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李夫人暈倒了,一干眾人立刻停止喧鬧,阿銀麻利的出去喊太醫進來,李易辰忙著給她順氣,好在太醫正在外面候著,听到情況馬上進來,拿出薰液膏在李夫人人中那燻了燻,不一會兒,李夫人悠悠醒來,第一眼瞧見靈珠夫人還坐在那兒,又怒了,「你,你給我滾出去【太子,束手就擒!97章節】!」
「娘親,靈珠若是走了,兒子會跟她一起走【太子,束手就擒!97章節】。」李易辰立刻道。
「你這個孽子,你可知道她處心積慮的嫁給你,為的就是我們李家的古玉!」
「娘親,古玉明明是蕭家的家傳之寶,怎麼會成為李家的呢?」易辰問道。
「當年,蕭家將古玉獻給先皇的妃子,妃子過世後,先皇又將七塊古玉一並贈與老王爺,怎麼如今你們又想要回去嗎?」。李夫人道。
「既然古玉是李家之物,何必將古玉作為聘禮給奴家,奴家在蕭家掌家的功夫短,也不知其中蹊蹺之處,只知道老爺子手中握著的是第七塊古玉,想來也是假的了。」靈珠淒淒的樣子。
李夫人顫顫巍巍的站起,「靈珠,你且回去,此事我家還需慢慢商議。」
靈珠方才笑道︰「既如此,奴家敬候佳音。」
靈珠與易辰走後,李夫人擦干眼淚,「靈珠對蕭家別有所圖,今日我才知道是什麼?」
「如今易辰鬼迷心竅,靈珠步步緊逼,若是由著他們胡鬧,李家的名聲真的是毀了。」王莫言道。
李夫人搖頭嘆息,「有件事,你不知道,我瞞住了很多年,易辰天資不足,氣血有虧,朱太醫早已斷言他活不過二十五歲,他死期就在眼前,我又如何舍得令他失望。」
可憐天下父母心。
「你的母親會答應我嗎?」。二人坐在馬車上,準備回到蕭家府上。
「娘親以為我不知道,瞞了我很久,我想她會感念我時日無多答應你的要求。」李易辰淡淡道。
「我們這樣做,豈非天理不容。」靈珠道。
「為了你,負了天下我也願意,只是古玉藏著的地方只有娘親知道,否則早就偷出來給你。」靈珠靠在易辰的肩膀上,二人相依偎著各自想著心事。
十四歲的時候,靈珠的頭發已經很長了,垂地的青絲如被天水漫洗過的綢緞,隱隱可見人影。但她極愛惜這一頭太過美麗的頭發,便不肯盤起來,任那瀑流水傾瀉而下,隨風飄動。
那時候,她父親已久臥病榻。每日都有不同的郎中跨進那道高高的門檻,然後,統統滿臉惋惜地搖頭。她躲在屏風後,極清澈的眸子窺探著他們的一言一行。雖然年幼,但她已是聰慧無比,明白人性本惡,明白那些醫者多半還是為了那天價的酬金感到惋惜罷了。
而她父親,已經時日無多。她父親躺在病榻上,握住她的手,很緊,她微微皺眉,卻不敢把手拉出來,于是乖乖地低下頭,听父親說話。
「靈珠,爹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可惜你天賦過人卻不是男兒身,我死後,族里的親戚少不得欺負你。」他頓了頓又說︰「你阿娘早去,唯今之計只得將你早早嫁人,以求夫家庇護。」她抬頭,微微驚愕,張開口卻不知說什麼。
她父親模模她的腦袋,笑了一下,眼里盡是父親對自己女兒獨有的自信,「作為我的女兒,就算你日後不想在夫家生活了,你也有辦法出來。」然後微微沉默,嘆氣,「你娘等我太久了,我亦想她太久……」
「還有一件事,我們的家的古魚失傳已久,我希望你能將它們找回來,它們的樣子你早就見過,上面記載著一個大秘密,靈珠,當你拿到它們的時候,自會知道一切」
江南首富招婿的帖子一經發出,各路人馬紛涌而至,幾乎擠破了江府的大門。那麼多下聘的人中,她惟獨相中了林笙。
窗外陰雨綿綿,她躲在屏風後,看那男子一襲白衣勝雪,眉目清朗,不沾一絲商家的銅臭,就像連日纏綿的陰雨終于破開一縷天光,晃花了她的眼。
林笙似乎察覺到了屏風後那雙極清澈的眸,竟轉過頭對著屏風淺笑,微彎,上揚,好看的弧度。心中似敲打著銅錘大鼓,繁亂著,自此墜下阿鼻無間,無可救藥。
她父親沉吟良久,「他日後必是一涼薄之人。」她咬住下唇,倔強地搖頭。
「罷,罷,罷,命中自有定數!」她父親一聲長嘆,激起她心中漣漪層層。
婚宴辦得極盡奢華,鋪了十里紅毯,散了漫天繽紛的花瓣,街面上竟似過節一般,小孩子捧著散發的喜果互相追逐嬉鬧。
她坐在喜床邊,心中忐忑,側耳听那遠處喧鬧,卻直等到紅燭快要淚盡燈枯之時,他才推門而入,微帶歉意,「呀!竟讓你等了這麼久。」然後輕輕挑起蓋頭,俯身看著她。她扭著衣角,仰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呼吸卻不由控制的急促起來,兩頰微紅。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俊秀的男子,那樣好看,那樣溫文爾雅。
林笙笑說︰「累了吧,那早早休息。」他吹滅紅燭,卻闔門離她而去。長夜漫漫,她倚著床頭,失望之極,理著長發,竟一夜未眠。也許,是自己太小了……黑暗中,惟獨她那雙眼楮清亮。
第二日,嫣紅要為她梳上婦人鬢,她抿著嘴看著鏡中蒼白的人影,搖搖頭,僅一身素白的衣裙,散著黑發,去給公公婆婆敬茶。
這已是大不敬,然而公公婆婆見她這副模樣,不僅沒怪罪,反而誠惶誠恐地,「哎呀,你起這麼早做什麼?怎麼不多睡一會。」她冷冷的應了一聲,可望著公公婆婆諂媚的臉,心中像硌了什麼東西,不明白這樣粗鄙的人怎麼會生養出林笙如此清朗的男子。
公公見她反應冷淡,于是尷尬的笑著,也不知再說什麼,于是不停地搓手。林笙轉過頭沖她笑,靈珠愣了一下,心中的不快頓時散去,也劃開一抹淡淡溫溫的笑容【太子,束手就擒!第九十七回奪玉章節】。她望著林笙澄淨的眸,心中牽扯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情絮。
或許,爹爹說錯了,這樣溫良的人,怎至涼薄?
他拉著她細膩柔軟的手,細心解釋,「你還太小,不如先住檀園吧!那是特意為你而建的,風景很好。」她羞澀的低下頭,也許再過兩年就好了。她不急,只要林笙在,她就不急。
可是,她沒料到,僅僅在她嫁過來一個月後,她父親就撒手西歸。
江靈珠望著靈堂上大大的奠字,梁上懸著的白紗,那些跪在堂下嚎啕大哭的人,她就慌了神,手腳冰冷,卻怎麼也哭不出來。仿佛滿屋傷心之人只有她這個親生女兒是外人。
只有林笙懂她,他握著她冷冰冰的手,「心里很難過對不對?想哭了就大聲哭出來,不要壓抑自己。」眉眼溫柔,輕聲細語。她的鼻子忽的酸了,倚著他的肩,低低地哽咽起來。
果然如她爹爹所料,她站在林笙身後,看著那些忽然陌生丑陋起來的嘴臉,心中才真感到世態炎涼。但她不用出面,只需頂著一雙核桃般的淚眼,站在他身後,看著親戚們忿忿咒罵。他卻不理會任何人,只是轉過頭遙遙地沖她微笑。
江靈珠貼著烏黑的棺木,輕輕地帶著確信的聲音呢喃,「爹爹,你看,他絕不會是涼薄之人。」
輕風吹起梁上懸下的白紗,不語。
江家的財產一下子使林家家業擴大數十倍,江靈珠坐在廳堂里,側眼看眾人滿心狂喜卻硬要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心中蔑視。
婆婆拿著細帕抹著眼角,絮絮地道︰「以後你就把我們當成你親爹親娘吧!可憐的孩子。」可那帕下的嘴角分明是上彎的。
她隨口應付幾句,借故離去。她不能再待在那里,里面滿滿的全是虛偽,她會窒息而死的。
清風細柳,枝上皎月,湖面上銀波粼粼,林笙追了出來。「我知道你心中的難過,不過……你要節哀順便。」「嗯。」她點頭,心中才恢復一點溫暖。
這一年,她僅到他胸口。
檀園是林家花巨資為她而建,當初為了迎娶她也頗費了不少心思。她極喜歡這個園子,常坐于湖畔樹陰下。僅僅因湖對面就是林笙所住的暢心樓。有時,甚至遙遙可見林笙的一襲白袍。
林笙心懷抱負,眸中常現炙熱的光芒,而他也越來越忙。林家產業在他手中不停地擴大,林家老爺夫人怎麼會不開心。
然而時日長了,公公婆婆看她的目光也就漸漸冷了下來,不似當初那樣奴顏婢膝。江靈珠也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極少出園子。乃至林府中大半僕人竟不認得她。這樣由垂鬢稚女初長成艷冠絕倫的女子。只是,眉眼間尚還青澀。
林笙或因事務繁忙或因其他原因,漸漸少來。有時來了,也說不上幾句話,便匆匆離去。有幾次,還可以看見他眸間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厭倦。
「嫣紅,相公已經多少日子沒來檀圓了。」她立在窗前,和煦的陽光打在她身上,竟有絲晃眼。
「小姐,別說幾日了,姑爺足有一個月沒踏進檀園大門了!」嫣紅原是從江家帶來的侍女,自小服侍身旁,向來心直口快。
「是嗎……收拾下,去給老爺夫人請安。」她淡淡的吩咐。
江靈珠領著嫣紅越過大半個林府到公公婆婆所住的園子里。還未進園門,就遠遠听見婆婆的聲音。「我們家兒子是越來越出息了,竟把生意做到了南疆。」
「林家最後還是要交到他手中的。」
「只是那江家的丫頭我著實看不上,不就仗著她從娘家帶來的嫁妝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婆婆有些得意忘形,聲音陡然拔高。全然忘記林家有今日的輝煌靠的是誰。
「對那丫頭還是要客客氣氣的,不要讓外人落下話柄,說我們林家過河拆橋。」公公輕聲訓斥。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嫣紅上前欲進園中評理。她淡笑攔住,故意放重腳步進園。果然,那林家老爺夫人見她來了,立刻換上一副熱切的笑臉。
「都說你身子骨弱,不用來請安。你怎麼還來這麼早做什麼啊?」婆婆上前拉住她的手,絲毫不見剛才的刻薄模樣。她笑了起來,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出,「靈珠多日未來請安,心中已愧疚萬分,婆婆這麼說,豈不折了靈珠的壽命?」接過嫣紅手中竹籃又說,「靈珠本不是好兒媳,更愧對公公婆婆,這是我親手做的桃花糕,特敬于公公婆婆。」
婆婆尷尬地接過竹籃,離湄嫣然一笑,然後輕描淡寫地說︰「相公已有幾日未來檀園了!」
這話果然有效,林笙當夜就來到了檀園,歉意十足。
「對不起,最近忙于生意,倒冷落了你。」
江靈珠側頭而笑,卻是不語。只是靜靜的望著他。林笙終是沉不住氣,問︰「你可是生了我的氣。」
她搖搖頭,「我不會生你的氣,我只是希望能常常看見你。」僅此,就足夠。
林煒笙沉默良久,後抬頭微笑,「南疆的玉好,我明天去南疆定給你帶回一些。」
他依舊沒有在檀園留宿,江靈珠站在窗前,望著他離去是欣長的身影,不言不語。燭影搖動,映在她蒼白的臉上,一時間辨不出臉上是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