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正事,以後是秋姨和燒餅的信,都盡快給我!」忙接過信打開看了起來,卻是一樁喜事,一樁愁事,原來一听說何婉婷想買荒地,燒餅就坐不住了,跑去衙門打听,結果被衙門好好夸獎了一番,原來無錫附近原有一個大官的馬場,可是大官獲罪充公後就無人管理,現在已是雜草叢生了,衙門正愁這塊地有礙觀瞻,就有一個冤大頭前來購買,豈有不喜之理,這塊不但大,有近二十頃,更妙的是中間就有一個湖,也正是因為有這個湖,其他人都不想要,可正合了何婉婷的意,用買荒地的錢買了一塊已經整理過的地,真是好打算,而且地的旁邊還殘留著以前蓋的房子和馬棚,都是修繕一下就可以用的,所以看過地後。連秋姨都稱劃算。鼓勵何婉婷買。
但也有一樁愁事,何婉婷的另一個陪嫁鋪子原是一個走南闖北的行商租著,每月都有進項,可是最近行商做生意失敗,留下一些貨物就跑了,房租自是討不回來了,還要處理那堆貨物,關鍵是貨物里還有一些不認識的,真讓人好不煩惱。
何婉婷嘆了一口氣,做生意就是這樣風雲變幻不定,她沉思了片刻,決定明天出府,一舉解決這兩件事。
晚上她估模著宋夫人要吃飯了,讓秋實用滾燙的高湯將一碗茭白燙熟,讓丫頭用食盒盛好,一行人搖搖擺擺的去了宋夫人住的浣花院,宋夫人正喝著稀飯,見她來了,頓時眉開眼笑的拉她坐下,「怎麼想著來了!」
何婉婷忙讓丫頭把茭白送上,笑道︰「我見廚子做的這道菜清爽味美,就想請婆婆嘗嘗!還請婆婆不要嫌棄」
宋夫人吃了茭白,笑道︰「你有心了!這菜看似簡單,居然入口香滑,又沒有油煙氣,真真好吃,你果然是個孝順的孩子!」
「只是一盤菜,母親真是折煞我了!」何婉婷心事重重的輕聲說。
宋夫人畢竟經歷的事多,馬上就感覺出來了︰「怎麼,你有心事,是不是清月欺負你了,還是那個不知好歹的柳姨娘!」
「母親想哪里去了,相公知書達理,怎會欺負我!」何婉婷嬌羞的看了宋夫人一眼,但隨即又低下了頭,「只是剛才得到消息,我陪嫁的鋪子出了些問題!租的人跑了,留下一堆爛攤子,沒個主事的人,本想讓相公幫忙,可又怕耽擱他的學業,所以,,,,,」
她怯生生的看了宋夫人一眼︰「媳婦想明天去看一眼,也不出面,就在後面坐著,讓幾個丫頭去處理,對她們也是一種鍛煉,母親您看可好?」
「這,,,,,」宋夫人沉吟了片刻,忽然笑了,「還是你想得周全,一來你自己的嫁妝,我們不好出面,二來清月現在不能分心,不過你到底是我們宋府的二少女乃女乃,切不可拋頭露面,讓人詬病!」說罷她招了招手,讓自己身邊的方媽媽過來。
「這方媽媽是我的陪嫁,最是懂規矩,明天就讓她陪你去吧!」
「我正有此意呢!」何婉婷歡喜道,「能讓母親身邊的媽媽指點著,我就不怕失禮了!」
又聊了幾句,何婉婷就借故告辭了,等回了紫竹軒,春華有些不解的問︰「小姐真的想讓那個方媽媽跟著我們?那明天,,,,,,,」
「我本意當然是不想讓不相干的人跟著!」何婉婷淡淡嘆了口氣,「可當時我拒絕不了,而且我冒然出去,他們也會懷疑,倒不如放他們的人大大方方的跟著,到明天隨機應變好了!」
第二天,何婉婷讓丫頭扶著,帶著方媽媽出了府,行進在大街上,透過窗子的薄紗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真正感受著這個朝代的開放與繁華,街上的店鋪鱗次櫛比,各種吆喝此起彼伏,何婉婷巴巴的湊在小窗子口,小心翼翼的透過窗簾縫瞧得津津有味。
那方媽媽呵呵的笑道︰「二少夫人怕是不常上街吧!所以看什麼都稀奇!這是東街,一些有名的鋪子都在這兒,自是熱鬧!」
「以前在何府,日日要學規矩,做女工,哪里出得了門,還是嫁過來後,夫人開明,讓我出了兩次呢!」何婉婷笑著塞了一個小荷包給方媽媽,「今天讓媽媽受累了。」
「這怎麼敢當!」方媽媽假意推了一下,就把荷包收了起來,「其實只要帶上蓋頭,掀起窗簾看看也沒什麼!」說罷幫著何婉婷帶上淡紫的蓋頭,親手掀開窗簾,指點起來。
「這是全無錫最有名的胭脂鋪子,據說連皇宮里娘娘用的胭脂也能搞到,那個門口布置的花俏的是彩衣坊,也是頂頂有名的,只是現在冒出個雲裳閣,生生搶了不少生意,據說彩衣坊老板氣得要去蘇州請繡娘來呢!」
何婉婷忽然想起了雲裳閣那個胖墩墩的活招牌謝紫衣,不知她和燒餅的太湖之行最後去了沒有。
方媽媽正如數家珍,說得得意,忽然驚呼了一聲,有些訕訕的閉了嘴,想放下簾子,何婉婷一驚,忙搶過簾子往外一望,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宋清月帶著一個小廝,正從一個金碧輝煌的店里走了出來,他志得意滿的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然後把盒子交給後面的小廝,同送他出來的掌櫃說起話來。
何婉婷臉色微沉的看了方媽媽一眼︰「這個店是什麼店?」
「這,,,,這個店是無錫最有名的金店!」方媽媽邊吞吞吐吐的說,邊悄然打量著何婉婷的臉色,見她臉色慢慢好轉,才有些訕訕的笑道,「想是二少爺想給二少女乃女乃一個驚喜呢!果然是新婚夫妻,知道疼人。」
何婉婷也不說話,只是愣愣的看著窗外,忽然她看到一個店口有一塊布高高挑起,布上大大的寫了一個「油」字,心里一動,叫了聲︰「停車!」
「哎呀,二少女乃女乃,你可要冷靜,千萬別過去同二少爺吵啊!」方媽媽急得只想掌自己的嘴,沒事給二少女乃女乃介紹什麼鋪子啊。
「看方媽媽說的!」何婉婷微微一笑,「我也是大家出生,怎會做出這等事,我只是想去這家油店看看!可好?」
只要不是去金店,現在何婉婷想做什麼都是好的,方媽媽忙答應著,親自把何婉婷扶下來,陪著她進了油店。
同其他店子的車水馬龍相比,油店的客人就少多了,所以看到一個通氣氣派的少女乃女乃進來了,那掌櫃忙迎了過來︰「這位女乃女乃真有眼光,我們店里的油可是全無錫最全的。」
何婉婷看了看一罐一罐裝好,擺得整整齊齊的油笑道︰「都有哪些油,你說下價錢。」
那掌櫃忙介紹起來,他家的油果然全,不但有牛油,羊油,豬油,還有少量的魚油,植物油則主要是胡麻油和桐子油。
「桐子油是一般老百姓買來解饞的,便宜些,但燒起來油煙大,少女乃女乃還是買胡麻油吧!」
「咦?怎麼沒菜籽油和豆油?」何婉婷奇道,這兩種油在後世可是很流行的,當然她最愛吃的是橄欖油,自是在宋代,恐怕連橄欖他們都沒見過。
「豆油倒是有,只是,,,,,」那掌櫃看了何婉婷一眼,笑道,「這一小壺就是一百文,所以一般人家都是買一小壺50文的胡麻油,至于菜籽油,我還真沒听過!」
何婉婷皺了皺眉頭,心里暗嘆︰「這宋朝的油果然精貴,在後世50塊錢一大桶的豆油到了這兒居然100文只能買這麼小的一壺。」
她看了看頂多用一周的小壺心里算了算,一咬牙,還是買了胡麻油,但是在心里也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努力賺錢,爭取早日吃上豆油。
方媽媽看了看抱著一罐油眉開眼笑的秋實,松了口氣笑道︰「二少女乃女乃果然是過日子的人,那個豆油可是皇室用的,我們老百姓能吃些胡麻油就要念喔彌陀佛了!」
何婉婷一邊笑著附和著方媽媽,一邊向夏荷使了個眼色,看了看金店方向,那夏荷連忙會意的一笑,悄悄的溜走了。
到了店鋪,燒餅已在門口等著了,何婉婷帶上蓋頭下了車,四下看了看,心里暗暗叫苦,這個店鋪位子真的非常尷尬,說它不好把,它又在最繁華的東街上,說它好吧,又是在街尾,人們逛到這里,基本上已是筋疲力盡,該買的也都買了,哪還有心思進店?難怪三年里換了三個租客。
那方媽媽也直道可惜︰「這麼寬敞,齊整的兩層小樓,若是在街的中間,可不要被搶瘋了,在這兒,確實不好做生意。」
「可不是!」燒餅迎了過來,撅著嘴說︰「要我說,當年就不該貪圖便宜把它買下來。」
「到底是個店鋪,總會有些用處的!」何婉婷安慰她道,「我都不氣,你在這里氣什麼!沒得氣壞身子。」
「我氣得不是這個!」燒餅開了鎖,打開店面,指著一大堆貨品怒道,「我氣的是那個西域商人不講道義,居然租金都沒負完就走了,還留下這麼一堆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