒袋,道︰「你不是喜歡喝酒嗎?那我們就比比看誰的酒量大!」
蕭軒宸大笑起來,扒開酒袋的瓶塞,大口喝了起來,就一入口,一股難言的辛辣氣息直接灌進咽喉,嗆得人難受,就落入胃中頃刻之間化為一團火,燒得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覺,轉瞬間,這些感覺都不再重要了,卻而代之的是一種置身雲端的飄飄然,渾身從未有過的輕松感。
蕭軒宸嗆得連連咳嗽,笑道︰「好,好酒!你哪里弄來的?」
耶律燕歪著頭看了看他,道︰「這是草原上最好的酒,也是最烈的酒,我爺爺那時候就精心藏在酒窖里,現在被我偷偷拿出來了,我父親還不知道呢!」
她垂眉笑著,仿佛不是在跟一位王者對話,而是跟自己心上的情人的第一次約會,又是害羞又是甜蜜,但是唇角展開的微笑卻顯露出草原女的豪放個性。
她席地而坐,緊挨在他身邊,側頭看他,他正仰著脖子大口大口喝著酒,這酒性烈,越喝越上癮,讓人欲罷不能,不多時他的酒袋已經空了。耶律燕著了迷似的看著身邊的男子,他的氣息,他的一舉一動都瓖在她的眼楮里,直接鑽進她的心里,生了根,拔都拔不出來。
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迷戀這個男子,是他英俊的臉龐,是他慵懶灑月兌的氣質,還是他的王者風範。她想她最喜歡的大概是他在眾人面前果斷地抱起莊魅顏,大步流星地向王庭走去時的那個姿態,那是一種強勢的保護姿態。
如果不是遇到這樣一個男子,或許她自己都忘記了,她也是一名女子。
酒袋里最後一滴酒傾入他的口中,他哈哈大笑起來,斜睨耶律燕一眼,得意地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袋,然後隨手拋在一旁。
耶律燕醒悟過來,她哪里肯服輸,抓起還剩大半些酒的酒袋也想學他的樣子一口氣喝干,酒袋剛剛舉起,手腕就被人攥住。
「別,別胡鬧!這酒,勁大。你,你女孩子家受不了的。」
果然是烈酒,一袋酒下肚,蕭軒宸也有了七八分醉意,舌頭有些大了。他用力摁下她的手臂,費力地解釋著,身體微微搖晃,兩人的距離本來就很近,拉扯之下,難免會有摩擦踫觸。
耶律燕雖然豪放,畢竟是未經人事的處子之軀,下意識與他推搡起來,試圖掙月兌他的糾纏。蕭軒宸喝了酒之後比較固執,非要奪下她的酒袋,爭執之下,酒袋傾灑,美酒如清泉一般盡數流淌到她的脖頸里,順勢而下,上衣全部濕透了。
酒水冰涼,耶律燕不禁驚叫起來。
蕭軒宸微微發愣,兩眼更加發直,直盯盯地望著耶律燕高聳的胸脯,衣衫浸濕,線條玲瓏畢現,那個男人的眸中燃起了兩團火,越燒越旺。
耶律燕微微羞窘地側著臉,雙手交錯,試圖擋住胸前的風景。
「酒灑了!」蕭軒宸喃喃著,他俯,用力嗅著酒的香氣,這香氣與女子的體香混合在一起,別有一番風味。
「好可惜,三十年的陳釀……好酒呵!」
他的身體越靠越近,呼吸濃重,溫熱的氣息已經噴到耶律燕的脖子里,唇一點一點落在脖頸間的酒水珠,輕輕啄著,舌尖靈巧而貪婪地舌忝舐著。他的雙手已經把耶律燕的身體摁在地毯上,酒力,美色,還有這個氛圍,他難以自持。
驟然,他的眼楮閃過一道精光,他猛地推開身下柔軟的身體,踉蹌著後退靠在床榻旁邊,大口喘息著,面色漲紅,指著耶律燕低沉地問道︰「你,你在酒里加了什麼?」
耶律燕不慌不忙地說道︰「就是酒而已,三十年的陳釀,再加什麼都是多余。」
喝了這麼烈的酒,這個男人仍舊能夠在關鍵時刻保持頭腦清醒,她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意志力。
「你到底想要什麼?」蕭軒宸皺眉道︰「我答應過事成之後會給你們耶律家族一個名分,難道這還不夠嗎?」
「你不要以為這幾天你的動作我不知情,別太過分,耶律燕,你應該知道我的底線。」
「可是你需要我,你需要我才可以幫她渡過眼前這道難關,只有我才能救她,不是麼?」耶律燕凜然道。
風聲掠過,耶律燕眼前一花,喉頭頓時被人狠狠地扼住,越收越緊。她痛苦地掙扎著,但是那只鐵腕絲毫沒有憐惜之意,她奮起還擊,可惜還擊的招式被對方輕易化解,他用膝頭壓住她的兩側肘關節,騎在她的身上,這個姿勢本來是最曖昧的,不過現在卻顯得殺機重重。
耶律燕索性不再掙扎,只是用一雙妙目毫無畏懼地看著他,目光咄咄逼人,毫不退讓。
「殺了我,她也會死!」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完全無視對方足以殺人的凌厲目光。
兩人僵持片刻,蕭軒宸緩緩松開手。
「你想怎麼樣?你想變卦,還是想再加籌碼?」
「我還有個要求?」耶律燕抿緊嘴唇。
蕭軒宸盯著她沉默了瞬間,低聲道︰「你說,你想要什麼樣的位置?」
「我要她的後位,你可不可以給我?」耶律燕眸中閃過一絲諷刺之意。
「如果你想的話,那個位置也可以給你。」蕭軒宸斟酌著說道。
耶律燕冷笑起來,道︰「她都不稀罕那個位置,我耶律燕也不稀罕,我不敢奢求你可以向對她那樣的獨寵于我,我也可以不要任何名分,我只求,你的心里能給我留一個地方,哪怕一點點也好。」
「我不要一生一世,我不要天長地久,那太漫長了,你是知道我的性格,我沒有耐心,我會厭倦……我只求你心里有我,你會想著我,你會記著我,當我快死了的時候,你看著我的時候,眼楮里會有那麼一絲眷戀,一絲牽掛,哪怕是一絲虧欠也好。」
「我不要你現在這樣,就像看著一堆貨物一樣地看著我,我不是你們男人利益的交易品,永遠都不是。」
「如果你不能真心對我,那麼我也永遠不會真心對你。」
「一晚上。」她誠懇地昂著頭,好像乞求對方似的望著對反的眼楮說道︰「我只要一個晚上。」
蕭軒宸微微動容,苦笑道︰「你們倆的性格真的有點像,都是那樣自以為是的倔強。女人這樣子不討喜的。」
「可你就是喜歡,不是麼?」耶律燕的嘴唇越抿越緊,「老天爺不公平,為什麼讓她先遇到你?如果是我先遇到你,那麼今天在這里苦苦哀求的人可就是她。」
蕭軒宸微微一笑,他搖晃著站起身,沉聲道︰「可是你不永遠也不是她。」
這句話像鞭子一樣抽打在耶律燕的身上,把她的高貴和驕傲撕得粉碎,她無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卻竭力控制著自己,不肯輸掉自己最後的尊嚴。
「你會後悔的,今天你踏出這個門口,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看著他的背影,她聲嘶力竭的喊道,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潰,驕傲尊嚴所有這一切,她都願意拿出來換取他的一回首。
蕭軒宸的步伐微微踉蹌,卻沒有猶豫。
「我在酒里下了合歡藥,我們如果一個時辰之內不能跟對方,你知道後果會怎樣。合歡藥混合在酒里,用內力根本就逼不出來的。」耶律燕決然地說道。
淚水已經朦朧她的眼楮里,恍惚間她看到那個男子的背影停留在帳篷門前,終于,他緩緩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