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塔撲集團召開臨時董事會,身為集團董事局主席兼執行總裁的康爵突然宣布辭去總裁職位,從今以後這個職位將正式由副總裁Matthew接任,引起一片嘩然。所有人都不理解年紀輕輕干勁十足的總裁為什麼會突然辭職。
會議結束後,康爵和Matthew站在會議室的玻璃窗前喝咖啡。
「真的就這麼退出了?」Matthew問。
「嗯。」康爵望著外面的城市,微笑。
「不覺得可惜嗎?」。
康爵淺淺地笑︰「我從十七歲開始做軟件,十八歲退學一直到今天,明年就三十八歲了。奮斗二十年,可現在卻發現我這二十年的奮斗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沒有一個人肯真正和我分享我的成功。我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二十年,我始終都是一個人漂泊在外,就像浮萍一樣永遠沒有根。我已經W@厭倦了這種虛假的生活。」
「所以你現在想跟著她去追求你的歸屬感嗎?」。Matthew笑問。
「我很認真地說,你有Karen真的很幸運。」
「我會想你的。」Matthew笑道。
「少來!」康爵嗤笑。
「我相信只要你去做,你一定會成功的。」Matthew端起咖啡杯笑說,「祝你成功!」
「謝謝!」康爵瀟灑地與他踫杯。
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金黃色,像是兩個勝利的金人一樣。
年三十,鞭炮的硫磺味在所有空氣里都可以聞到,並且變得越來越濃烈。寒冷的室外時不時就會傳來一陣爆竹的 啪聲,家家戶戶年味十足,也因此街道比平常更加清冷。
早晨,檳榔剛打開窗子凍紅鼻尖,門鈴聲乍起,她走過去,然而門外卻並沒有人。她疑惑地將門打開,門外的確沒人,而一大束美麗的白玫瑰正安靜地躺在門口。她訝異地將花束抱進門,更令她詫異的是,這束花里有一只錄音筆。她狐疑萬分,坐在沙發上拿出錄音筆打開,就在這時,里面熟悉的聲音響起,嚇她一跳——
「檳榔,」他的嗓音迷人而好听,「和你分手後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難熬的日子,我控制不住每天都在想你。我是真的很想很想你,盡管我拼命想克制,可我始終做不到。我其實真的一點也不想和你分手。我知道我過去做錯很多事,我傷害你那麼深,是我讓你變成現在這樣。我不想對你說我有多麼後悔,我也不想再對你說求你原諒我,因為我知道我是根本沒有資格請求你原諒的。可是檳榔,我是真的愛你,你是我今生唯一愛上的女人,不會再有第二個了。我已經嘗到失去你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滋味,我已經吸取教訓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在我那麼愛你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自以為是、傷害你心的人,我現在已經改了。我真的真的很愛你,我真的真的很希望下半生能有你一起度過。還記得我們從前在一起時說過的話嗎,有一天,當我們對一切都感到厭倦時,我們就拋開大都市,回到小鎮上去開一家雜貨店,過著平靜安穩相愛的小鎮生活。今天上午我已經從塔撲集團辭職了,今晚我就會回到那座熟悉的城鎮去,我會把雜貨店開好等著你來。我對你說過,你是我唯一愛的人,我今生不會再愛上第二個人。我不逼你選擇我,但我願意沒有期限地等下去。地址你是知道的,如果哪天你累了、倦了,想要一個依靠的時候,記住,我在這里等你。只要你來,我會永遠愛你,我保證。」
淚水上泛,她的心相當復雜。他的每一句話都在敲擊她的心房,讓她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酸楚像海浪沖擊海岸一樣在不停地沖擊她的心。那些被她鎖在盒子里打算永遠塵封的感情突然因為盒子被打開一角而飄出來一些,影響著、顫動著她的心。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居然辭職了,他說他要去鎮上等她,他說他會永遠等她。
今晚,小鎮,他居然要去她也打算去的地方……
到了日暮時分,天上忽然飄起雨夾雪。那時檳榔正心慌慌地最後整理一遍雜物,忽然听見外面的沙沙聲,她抬頭一看,窗外鹽粒一般的雪花隨著細雨從天上飄落下來,這大概是今年冬季的最後一場雪。她望著那些雪,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惶恐感。
門鈴突然響了,她過去開門。沒想到外面孟轍、雪庭、、雷霆、水伊、靖文全進來,她驚訝地笑問︰
「你們怎麼都來啦?」
「來看你嘛!買了披薩和紅酒,當然你不能喝酒,喝橙汁吧。」笑道,
檳榔粲然一笑︰「我去拿杯子。」
「收拾得都差不多了嗎?」。水伊在房子里踱步,問。
「差不多了。」
「這里可真亂,這些東西都帶走嗎?」。雷霆問。
「是啊。」
「所以你一定要用我借你的飛機,不然這些東西怎麼帶嘛。」
「雪庭說讓我陪你去,把你送到那兒再回來。」孟轍說,「她說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這你們放心,到時候我會派人陪著她。」雷霆道。
「不用了,我已經跟康進的助理說好了,到時候他們送我去。」
「我給你雇的那兩個人你得帶著。」雪庭趕緊說,「一個跟你去照顧你媽,一個幫你做家務,等你走時我給你帶著。你放心,我已經跟她們交代完了,薪水我會從這邊直接付,你不用操心。」
「不用吧?這也太夸張了!」
「你听我的話沒錯,我讓你帶著你就帶著。你到那邊會很忙,哪有時間照顧你媽。給你安排什麼你就接受,等到時候你徹底安定下來了再決定別的。」
檳榔微笑,水伊就張羅道︰
「來來來,倒酒倒酒!」
靖文已經把酒打開,三個孕婦喝果汁,剩下的都給倒酒。眾人舉杯,水伊笑說︰
「祝蘇檳榔一路順風!如果實在不行就回來,你放心,如果你回來,我會幫你的!」
「謝謝。」檳榔淺笑。
「一路順風!一路順風!」所有人都這麼說,然後大家踫杯,干了,說說笑笑。
寒冷的冬季,最後一場雪到夜晚時在半空中融化,落地之後完全變成了雨,密密麻麻,在路燈的光芒下如一道道透明的蟬絲。只是路上分外濕滑。
通往機場的高速路上,一輛輛車冒雨奔馳,康爵的車就在其中。雨斜斜飄落,打在他的車窗上,形成一道道濃密的雨線,一滴滴地滑落。他坐在車後座,借著兩旁路燈微弱的光芒,望著放在掌心里的那對戒指。看了好一會兒,他拿起那只男戒套在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然後合上手掌將另一只戒指緊緊地攥在手心里。他望向車窗外,細雨如絲,輕如薄紗。今晚他就要前往那個小鎮上去過夢寐以求的小鎮生活,他完全可以肯定只要他等在那里,檳榔一定會來找他。至于什麼時候,那只是時間問題。
他模模脖頸上她編織給他的圍巾,唇角揚起一絲自信的微笑,他對未來充滿憧憬。
一陣瘋狂的呼嘯聲突然從身後響起,緊接著只听「 」地一聲巨響,那是從未听過的聲響,好像炸藥爆炸了一樣。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車子突然一陣強烈的旋轉,一股巨大的外在作用力將他的身體猛地擠壓,他只覺得一陣天暈地旋。
那是一輛超速行駛的貨車因為濕滑的路面突然打滑,再加上剎車不怎麼好用,因而失控狠狠地撞在他們的車上。這一場車禍很嚴重,一共造成十二輛車連環追尾,程度相當慘烈。在相撞的那一刻,康爵的車幾乎是飛出去的,車體側翻,並狠狠地撞在路邊的護欄上。在經過短暫的昏迷後,他奇跡般地蘇醒,頭痛欲裂,滿眼是火光與鮮血。他混沌但又勉力地從車里爬出來,但他能做到的也僅僅是這些,之後他只能一動不動地躺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白色的圍巾已經滿是血跡,身上黏黏的,他知道有血在不停地往外流。他看到自己的車在漏油,遠處人在喧嘩,有汽車在著火,可是那一刻他的心里卻出奇地平靜,出奇地清醒,他的第一個意識就知道自己真的要完了。他奮力地挪動右手,雖然每挪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疼痛,可他還是強忍著將手伸進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機,他在爭分奪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