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眾獠牙利爪們把湯奔團團圍住。
鎮海東用手撫了撫嘴角的兩打胡須。炯炯的雙眼發出凶狠的光。他張開大大的嗓門，聲音殺豬般地洪亮，道︰「你是西門震雪的人？」
湯奔怏怏地道︰「在下並非西門的人，也不知你們之間有何過節。」
鎮海東道︰「那你剛才為何要來救他？他又為何稱呼你為湯弟？「
湯奔道︰」我並非要救他。我只是看到了我的刀。至于他為何稱呼我為堂弟，這個你得去問他了，我與他沒有任何干系。「
鎮海東道︰」這刀既是你的，又為何落在西門震雪手里？「
湯奔冷冷地道︰」這個恐怕與你沒有關系吧。我現在找到了我心愛的刀。其余的事與我毫無瓜葛。「
旁邊站著的光頭男倒是越听越不耐煩，他挑釁地道︰」小子！別這麼囂張！剛才你用石頭打我們鎮哥的手，還踢了他一腳，這賬該怎麼算？「
湯奔道︰」剛才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原諒！「
光頭男道︰」實話告訴你。小子！你剛才用石頭砸我們鎮哥，就這一條，你就得死！「
湯奔听得這麼一句，臉色忽然變得煞白。他想到今晚免不了一場血光之災。他用手把刀捏的緊了些，忽地又把刀移到胸前，他的雙腿一前一後，繃得很緊俏。他全身一用勁，便覺得頭目有些暈眩，腳跟也發軟了，酸酸的，這該死的酒。
他用力地保持著鎮定，盡量不讓敵人看出破綻。
光頭男見他這副架勢，在空中翻去幾個筋斗，剎那間，手中多了兩把刺刀。光頭男剎地向湯奔殺了來。
湯奔並不躲閃，他伸出刀，擋住了光頭男的刺刀。光頭男正準備用力地往前推一推兩把刺刀，沒想到還來不及發力，兩刀便同時碎成幾截。光頭男嚇了大一跳，忽地向後退去三米遠。
圍住湯奔的獠牙利爪們，見這兩柄刺刀就這麼斷了，都吃了一驚，不約而同地向後退去一米遠。湯奔正準備出招，不想這光頭男已鑽入了人群中，見不到蹤影。
鎮海東用力地拍了拍巴掌，嘖嘖地道︰」好刀啊！好刀！「
湯奔道︰」你既知道這是把好刀，那就請放我走。我不想這里發生血光之災。「
鎮海東道︰」人可以走！刀得留下！「
湯奔道︰」人在！刀在！人無！刀亡！「
湯奔說出這話，已用去了不少力氣。腿根覺得更軟了些，冥冥的暈眩中，他貌似看到了遠處的白姑娘。「你就不怕被惡人傷著嗎？」，湯奔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白姑娘關切的聲音。
「刀來！」，藏飛龍一個晴天霹靂，仰天叫出這麼一句。」藏哥，刀早就準備好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光頭男大著嗓門回道。他隨即向藏飛龍扔去那把樸刀。
藏飛龍這麼一吼，湯奔霎時清醒了些，才知耳邊並沒有白姑娘的聲音。
藏飛龍再次定住內心，把身子快速地旋轉幾個回合，雙腳用力地向地面蹬去，刷刷地飛向了空中，撲地一下接住了樸刀。
原來是把樸刀，這玩意我武館里也有。湯奔心里于是想到。
湯奔還沒回過神，臧飛龍的樸刀已呼啦啦地殺了來。
湯奔更加用力地捏了捏寶刀，把腿繃得更緊了些。他似乎覺得頭顱更加暈眩了，腳根已全然沒有知覺。但他還是沒有躲避，只是伸出刀。
湯奔的寶刀跟藏飛龍的樸刀一時間交織交纏，火光噴射，周邊似燃了煙花彈似的，亮了又黑，黑了又亮。而藏飛龍的樸刀亦似鞭炮一樣，炸了幾下，便簌簌地零落在地上，雜亂成幾斷廢棄的鐵塊。
藏飛龍為之一震，索性就半空中掉了下來，摔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才慢慢地站起來。
這湯奔手中的刀卻安然無恙。但他經過這麼一震，頭顱已暈眩得失去了方向感，眼前頓時變成一片漆黑，腿根似斷了的，根本就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他的手已沒有一絲力道，刀輕輕地便從他手掌中滑了下來，落在了地上，不停地搖晃。湯奔歪歪閃閃地向後挪了幾步，便不醒人事地暈了過去，倒在地上，儼然一個已經戰死的英雄。
但在他的腦海中，他依然在游弋的意境中歡暢地馳騁。」白嬌嬌！別忘了我叫白嬌嬌！後會有期！「，湯奔的腦中閃現的盡是白姑娘的倩影，那倩影就如百草園中的一支奇葩，而不知不覺地，湯奔已雲游到了奇葩的懷中，盡情地酣睡，永遠都不要再醒來。」哎呀！刀！寶刀啊！「鎮海東急步閃到刀前，彎下腰，伸出雙手慢慢地，極其慎重地去領取這傳世的寶刀，就猶如一個姑娘慎重地接受心愛的白馬王子送來的紅玫瑰一樣。
早晨，湯奔橫躺在香港路路口北面的一棵梧桐下，依然沒有醒來。他的身上沾滿了露珠，貼著幾片枯葉。一陣秋風忽過，湯奔依然沒有打一個寒顫，他已經深深地睡過去了，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掃地的大嬸掃著掃著便見到這麼一個怪人，嘴里喃喃地道︰」又一個乞丐！有手有腳，干嘛不去找份活干？到處乞討個什麼？真是影響了上海的形象！「」哎！我說你快起來！我要掃地啊！「大嬸向著湯奔踢去幾腳，道。
湯奔依然紋絲未動。
大嬸正準備再踢一腳。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哎！住手！「
大嬸听到聲音，忽地止了。
那男子跑過來，見到躺著的人果真是湯奔，便立馬把他背起，自責地道︰」兄弟，讓你受苦了啊！我黃山來遲了一步！哎！「
黃山瞅了大嬸一眼，埋怨道︰」他是我朋友，不是乞丐！哼！「
大嬸突地覺得很自責，便低著頭繼續掃她的地。
黃山又咕嚕出一句︰」你們有些上海人啊，就是看不起外地人！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那個鳥樣！「
大嬸」恩恩「了兩下，又繼續掃地。
黃山用手輕輕地拍了拍背上的湯奔，道︰」哎！兄弟！沒事吧？「
湯奔依然不見得半點蘇醒，似乎永遠地睡過去了。
黃山用眼楮殺了殺掃地的大嬸，道︰」到那邊去掃，別擋了我的道！「
那大嬸嚇得立馬跑了開。
黃山則攔了一輛的士，把湯奔送往了附近的醫院。
那大嬸見黃山走遠了，便揚起掃把，指著的士駛出的街口，道︰「你們這些外地人，都是打鄉下來的啊？一個是乞丐，一個是流氓，都給我滾出上海！」
醫院急救室外面的長椅上，黃山已經等了兩個多小時。
突然，兩個醫生慢慢地從病房里竄了出來。黃山立馬跟上前，問道︰「醫生，他怎麼樣了？要緊嗎？」
年長的醫生，看上去一個主治醫師的模樣，慢慢的摘下眼楮，搖了搖頭，道︰「病人是酒精中毒了，外加心情長期壓抑，便昏迷過去了。」
黃山連忙用去雙手抓住醫師的雙臂，急切地道︰「那他會不會醒來啊？會不會啊？」
醫師道︰「他都昏迷了六個多小時，你怎麼到現在才把他送過來呢？已經過了最佳的搶救時間了，現在只有觀察兩天再看看情況吧！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也許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你是病人的家屬嗎？得作好心理準備啊！」
听到這話，黃山的心繃得更緊了。湯奔是個習武的人，體質矯健，他一定過得了這一關的，他一定不會死的。黃山心里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