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慢慢的放了下來,方媽媽帶著一個婆有些詫異的走了出來,臉色古怪的揮手讓丫頭們都退下,才有些戰戰兢兢的湊到了宋夫人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什麼。
宋夫人轉佛珠的手一頓,睜開眼直直的看向她︰「此話當真?」
「我和馬婆都看過了,錯不了!」方媽媽戰戰兢兢的說,「這,,,,,這都成親要三個月了!」
「成親?我看一個二個都要成精了!」宋夫人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又不好怎麼嚷出來,只得忍氣說道,「馬婆與我家的關系匪淺,又經驗老道,想來不會有錯了,一會兒你再讓她去看看那個柳如眉,算算她懷上的時間!」
「要不讓她去看看挽香?」方媽媽有些討好的說。
「罷了!」宋夫人嘆了口氣,坐了下來,「也不在乎多一個了,再說她就是生個兒子,父老兄長,還不是要看我的臉色過日子,何必為她得罪那個不知所謂的呂,,,,,不說了,下去吧,同馬婆說,這事若是有第四個人知道,她是知道我的規矩的。」
「是!」方媽媽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退下了。
宋夫人靜靜坐著轉了好一會兒佛珠,就听到了帷帳後面的床上,何婉婷悠悠醒來的聲音,她冷哼了一聲,站起來掀開帷帳,慢慢的踱到了床邊,看著正茫然的揉著眼楮的何婉婷。
「婆婆!」何婉婷緩過神來,看清床前所站之人,忙掙扎著想從床上下來,向她行禮,「不知為何,兒媳就睡著了,真是失禮,請婆婆不要怪罪。」
「哼!恐怕要我不怪罪的事不止這一條吧!」宋夫人緩緩的彎下腰,直直的看向她的眼楮,「說,你到底干了什麼好事!」
何婉婷大大吃了一驚,腦子頓時飛快的轉了起來,她根本不知道宋夫人指的是哪一樣,是和宋清月的約定,還是後來發生的變故,還是關于柳如眉的事,見宋夫人正處于盛怒的邊際,何婉婷只得決定賭一把,「婆婆,我,,,,,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啊,我,,,,,」
「哼?那我倒要問問我的二兒媳了,怎麼你同我兒子圓房這麼久了,居然還是完璧之身?」
何婉婷頓時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腦海里的千思萬慮最後終于化為一句話︰「母親從何而知!」
「剛才給你的安神湯是我下的藥!」宋夫人倒也坦然,「你在外這麼久,又與外男有過接觸,我不能不防著有什麼丑事發生,所以讓本城經驗最老道的婆看了看,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宋夫人的眼楮越來越冷,「今日若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我是不會罷休的。」
「婆婆!」何婉婷忙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擠出幾滴眼淚,然後連滾打爬的從床上下來,跪在宋夫人面前,「請婆婆息怒,是婉婷任性,但這是有緣故的,自古父母去世,兒女都要守孝三年的,我雖尊著母親的遺命,在她去世後兩年就嫁了過來,可心里非常的難受,所以就在新婚之夜跪求相公成全我的一片敬母之情,等我守孝滿三年之後再圓房!新婚之夜,,,,,,」她怯怯的抬頭看了宋夫人一眼,有些羞愧的說,「其實只是相公刺破手指的血。」
「難怪第二天你們敬茶時清月的手指是包著的!」宋夫人前後想了想,都能對上,便有些消氣,「雖然你太過任性妄為,不過也是為了孝道,我朝以孝治國,我等小民也自當遵守,你為母盡孝,要守滿三年才圓房,我就成全你,不過期滿,你定要早日圓房,為我宋家添丁增口。」
「是,兒媳省得了!」何婉婷連忙磕了一個頭,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卻听到外面又傳來宋清月焦急的聲音,「母親,可是我娘子醒了?」
「這小子!」宋夫人臉上總算有了些笑意,「你看我兒子對你多好,你若是再不醒事,可就太對不住他了。」說罷提高自己的聲音說,「進來吧,你媳婦醒了。」
那宋清月忙一把拉開簾子跑了進來︰「何婉婷,你快去看看,你家那個僕人秋雪,把你的嫁妝賣了!」
「什麼?」何婉婷故作震驚的瞪大了眼楮,「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宋清月忙上前急道︰「我今天早些時候去集市,路過你的美食樓的時候,見有莫家的人在那里換匾額,打掃,便好奇的問了一句,沒想到他們居然說,那個醬菜的店的秋老板把這兒賣給莫家了,我連忙跑去醬菜館查問,結果還沒到門口,就見有人在那里拉扯,說是那兒也被賣了,而且秋老板帶著自己的女兒不知所蹤,這等惡僕,定是以為你回不來了,所以把你的鋪子都賣了,卷著錢跑了,不行,你一定要去把這些產業要回來。再去告官,抓逃奴。」
何婉婷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嘴角哆嗦著說︰「才幾天功夫,怎麼就這樣了,我的鋪子,這下可怎麼辦啊,這下可怎麼辦啊!」
「不怕不怕!」宋清月忙說,「你只要把房契,地契還有他們的賣身契都拿出來,這買賣就是無效的。你快去拿出來啊!」
「我,,,可我,,,,,,」何婉婷「哇」的一下大哭了起來,「可我上次把這些都給秋姨了啊!」
醬菜館前,宋家的宋總管和何家的白總管都帶著一大群幫手,各拿著一張契紙,如相斗的公雞般互不相讓。
「哼,秋老板把地皮可是賣給了我,這地皮上所建的房子可不就是一起歸我們了吧!」宋總管得意洋洋的把契約放在手上。另一只手在上面拍得啪啪響。
‘我呸,你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醬瓜店現在姓何,它下面的土地自然也要改姓何。‘白總管不甘示弱,也把契約亮了出來,展示給周圍的人看。
周圍的人識字的不多,都是些看熱鬧的,自然都起哄起來︰「哎呀,這店果然是賣給何府了,這可怎麼辦啊!‘
「是啊,是啊,報官吧,報官吧!」大家群情激動起來。叫喊聲此起彼伏。
「報官也沒用!」倒是有人還比較冷靜,「這契約上都有官府的紅印,而且既不是一屋兩賣,也不是一地兩賣,換句話說,兩張契約都是有效的!」
「啊!」這下兩個總管都有些傻眼了,他們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大叫了起來︰「我們被那女人耍了。」
雖然同是天涯淪落人,但是為了各自的主子,兩個總管又開始斗了起來。
「哼,地是我們的,要不你把店拿走,否則店也是我們的!」
「那我還要說店是我們的,你們的地把它拿走呢。」
「地怎麼能動呢,要動也是你們的房子動。」
「這房子也不好動,要不你便宜些把地賣給我們。」
「做夢,你們賣。」
「休想,你們賣。」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而身邊的隨從也開始推推搡搡,互相謾罵,忽然人群中不知誰大叫了一聲︰「打起來了!」頓時像點爆了炸藥桶,雙方馬上亂斗起來,有用拳頭砸的,有用腳踢的,也有用棍棒打用凳子砸的,場面一片混亂,殃及池魚者多也,還有自己人打到自己人的,真是痛罵與慘叫齊飛,斷棍和破凳滿地。
也不知是誰,索性丟了一個火把到醬菜館里,等冒出滾滾白煙,大家才意識到醬菜館燒起來了,白總管頓時慘叫一聲︰「秘方啊,那些秘方,還有泡醬菜的原汁還都在里面呢!」說罷就要往里沖,卻被手下死死拉住了,只得眼看著那百年老店化為了一堆廢墟。
河道上的一條船上,秋姨跪在船板上,看著那直沖上天的黑煙默默流淚,然後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
「娘,你別這樣。」燒餅忙一把抱住她,「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這個店在一天,小姐就不得安寧一天,現在店沒了,那些人也該安生了,小姐也就安全了。而且牌匾,秘方,還有原液我們都帶走了,我們會找到另一個地方,把醬菜店再開起來的!」
「是啊!」秋姨站了起來,擦了一把淚,「壯士斷腕,若不舍這個店,靈山上的事說不定還要一再發生,只是小姐死活不跟我們走,我真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那里。」
「娘~」燒餅笑道,「小姐厲害著呢,我的美食店的廚子也都帶走了,你看,莫家,何家,宋家,都被她耍得團團轉,這樣的小姐,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而且我還留了個秘密武器在那里保護小姐呢,你就別擔心了。」
「秘密武器?是什麼!」秋姨忙問!
「哼哼!才不告訴你呢!」燒餅嘴巴一翹,一臉的得意,氣得秋姨上前去擰她的嘴,她一邊嬉笑著,一邊躲到了船倉里去了。
鬧了這一場,何家和宋家都沒撈到什麼好處,倒是莫家美美的得了那個美食樓,只是沒了何婉婷的特色菜,生意有些不如以前罷了,而且城里跟風的酒店也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了,讓美食樓慢慢喪失了在無錫城里的霸主地位。
不過這些都沒有對在明月閣三樓里靜養的何婉婷產生什麼影響,她現在名正言順的不用管宋清月的去留,只是一門心思的關門過自己的小日子,雖然府里也有一些對她失蹤幾日的經歷做不利猜想的流言,但被宋夫人果斷的壓了下去,慢慢的,大家都不提這件事了,最多感嘆一下昔日日進斗金的二少女乃女乃經此一事後丟盔棄甲,損失慘重。
對此事一般人都是同情的,但暗自高興的人也多,曉嵐軒里就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