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駱雋暉才稍微恢復了情緒,仰頭靠在了椅背上。眼楮掃了眼窗外,可是,隱約間,仿佛听到有人在喊著他的名字。駱雋暉以為自己听錯了,再次側耳傾听,這次,那呼喊聲是愈發地清晰,還帶著一股焦灼︰「雋暉!駱雋暉!」
駱雋暉身子猛地一顫,眼楮下意識地望向倒後鏡,像是觸電般的,他的身子剎那僵住。倒後鏡里,一名穿著一套厚睡衣的女子正朝著這邊飛奔而至,而那女子,分明就是米佳!
已經漸入夜了,米佳坐在窗邊,手里捧著一本書,那是一本《倉央嘉措詩集》,眼楮望向窗外漆黑的夜。今晚的夜色很美,一輪皎月掛在高高的夜空,那麼圓,那麼亮。
米佳眯眼望著,腦海里想的卻是倉央嘉措的那些千古佳句。倉央嘉措,那個歷史上的西藏之王,那個佛界里的異類,那個世間最美的情郎,是米佳最鐘愛的詩人,她總覺得倉央嘉措的詩每每寫出了她的心聲,有時候,總會看得她感動慕名,感同身受。
「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麼多遺憾?
佛曰︰這是一個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遺憾。
沒有遺憾,給你再多的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可是,米佳心里無奈地想著,她的遺憾,可會有一天變成快樂?一直以來,他,永遠都是冷漠以對,而她,該如何自持?
「我問佛,如何讓人們的心不再感到孤單?
佛曰︰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
多數帶著這種殘缺度過一生,
只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
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了擁有它的資格。」
而她呢?可是疏忽了?可是這麼久以來,她是曾經努力過的,只是,那是她一個人的努力而已,所以,今生,是否就如佛家所言,已經失去了擁有他的資格?
「我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不能把握該怎麼辦?
佛曰︰留世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
和有情人,做快樂事,
別問是緣是劫」
別問是緣是劫!這段緣,與她,又是緣是劫?
外間房門開啟的聲音打斷了米佳的思緒,她將書本合上,放回了遠處,這才起身往外間走去。待行至門口邊時,爸媽的談話聲清晰地傳來,听著他們談話的內容,米佳頓時僵住了腳步,就好像腳下生根了一樣,再也挪不動一個步子,血液也仿佛在剎那間凍結了,只有心在猛烈地、極速地跳動著。
「你也見到過那個人嗎?也真是個怪人,都大半年了,隔三差五地來這里,來了卻是什麼也不做,就那樣呆站著,有時候還是呆坐在車里。這不,都一個多月不見了,本來以為應該是不來了吧,沒想到今晚又出現了。」
米兆泉把手里的東西放下,疑惑不已,卻也是不無擔憂地道︰「別是什麼壞人吧?可是看那樣子也不像啊!」
傅文琳笑了聲,催促著米兆泉︰「你就別瞎操那個心了,開著那樣一種車的人,能是什麼壞人?是壞人會跑到咱們這種地方來?打劫也要選對地方啊!」
「那可說不準!」米兆泉坐了下來,換下腳上的鞋子,「現在的人,形形色色的,什麼人都有,他•••••」
話未說完,卻听見「 」地一聲,米兆泉嚇了一跳,轉眼間,見是米佳已沖到跟前,臉色有點蒼白,神色緊張,嘴唇都哆嗦了︰「爸媽,你們剛剛說•••••什麼人什麼車?」
在這樣的冷天里,米佳卻緊張得渾身都開始冒汗了,剛剛她沒有听錯,爸媽他們說的那個人今晚又來了,可是,會是他嗎?
見米佳如此一問,米兆泉才放下心來,和傅文琳對視了一眼,道︰「小佳,怎麼回事?這樣子沖出來,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米佳心里焦急,見爸爸沒有回答她的話,不由急聲道︰「爸,我沒事,我就是剛剛听你和媽媽說,那車那人••••••」
傅文琳見此道沒覺得什麼,邊把身上的外套月兌下來,邊道︰「沒事,小佳。我和你爸爸剛剛聊的就是上個月我和阿香她們聊的那件事,就是那個••••••」不等媽媽把話說完,米佳急聲打斷︰「你是說,那個人•••••來了?」
傅文琳頗為奇怪地望了眼神情明顯怪異的米佳,擔憂地站起身來道︰「是啊,那個人又來了,我剛剛還看到他了。可是小佳,你••••••」
傅文琳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出不來,只因米佳已經猛地推開了傅文琳伸過來的手,向門口沖去。
傅文琳一愣,下一秒馬上反應了過來,急聲喚著已經沖到門口的米佳︰「小佳,這麼晚了。你這是去哪啊?」
米佳已經扶上門把的手指稍微頓了下,便徑自打開門,在跨出門口之前,回身對著滿臉擔憂之色的父母說道︰「爸媽,我忽然想起還有點事,我要出去下,就在外面不遠,你們就先睡吧,不要擔心我,我馬上就會回來。」說完人已經閃身不見了。
見米佳的身影匆匆地消失在門口,米兆泉和傅文琳兩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不明白一向淡定的米佳何以會如此地慌亂。
米佳沖出家門,朝著巷口飛奔而去,此刻,只是恨自己平時怎地就不知鍛煉跑步,那樣的話,就能早點跑去追上他或許即將離去的步伐。如若今晚還是沒法追上他的腳步,那麼,下次,又將是何年何月?
米佳腳下生風地跑著,耳邊的風在呼嘯而過,待她跑出巷子口的時候,已經跑得差點透不過氣來了。
氣喘吁吁地在巷口站定,環顧了下四周,在看到前方不遠處那輛陌生的卻又無比熟悉的車子時,看著車後那幾個早就已經映入腦海的車牌,眼底里剎那就聚起了一層霧氣,口里喃喃著︰「雋暉!雋暉!」
忽地,再次拔腿猛地追了上去,只怕這是在夢境里,下一秒就會消失般,呼喚出聲︰「雋暉!駱雋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