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琳瑯行了及笄禮,秦氏帶著她便多了許多的應酬,雖有心看著謝琳瑤那一頭,奈何這邊又極是忙碌,一時只好先放了一放。【文字首發】
這一日秦氏總算是隨著謝懷成去曾經的太子太傅三公老臣岳老大人家去賀壽,謝琳瑯偷著浮生半日閑散,初夏荷塘邊幾朵粉女敕女敕的荷花開得正好,趁著清晨涼爽,謝琳瑯便在院子里樹蔭下乘涼。
幾個小丫頭身後捧茶持扇,打傘驅蟲,都由鷯瑤瞧著,聲兒也不出忙碌著,卻是一絲絲也不打攪到謝琳瑯。
突然外頭鬧哄哄的一陣吵鬧,手里持著卷書還沒來得及放下,便見喜鵲從外頭進來道︰「姑娘,可熱鬧了,你當發生了什麼?」
瞧她一臉戲謔,謝琳瑯道︰「莫不是誰家落了你什麼金錁子還是怎麼滴了?看把你喜的。」
喜鵲一臉燥,嗔道︰「姑娘如今好了怎麼轉性子了,就愛拿咱丫頭開心還是怎麼的?外頭出的可是正經事呢。」
鷯瑤搖頭,在一旁慢慢搖著扇子道︰「你這丫頭三不著兩的說不到正經事,還怪姑娘玩笑你,還不快說呢。」
喜鵲這才斂了笑意,正要說話,便听廊下有人嬌聲道︰「妹妹好生的興致,這會子可是在乘涼賞花呢?」
應聲望過去,便見謝琳瑤一個人芊芊裊裊的依立在抄手游廊旁,身後的漏窗斜露著一襲芳草,富貴團花正開得熱鬧,雪白的粉牆襯著跟前鵝黃女敕綠的人兒,疊翠綠鬢高聳,便是一幅鮮活的美人圖來。
見她笑盈盈的望著自己,謝琳瑯不動聲色的站起身來,未語先染了一抹淡笑在唇邊︰「瑤姑娘怎麼得空到我這來?」
一邊又忙吩咐身旁的倆個丫頭趕緊招呼客人,上茶遞糕點,便在她的美人榻邊又安置了一個繡墩來︰「快請坐。」
謝琳瑤走過來,掃了一眼她面前檀木小幾上一漆黑戧金園林圖八角食盒里頭摞著的幾樣糕點,俱是京城時鮮的頂皮酥果餡餅,茶卷兒,銀匙雕漆的茶盅,里頭用蜜餞金桔泡了泉水,便笑著道︰「妹妹果然是個七竅玲瓏心肝的人兒,慣是個會享受的,這般雅趣,便不是我這樣粗疏的人兒想得出來的呢。」
謝琳瑯瞧她坐下,自也一旁安然坐了︰「粗疏雅趣,只不過是外頭人瞧著的表象,閑散在心,我不過是懶散慣了,你莫笑話才是。」
謝琳瑤笑道︰「妹妹這話說得,倒有幾分禪意,怎麼姐姐幾日不見,又瞧了什麼書去了?」
謝琳瑯只是淺笑︰「似我等這樣的女子,認些字便是了,讀書卻是不必,左右不過看懂些女戒女馴的,哪懂別的,姐姐莫不是有什麼旁的新鮮?可要小心,仔細人嚼舌頭說不好听的來。」
二人你來我往的打了幾回機鋒,仿佛一片平和,謝琳瑤听著她這話,倒也沒什麼不樂,只又隨手捏了塊酥果往口中一送︰「這仿佛是五味齋的玫瑰果子餅?」
謝琳瑯一笑︰「瑤姑娘好口舌,一口就吃得出這味道,這五味齋便是京城老字號,在別的州縣也開了好幾處分居,只不知道鄆州開著沒有?還是有旁的更好的糕餅鋪子?」
鄆州五味齋自然也有,只不過它旁邊就是曾經橫霸鄆州的方大戶家的惜寶齋藥鋪,謝琳瑯不經意這一句,不由得讓謝琳瑤眼皮子不經意的抖了抖,連同著臉皮亦不著痕跡的抽動了一下。
目中光芒一閃,利刃一般揮過,卻瞧見謝琳瑯好似毫不經意,只低頭抿著茶,便很快斂了神色,笑得有些發緊︰「鄆州小地方的,哪比得上京城正宗的老店,只我听說太太教了一手好手藝,最是這些個點心拿手,怎麼不見妹妹做一些來,不知我可有這口福嘗嘗妹妹的手藝?」
謝琳瑯眼風一動︰「瑤姑娘可別笑話我那點破手藝了,哪里能和老字號的店鋪比的?你這是哪听來的,莫不是我那個慣會夸張了說的二妹妹?」
謝琳瑤道︰「文梅妹妹那是羨慕你,我若有個這般出彩的姐姐,也指不定要仰慕得緊呢。」
謝琳瑯道︰「姑娘既這麼說,便就當我那二妹妹是親的,日後她淘氣,少不得要瑤姑娘多多提點才是。」
謝琳瑤掩口輕笑︰「文蘭妹妹可真是一點虧吃不得,倒讓我想起個人來。」
「哦,誰呀?」
「呵呵,便是我的親姐姐,說起來她和妹妹還有幾分緣分在,姐姐和她的模樣竟是一般無二的,只她年歲比你大了幾歲,若還在世,合該讓姐姐同你認得一下,都是一般的性子。說起來呀,還真是巧呢,她的名字和姐姐的字,居然是一個呢。」
謝琳瑯眼皮耷拉,便是听著話里意思,還真是听不出,她究竟對自己是真佩服或者是恨咬牙,只嘆這些年,一個喜怒形于色的女孩子,不知歷練了什麼,能這般藏得深去,遂笑了下︰「哦,是麼?這倒是奇了,當真如此?只可惜我病了許多年,也沒機會出門去見識見識,可惜了。」
謝琳瑤亦嘆了口氣︰「是啊,可惜,可惜她如此年輕便早早兒去了,便是握著多少能耐,也終究抵不過閻王,這麼些年過去,也怕是只有我,還惦記著她了吧,試問如今誰又還記得我這個可憐的姐姐呢?」
謝琳瑯听她不知真假的嘆氣,便想起了衛霜,她這話,莫不是指這世上,除了她,就是衛霜,也已經不記得自己了?
雖然不怎麼願意相信謝琳瑤的話,可是心里頭終究堵上了一層疙瘩,上下不得,只得借著手中的紈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輕輕拍打面頰︰「我倒是好奇,瑤姑娘怎麼會又認得那衛府的公子哥兒,我在京城里這些年,可沒听說過衛家這位嫡子,姑娘能攀上這位,倒也是造化。」
謝琳瑤聞言面上染了幾分紅暈看上去好像有些赧然︰「要說這也是天地造化的緣分,便是霜哥同我有些機緣認得,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到讓妹妹笑話了。」
霜哥這兩個字的稱呼,令人格外不爽,只她此刻發作不得,便也不想再開口去應酬,如今她是京城謝家的大長嫡女,用不著和一個孤女客套應酬,既然對方防得緊,她也就不多費功夫去。
二人一時陷入了無言的沉默,一旁的鷯瑤看著二人突然不說話了,瞧了眼喜鵲,不由道︰「二位姑娘可要回屋子里去坐?這會子日頭曬過來了,仔細熱著。屋里頭放了冰,好涼快些。」
謝琳瑤這才站起身來,盈盈一拜︰「好生打攪妹妹這麼一會,我也該告辭,只妹妹不嫌棄,我那頭也沒什麼大事,回頭我再過來和妹妹說說閑話。」
謝琳瑯半眯著眼也不起身︰「嗯,不送了。」
她這副懶散傲然的樣子,倒是極符合當下世家大族嬌寵貴氣的嫡女氣度,高興和你打招呼便是說說話,不高興了,便懶得搭理,只這高人一等的意味,卻讓謝琳瑤面色有些不虞,只忍著沒有發作,客客氣氣的行了個禮,便要退了下去。
這時候外頭有媳婦子匆忙進來稟道︰「回姑娘,出事了,您過去瞧瞧吧,外頭兩個西苑的姨娘鬧騰上了,不知怎麼的就掐了架了,好生的熱鬧,府上好多人過去看了。」
謝琳瑯听著微微蹙眉︰「這是怎麼說的,咱們府上什麼時候鬧出過這種事?還不趕緊讓人去壓制了,鬧開了讓外頭傳出去,豈不是笑話我們太太不會持家?去,趕緊帶我去瞧瞧。」
喜鵲忙道︰「哎,主子不忙,剛才我就要同主子您說的,二姑娘早過去了,將兩個姨娘好一通打,正要外頭叫人牙子來把人賣了去呢。」
謝琳瑯一听這個就是皺眉︰「什麼?二姑娘,這又怎麼扯上她了去?怎麼早不同我說?胡鬧,誰許她隨意賣人的?」
喜鵲原本還有些個隨意,一看主子面色凝重了起來,不由斂了淡笑,只低頭來訥訥道︰「奴婢正要說,不是瞧著瑤姑娘過來了,便不好再開口。」
謝琳瑯聞言看了眼一旁的謝琳瑤,後者倒是淺淺的笑道︰「我倒是不知發生了這等事,剛才還和二姑娘說過話呢,只听聞大姑娘今日空閑,才想著過來問候一聲,卻不想倒是誤事了。」
謝琳瑯沒空和她計較,只是起身來道︰「走,過去看看。」
眾人一起來到前頭鬧哄哄的西苑,這謝府東苑住著主家正房的人事,西苑撥給了謝懷成幾房的小妾,只這些個妾室很多都是宮里頭賞賜或則旁人送的,雖然謝懷成對不十分要緊,但是這些人卻也都不是什麼可以輕易打發去,便由謝夫人讓人撥了這一通十幾間的亭院,日常用度不缺,也並不十分拘束。
謝夫人從來不拘著這些人去侍候謝懷成,只這些人伺候了謝懷成也有些年月,便是沒生出過一兒半女,只有謝夫人三個兒女,平日倒也不相犯著。
只是不知今日為了什麼,晚晴院和丹桂院的兩個姨娘王氏和楊氏還不知為了什麼爭執得動了手,彼此撕破臉皮抓落了發釵,正鬧得凶狠,不想卻被听聞動靜過來的二姑娘逮了個正著,不由分說便將二人分別各打二十板子,又讓人牙子來雷霆霹靂的將二人發賣了出去。
等謝琳瑯趕到,人已經被帶出了府去,謝文梅正得意洋洋在院子里看著一眾姨娘冷笑道︰「今日我便看哪一個,還敢在光天化日的行那些個狐媚子的腌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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