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听筒里面才響起一個略帶磁性的聲音,听在米佳耳里猶如天籟之音︰「你好!」
這聲禮貌而又疏遠的「你好」,直直地沖擊著米佳的耳膜。把捏在手里的手機緊了緊,稍稍的調整自己的情緒,這才低聲開口︰「你好,駱先生!不好意思,剛剛•••••我打錯了電話,打擾你了!」
說完,不待駱雋暉作何反應,便迅速的掐斷了電話。
電話雖然掐斷了,心緒卻還是起伏難平,米佳把手機放在了辦公桌上,只覺得呼吸不暢,起身來到窗邊,把窗戶微微的開了一條縫,一陣冷風伴著雨滴忽地灌了進來。米佳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下一秒,還是把窗戶給關上了。
窗外的高樓大廈在雨霧迷蒙的天氣里顯得有點虛幻。雨已經漸漸地越下越密, 里啪啦的打在玻璃窗上,一顆一顆,漸漸的凝聚成一串一串的水珠,順著光滑的玻璃流淌而下,就好像是那晶瑩的淚珠,不停的滾落下來。
現在離上課時間還早,何靜正利用這有限的時間在淘寶網上搜尋著自己的寶貝。昨晚跟一大班朋友出去玩的太瘋了,以至于今天頂了個熊貓眼上班。
何靜一邊點著鼠標一邊哈欠連天,鄰桌的鋼琴老師倪麗婉笑道︰「何靜,你昨晚干嘛去了?是不是去做賊了?瞧你這一臉的疲累樣,還是••••••」說著,有意的頓了下,接下來卻是拖長了音調,「還是昨晚縱欲過度?」說完,自己倒先笑了。
何靜一下子跳起,迅速的抓住倪麗婉的手臂,作勢要掐她,嘴里不停的嚷嚷︰「你個死麗婉,我讓你壞,我讓你壞,讓你亂說話!你才縱欲過度!你全家都縱欲過度。」
倪麗婉邊笑邊躲著何靜的狼爪,差點笑岔了氣︰「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投降!你沒有縱欲過度,是我縱欲過度。」
說著,下一秒卻是沒能憋住,又是一個人吃吃地笑。
何靜卻是不再理她,只用手推了推她,倪麗婉止住笑,疑惑地看著何靜。
見何靜正朝著一個方向孥嘴,倪麗婉順著何靜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米佳正站在窗前出神,窗外的雨下的有點大,打在玻璃窗上發出一陣有節奏的脆響。
好半晌,米佳都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仿佛痴了一般。
何靜和倪麗婉對望一眼,兩人又同時搖頭,心中疑惑更甚。她們這一群興趣班的老師,全是來自于各類藝術院校,唯有米佳,這個書法班唯一的女老師,雖然功底深厚,得過的各類大獎小獎無數,卻是一個業余的。平時總是長發飄逸,一張清麗月兌俗的俏臉總是掛著淡淡的笑意。
可是這將近一年以來,老師們不約而同的發現,憂愁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時不時地會輕聲嘆息,還會呆呆地凝望著某一處渾然忘我地出神。
就像此刻,何靜看了下電腦右下方的時間,起碼有十幾分鐘了。想起米佳剛進來時好像打了個撥錯了號碼的電話,之後就一直站在窗邊望著外面。
何靜緩緩的移步過去,站在米佳身邊,夸張的探頭過去,幾乎把整張臉都貼在了玻璃上。
米佳朝邊上退了一步,看著何靜有點滑稽的樣子,不禁輕笑出聲,道︰「何靜,你干嘛呢?在看什麼?」
何靜看著窗外,除了迷蒙一片,根本就什麼都沒有,不禁回頭看了眼米佳,道︰「我就很奇怪啊,米佳,這外面除了雨什麼都沒有,你怎麼就可以一動不動的看那麼久?」
米佳還來不及出聲,那邊的倪麗婉卻笑道︰「何靜,這你就不懂了,米佳啊,她是‘姐看的是心情不是雨’,對吧,米佳?」
看著她們明顯的在調笑,米佳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讓笑意盈滿整張臉,轉身走回辦公桌,邊道︰「你們都錯了,我就是在看雨,你看這雨下的淅淅瀝瀝的,多美啊!」
何靜嗤之以鼻,輕聲嘀咕著︰「這雨朦朧霧朦朧的,我就看不出美在哪里。也就是多愁善感的人才會覺得雨景迷人,就像你。」
米佳不以為意,低頭收拾著課堂上要用的資料︰「我不是多愁善感,我只是懂得欣賞!」
何靜夸張的叫︰「哦,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不懂得欣賞了?」
「那是你說的,我可沒這麼說啊!」眼見何靜又欲過來,米佳忙指了指手腕,示意時間到點了,何靜這才跳起來,一邊哀嚎一邊手忙腳亂的收拾著︰「完了完了,到點了,我的資料啊,我都還沒有準備好呢!看來我的光輝形象要在今天徹底顛覆了!」
米佳朝她揮揮手,故意刺激她︰「啊,為了我的光輝形象,我得趕快去,你慢慢忙啊,何老師!」
不理身後何靜幾欲殺人的目光,米佳手里抱著一疊資料迅速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被切斷的手機還緊緊地貼在耳畔,里面傳來一陣單調的「嘟嘟」聲,駱雋暉保持著同一種姿勢,久久都未曾移動分毫,猶如痴了一般。
早上,在小譽的軟磨硬泡下,駱雋暉滿臉無奈的送他來到了博斯教育的十一樓,看著兒子的小身影漸漸的消失于走廊的拐角處,駱雋暉才像是想起什麼,抬手看了眼腕表,心里不禁有點沒來由的慌亂。
快到上課時間了,她快來了吧?或者已經來了?回頭看了眼兒子消失的方向,心頭忽地出現某一畫面。猛地轉過身子,快步來到電梯門前,伸出一只手用力的按著下樓鍵,仿佛這樣,那永遠都那樣不急不徐的電梯就能快快到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