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將軍府,已是子時。龍擎蒼是新年來第一次破天荒的地留在了落塵房里。兩人依舊和衣而眠,落塵全無睡意,景帝殘暴,父王被打入天牢,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閉上眼全是他受刑血肉模糊的畫面。
「父王不要」
落塵滿頭大汗,一臉驚恐的從睡夢中醒來。
龍擎蒼見她如此驚恐,忙起身,將她攬入懷中。滿眼心疼的問︰「做惡夢了?」
他的眼神充滿關懷,往日的冷然全無。而此刻,在他溫暖寬闊的懷抱中,她惶恐不安的情緒稍減,居然有些安心。
只是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嗎?眼下雲哥是自身難保,若想見父王,能夠倚靠的也就只有他——龍擎蒼,景帝最倚重的臣子。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求人,雖然面前的人是她的夫君,卻讓她不知如何開口。
她微微蹙眉,不自覺的拉著他的衣襟。滿臉期待的看著他,低低的開口道︰「求你,讓我見見父王。」
難得見她流露出如此小鳥依人之狀,龍擎蒼不由自主的捧起了她的臉,見到她滿月復委屈的樣子,心里不由得動容,臉上卻依舊是不為所動的冷然。
她的不安與擔憂他自然明白,只是此事牽扯到的人太多,稍有差池,便無挽回之地。他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想她更擔心。
想到此,他心一橫,冷著臉道︰「如今這時局,容不得你去。況且靖王並不希望此事牽扯到你身上。」
見他如此鐵石心腸,落塵也惱了,想著此番若不能說動他,恐怕事情會變糟。「你要如何才能讓我見他一面,難道你也害怕受到牽連。」
龍擎蒼挑眉,「聰明如你,應該知道對我用激將法是沒有用的。」她的性子雖內斂,心思卻也單純,這小小的計量在他看來,根本微不足道。
落塵見自己的計策被他識破,坦然道:「如此說來你是不肯幫我了。你是我的夫君,是否應該對我坦誠相待呢?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壓根兒就不信,父王凌軒會做那樣不理智的事情。而且直覺告訴她,龍擎蒼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見她依舊不肯說那罷干休,想來若是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以她的性子,指不定會干出什麼事兒來,到時候只怕會打草驚蛇。罷了,不妨告訴她,她也並非是不知輕重之人。
「塵,你認為今晚的刺客是奉誰的命?」
丟下這樣一句高深莫測的話,落塵一下陷入了沉思。誰會陷害父王呢?陷害父王,得益最大的便是腦海中一閃而過的不是旁人,正是景帝。
她月兌口而出道︰「難道是當今皇上。」
龍擎蒼投以她一個贊許的目光。「塵果然冰雪聰明,看問題一針見血。不錯,今晚之事,皆是皇上設下的局。」
果然是他。這意外的答案讓她唏噓不已,如果眼前一切皆是景帝所謀劃,也就是說景帝並非他所表現出來的昏庸。他對父王有顧忌,以弒君之最來陷害。以他的殘暴了,就意味著他將對父王痛下殺手。雖然這樣殘酷的真相她已經猜到了八九分,此刻說明了,心中的恐懼更甚。
她喃喃自語道︰「不這不是真的這太可怕了」
見她面露懼色,想來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既然此事已經說了一半,他就不打算再瞞她。
「這一切皆在掌握之中。靖王、凌雲翼都非等閑之輩,對皇上的心思早就有所察覺。此番束手就擒,並非是一敗涂地。而是將計就計,一則是為了打消皇上的戒備,二是借此機會試探一下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大臣願意跟隨。今夜你也看到了,朝中重臣,大多數是站在靖王這邊的,靖王如今已是一呼百應,你也不要太過擔心。」
原來雲哥和父王竟然是使的這置之死地而後生之計。只是如今父王深陷天牢,受皮肉之苦不說,還有性命之憂。
「你不是我,你不懂。那是唯一一個視我為親人的父親,我如何能不擔心。」
「別說了,我不會讓你去天牢的。你若信我,便好好兒呆在這兒,養好身子,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他冷冷的口氣,說出的話毫無商量的余地。
見他如此,落塵一股腦兒把心中所有疑慮和盤而出。「你是站在我父王這邊的嗎?」。
龍擎蒼一陣冷笑。「這是自然。」
「為何?」
她從不認為她有這樣大的魅力。龍擎蒼是行軍打仗的將軍,有很強的使命感。又深受皇上賞識,怎麼會因為她一個小女子便生出謀逆之心。他願意與雲哥達成共識,除非,另有目的。
他嗤笑︰「沖冠一怒為紅顏。自然是為了你。」
對于他這樣的說辭,她權當是笑話,並未當真。「我不信。」
她說她不信,他一直都知道,她有一顆七巧玲瓏心,許多事情瞞不過她的眼楮。
「塵,從我第一天拿劍,師傅就對我說過。止戈方為武。習武之人,最大的目的不是為了耀武揚威,而是以天下蒼生為念,為了造福百姓而活。行軍打仗自然是為了保家衛國,更是為了讓百姓不遭受欺凌。在當今天子的治理下,百姓不能安居樂業,流離失所,生靈涂炭。而不管是靖王還是凌雲翼都是治國驚世之才,我相信在他們的治理下,醒悅絕非如今的衰敗景象。」
落塵微微頷首道︰「我懂了。你只是在恰當是時候拿我當了借口。」
他笑了,笑容中滿是自嘲的意味。別人如何看他,他根本不予理會,。在他心中,只要他在意的人不誤解他便好。這世上所有人都不懂得他,包括他自己。可是此刻,他卻獨獨要她懂得他。所以他做了一件此生從未做過的事情,解釋。
「不你不懂。我雖然知道景帝做了很多錯事,卻始終不願做這般背信棄義之事。這並不是是借口,用藥引子來形容更恰當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若非你的出現,我或許並不能這麼快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能對癥下藥。」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是那麼孤傲。自古英雄皆是這般。盡管他用冷漠來掩飾自己的內心的孤獨,但此刻她的心里卻泛起一股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