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嘯幾乎一夜都沒有怎麼睡，第二天一大早，他穿戴整齊，準備出門去工作的地方面試。浪客中文網
看著鏡子中的那個打扮成熟的年輕人，他突然意識到，以前那個青澀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了。
打開門出去，門還沒來得及扣上的時候，他看見抱著膝蓋蜷縮在牆角的小小的身影，心中大吃一驚，隨即愕然地月兌口而出︰「小奕？」
靠在牆上打著瞌睡的藍奕，听到他的聲音立刻就醒了過來，抬起頭睡眼惺忪地看向門口的梁嘯。
真的是她。
「你……怎麼在這兒？」梁嘯顧不上尷尬。
藍奕揉揉眼楮掙扎著站起來，看著他說︰「我想你了。」
藍奕昨夜從藍田那里被「逐」出去，在街上晃悠到了11點多才回家，面對那棟空蕩蕩的大房子，她忍不住放聲大哭。她覺得無比害怕，內心像被抽走了什麼，她拋下絨絨，重新奪門而出。
如同今年的除夕夜一樣，她茫然而孤獨在街上走著，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渴望什麼，尋找什麼。
這個世界，人們彼此疏遠，內心不斷地支離破碎。
每一天結束，也許你是常人中偏執又瘋狂的那一個。你急于融入人群，因此又一次變成了隨波逐流的群居者。為此你付出的代價，是一種長期的超月兌的痛。不論幸是不幸，你的掙扎，無人能見，無人能懂。
最後，她還是來到那個熟悉的小區門口。來到那棟熟悉的公寓樓下。
夜晚十二點多的小區里。除了一些照明的燈火，靜謐無聲。往樓上看去，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窗戶亮著燈。而她仰望的那個窗戶，漆黑一片。
他已經睡了吧？藍奕想。
直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走到他家門口的時候。她才明白。愛情這東西有多可怕，有多可悲。愛一個人，無論多驕傲的人，都會為他卑微到塵埃里，然後開出花來。更何況。她從來都不算是一個驕傲的人。
即使被他傷害。雨天的時候，表面為他落著淚，心里卻依然為他撐著傘。
听到她的這句「我想你了」，梁嘯沒來由的一陣心碎。
「你……多早來的？」現在才7點多。看她的樣子應該來了好一會了吧？
「沒有，我……很晚來的。」藍奕垂垂眼眸。
雖然一整夜都沒怎麼睡覺，但是她的臉並不顯得很疲憊。
很晚……很晚來的……
梁嘯詫異地看著她，「你……你在這里呆了一整夜？」
不願意看到的答案。藍奕點了點頭。
「你……」梁嘯有點急，有點惱，想開口責怪她，卻哽在喉頭。
傻為什麼要這麼傻。
一夜的掙扎，藍奕此刻看起來像個小孩子想要一個溫暖的懷抱，暫時忘卻和他破裂的關系。
「你要出去麼？」看他的打扮，藍奕猜想。
梁嘯點點頭，然後上前拉住她的手就要走。
「去哪兒？」藍奕詢問。
「送你回家。」
「我不。」藍奕掙月兌。
梁嘯轉頭看她，眼里充滿無奈，「小奕，別鬧。」
忍了一夜的眼淚，因為他的表情和一句話，就要決堤。
「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什麼了？我已經這樣低三下四來討好你了，你為什麼還是這麼狠心？」
藍奕的嗓音高了幾個調，大清早的，在樓道里被無限擴大。
梁嘯急得四下張望，尤其是自己的家門，要是被大家看到他們在這里，藍奕又一副要哭的樣子，還以為他把她欺負得多慘呢。好吧，也確實是他欺負她了。
哄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把藍奕帶到一間西點小店。
點了幾樣早點，兩個人卻都不怎麼動。
面對面坐著，看著早晨窗外的馬路，相顧無言。
「小奕，你听我說。」梁嘯覺得還是由他來解釋清楚吧。
藍奕意外地沒有逃避，反而定定地看著他，「洗耳恭听。」
「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的，但一面對藍奕思緒就空白了，開場白只能擠出這一句。
「這你已經說過了，既然你知道你對不起我，為什麼還要做？」藍奕打斷他，硬氣質問。
梁嘯沉默。他該怎麼回答？說因為我不愛你？
藍奕自然也沒指望他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又問︰「你們……瞞著我多久了？」
要多金剛心才能這樣輕描淡寫地問出這個問題，藍奕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梁嘯愣了一愣，垂眸，「你還記得你哥哥生日的那個雨夜嗎？」
「雨夜？」藍奕秀眉微蹙，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兩下，才恍然大悟，「她去給我哥哥送禮物一夜未歸的那個晚上？」
梁嘯點頭。
藍奕如夢初醒，那個晚上，確實發生了太多不尋常的事情了，她一直覺得不對勁，可是沒有人願意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結果，真的發生了。
天翻地覆。
「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的意思是那晚你們才……可是她……」藍奕迷惑得快要語無倫次了。
「其實那晚她去了你哥哥那里了，可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她不願意告訴我。不過後來的事情我知道，她淋了很久的雨，然後去一個酒吧喝酒，遇上了幾個流氓，差點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梁嘯現在還後怕不已。
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可怕的事情，雖然梁嘯話沒說完，但她也大概能想象那個場景。藍奕瞪大眼楮看他，「是你救的她？」
梁嘯閉眼，復睜開，「我沒能救她，我差點眼睜睜看著她……」
看到他眼神里的疼痛，藍奕眼神黯淡下去。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那事情雖然可怕，到底還是有驚無險，不管最後他們是如何月兌險的。不能怪她不善良，她明明也是「受害者」。
「你英雄救美，所以她那晚就以身相許？」藍奕問出這話來才發覺自己有多嫉妒，多刻薄。
果然，梁嘯望著她，眼神充滿復雜。良久，他才解釋說︰「不是那樣，那晚她發高燒了，到我家里休息了一夜。」
「噢。」藍奕不悲不喜，扭頭看向別處。
「小奕……」梁嘯躊躇，放在桌子下的手出的汗不比藍奕放在桌子下的手少。
「什麼？」藍奕再看他。
「你應該看清楚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吧？像我這樣的，不值得你掏心掏肺的付出，你是那麼好一個女孩，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
不等梁嘯說完，藍奕就打斷他的話。
「你直接說要跟我分手不就行？何必說這些假惺惺的話？」
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也沒有傷心欲絕的沙啞。
藍奕只是很平靜地注視著他，這種平靜讓梁嘯心慌。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梁嘯想解釋些什麼，可是想起葒茗，他頓住了。既然在這場愛情里，必須有人受傷害，必須有人做壞人，那麼這個壞人，就讓他來吧。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不是嗎？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說，「是的小奕，我想說，我們分手吧，好聚好散。」
有些事情，明明已經知道了，發生了，可是听著那個人親口說出來，終究是不一樣的。
痛，痛徹心扉的痛。
藍奕緊緊抿著嘴唇，桌子底下交疊著放在一起的手，已經被自己掐出了血痕。
梁嘯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了，也不好安慰。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虛偽到極點，何況是她。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冰點。
就在梁嘯準備起身離去，給藍奕時間冷靜的時候，藍奕卻率先站起來了。
她雙手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對面的梁嘯。
不明白她要做什麼，梁嘯有些愕然。
「憑什麼你說分手就分手？憑什麼你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說好聚好散？梁嘯你听著，在我說‘我不愛你了’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你有權利喜新厭舊，但你沒權利阻止我繼續喜歡你。反正我追在後頭跑了那麼多年，不在乎多跑幾年，甚至一輩子，你等著瞧好了！」
藍奕壯著膽子，劈哩啪啦地表決心，斬釘截鐵的、氣勢凌人的。
梁嘯听得整個呆住了，好不容易才明白過來，她這是在「宣戰」？
「小奕，你別賭氣好嗎？」這丫頭鑽起牛角尖來可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說完了，藍奕居然覺得無比輕松，又一坐下了。听到梁嘯的話，她不急不躁，手托著下巴撐在桌子上，眨著眼楮說︰「有沒有賭氣我很清楚，你只需要听著就行。」
梁嘯心虛地看著她，良久，才嘆了一口氣。
「該說的話我都說了，我想你需要時間來接受。小奕，如果你難受，你恨我的話，你可以哭，你可以罵我打我，千萬不要自己憋著好嗎？」他覺得這樣的藍奕更讓他心慌害怕。
藍奕對他的擔憂置若罔聞，依然保持那個姿勢，眨著大眼楮看他，自然地問︰「下午我不用上課，我們去哪里玩？或者，我中午去你家吃飯？」她又揉揉肚子，「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
看著她裝痴扮傻的樣子，梁嘯簡直無語，但他始終不忍心再刺激她。
很大一種程度上，梁嘯很是討厭自己這種拖泥帶水、優柔寡斷的性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