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凌若詩出嫁的日子也近了。王府里都其他人都在忙碌著,給凌若詩置辦嫁妝,是王府頭等大事。生活起居、日用大小器、女工用品,自然樣樣精挑細選,半點馬虎不得。
凌若秋因為有把柄落到落塵手里,也安靜下來,不敢來挑釁生事。因此這天靖王府的花園,顯得格外寧靜。落塵遠遠的瞧見,凌若詩走了來。
落塵輕拂著衣袖,看也不看她,轉身離去,卻被凌若詩叫住。
「妹妹,且慢。」
落塵淡笑問︰「郡主姐姐,有何指教?」
听到這樣的稱呼,凌若詩拉了她的手,顯得格外的熱絡。
「你我二人怎會變得如此生分。我很懷念妹妹初入王府時,你與我無話不談的時光。」
听到凌若詩的話,落塵只是笑。這凌若詩當真是可笑,她的為人別人不知,難道她會不知道,只是如今在這里裝模作樣的演起姐妹情深的戲碼,讓她著實不知道她到底葫蘆里賣什麼藥?如果所有的好又是為了傷她更重的話,她可著實消受不起。
「姐姐身份地位顯赫,妹妹哪里敢高攀。」
听出這話中的不屑之意,凌若詩也不覺意外。
「鸞皇佩的事情姐姐很抱歉。那時候姐姐年幼,免不了爭強好勝,只是如今,你我二人形同陌路,也不是我的初衷。
我知道,你心里還在怨我。我心里又何嘗好過呢?你沒有出現之前,我是王府中最得意之人。你來了,便生生奪走我擁有的光環。除了身份,我哪一樣都輸給了你。你讓我如何能不恨你,怨你。
算了,前塵往事,不提也罷。不管怎樣,你始終是我最尊重的對手。只是如今我就要離開這個家,我希望你我二人能冰釋前嫌。」
自古英雄惜英雄。她自恃才高八斗自然對落塵這樣才華橫溢之人有幾分敬意。這話句句出自她的真心。
其實,凌若詩心里對她的恨,落塵也是知曉的。只是從未料到,她會這樣坦然相告,更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心平氣和的听她講話。
她嘆了口氣道︰「姐姐,其實,若說恨,我的不會比你少。你如何想象得到被最信任的人陷害的滋味呢?又如何能體會被人冤枉為宵小的恥辱呢?」
凌若詩言辭懇切的道︰「不管怎樣都是姐姐對不住你。我不求還能和你成為朋友,只希望你能了解我。恨我,怨我,我都不話可說。」
聞言,落塵笑了笑。凌若詩的這番話以退為進,著實高明。若是她再對過往耿耿于懷,倒顯得她小氣了。「罷了,姐姐不也說了前塵往事不要再提了嗎?」。
凌若詩滿意的笑了,落塵的反應果真不出她所料。
「如此甚好!難得與妹妹冰釋前嫌,若妹妹不棄,姐姐就對妹妹說幾句體己話。」
什麼體己話要對她說呢?這靖王府內,凌若詩待人雖謙和,卻與王妃韶華一樣,是固守禮教之人,同樣愛教訓人,與她交心之人恐怕少之甚少。都如今連個能說真心話的人都找不到,看來這才是凌若詩和她說話的重點。
落塵爽快的道︰「姐姐有話但說無妨。」
凌若詩悠然的看了一眼滿園快要開敗的芙蓉花,眼中有些傷感。
「妹妹可知。雖然五日之後,便是姐姐的大喜之日,但姐姐心里卻是不快的。」
原來,這凌若詩今天來是同她倒苦水的。只是這樣的話著實不該從她嘴里說出來。
她無法判斷出這話的真心,有些不信的道︰「姐姐真是說笑了,太子妃這樣尊貴的身份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姐姐如此有福氣,怎的苦惱起來。」
凌若詩一陣苦笑,有些無奈的嘆息。
「世人皆羨慕太子妃的名位身份,卻不知一如宮門深似海。但你我卻是從小生活在王府,見慣了妻妾間的爭斗。自然知道這中宮的斗爭比王府更加殘酷。這些話,我不便對母親說。這偌大的靖王府,能了解我苦楚的也只有妹妹一人而已。」
她有些嘲諷的笑了笑。陰謀算計不是她凌若詩最為拿手的,她只怕是越斗越勇,哪里會有懼意。
「姐姐七巧玲瓏心,難道會怕了這些算計。」
凌若詩自然知道她話里諷刺她的意思,可是她哪里知道,她若不會算計,又如何能穩居太子妃的地位,甚至在將來母儀天下呢?
「算計,我自然不怕。但爭贏了又如何。帝王家的情愛就像曇花的開放,短暫得只有剎那芳華。即便我有些手段,又何德何能能固守這份寵愛呢?我也是一個女子,怎會情願別人分享我丈夫的愛。」
凌若詩的話,其中的道理落塵自然知曉。這世上再美的容顏都將老去,女人總也逃不了色衰而愛弛的命運。
平常的男人尚且喜新厭舊,見異思遷,何況是帝王家。即便你比較幸運,他能真心待你,卻還要權衡利弊,不可能為了天下專寵你一人。
雖然這幾年她們雖然相互厭棄對方,但卻對此事有著共鳴。想到此後,各自離家,也就少了心心相印的對手,到時候說不定也會懷念對方吧!
想到這里來,落塵也不免要安慰她幾句︰「姐姐說得極是。但說到底,姐姐尊貴的身份,系著靖王府的興衰榮辱,況且父王與母妃為姐姐苦心經營前程,姐姐又怎可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我也只是說說。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至少父王是真心疼你的。不像我,從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一切,就注定成為皇權的犧牲品。從來也沒有人問過我,喜不喜歡,願不願意。母親從小便對我說,我該如何做,該學什麼。不能做什麼。」
凌若詩的寥寥數語,道盡了她人生幾多無奈。
生在王府,成為太子妃,這些都是她所不能選擇的。雖然擁有常人羨慕的錦衣玉食,卻失去了平常人家的至真至誠的情意。
這樣無奈的話,讓落塵對她多了幾分憐惜之情。「倘若妹妹有什麼能為姐姐效勞的地方,姐姐盡管說出來,妹妹絕不推辭。」
聞言,凌若詩,大喜。問道︰「此話當真?」
看著她明艷的笑容,落塵仿佛有種被她引入死胡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