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路上飛馳，透過茶色的玻璃窗，可以看見窗外的茫茫夜景。星星點點的建築物的霓虹燈在眼前快速掠過，遠處高樓大廈的霓虹跳印進眼簾，漸漸逼近，縮成一個細微的光點掠過，然後眼眸里又重新跳如入的光斑。
這是每個人剛開始進入一個城市時都會首先記住的景象，這樣看著看著，整顆心會像被抽走的魂魄一般，覺得整個人都浮浮沉沉的，一種渺茫感從頭到腳包裹了你。
別說宇宙，別說世界，別說天地，就是只一個城市，都會讓你覺得你不過渺小如塵埃。
葒葉也是跑過無數城市的人，這樣的感覺當然不會在她心頭停留超過一分鐘。她很快被另一種微妙的情緒所控制，忍不住想要打開車窗真切地看看。
「媽媽，開著空調呢。」看到葒葉要開窗的動作，葒茗忍不住提醒她。
「沒關系，開吧。你們不嫌熱就好。」司機大哥很善解人意地說了一句。
葒葉還是沒忍住，一只手按下了車窗鍵。
一股熱風還猛地沖進來，把人嗆了一下。
幸好車子行進的速度很快，加上已經是深夜，所以不一下子掠過的風就已經變得很涼了。
「啊，上海的風！」
葒葉把腦袋湊近車窗，半伸著，用力地吸了一口空氣，感嘆道。
「媽媽，你都快5年沒來了吧？」葒茗也有點感慨。
「是啊，5年多了。上海，又變了很多呀！」葒葉被風吹得眯起了眼楮。
「當然。5年啊，一個人都不知道變了多少，更何況在這個飛速發展的國家。特別是上海，說是現在中國發展得最快的城市都毫不夸張。特別是這幾年。幾乎一天一個樣，一條路你今天認得好好的，明天興許就沒了，換成了一幢酒店或者小區什麼的。」葒茗夸張地說道。
「沒那麼夸張吧？」葒葉瞪眼。
「可不是！」前面的司機大哥也來插話，听起來很同意的葒茗的說法。「雖然說這位小姐的說法是有些夸張了。但也差不離吧，這座城市的發展腳步太快了，媽的我們都感覺不是在開出租車而是在開過山車了！以前吧雖然說賺得少一點，但不堵心啊。現在可倒好，是賺得多一些了，可幾乎天天堵車，路路堵車。有時候10分鐘的路能堵上3個小時，你說鬧心不鬧心？還有，這城市的空氣啊，是越來越差了，肺里總是堵得慌！」
沒想到一句話就帶出了司機大哥無數牢騷，葒葉和葒茗對視一眼，默默閉嘴。
都說一個出租車司機是一個城市的窗口，果然是沒錯的。從這個窗口里，城市的面貌、車況等等一切問題，都會暴露無遺。
當然堵車基本上已經成了現代城市的老大難問題，大大小小的城市，或多或少都會堵車，這已經稀松平常了。空氣問題，確實也是這樣，隨著城市日益多起來的汽車尾氣和工業污染，卻沒有更多的綠化來陪襯，環境問題自然就形成啦。
說到環境問題，葒葉還是感到很欣慰的。
杭州，是為數不多綠化做得非常好的城市，不管是馬路還是公園，隨處可見綠色的樹木，任何的馬路街道，上面幾乎都見不到白色的垃圾……
也許正是這樣，所以政府才有膽子免費開放大大小小的公園和西湖的景點吧,事實也也證明，這樣是對的，好的風氣可以帶動好的風氣，素質再差的人，看到路面上潔白地連半個煙頭都沒有，想必他也要將手里的煙頭掂量掂量，最後還是扔進垃圾桶吧？
當葒葉把這些話講給葒茗和司機听後，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點頭表示贊同……
出租車在酒店前停了下來，葒葉付錢的時候多給了司機20塊。
司機大哥很客氣地推拒著，但顯然是半推半就，誰吃飽了撐的跟錢過不去？更何況，他就是要靠這個錢才能吃飽。
最後司機大哥還是「拒絕」不了，把這個不多的小費收下了，還特熱情地給葒葉留下了名片，說如果要在上海玩記得隨時找他，他包司機兼導游！
「媽媽，你好有錢哦！」葒茗夸張地朝葒葉張大了嘴。
「是啊，我有錢！今年你的學費生活費什麼的都自己打工搞定了，我原本攢下的錢不就可以揮霍了嗎？媽媽是富婆！」葒葉說著刮了一下葒茗的鼻子。
「哎呀，早知道我就不打工了，反正沒嫁人前媽媽養我是天經地義的嘛！」
「你看看，真是女大不中留呀，都一門心思嫁人了！說說，哪個男孩子啊？」
「媽媽……」葒茗嗔怒地瞪著葒葉。
「好了，不開我女兒玩笑了，知道你臉皮薄。」葒葉笑著打開酒店房間的門，「其實啊，人家司機賺錢挺不容易，反正媽媽可以給報銷路費，這點錢啊大大公司不會計較的。」
葒茗跟在葒葉身後進了房間，打開燈後就去幫葒葉放行李。
這是一件普通套房，但說是普通，也要看是在什麼酒店里了。這間房的裝修看起來也算普通，有臥室和前廳，臥室里有兩個大床。光這，住一天就要2000多，其實要是換幾年前的葒葉，打死她都不舍得住。
雖然近年來葒茗和葒葉的生活富足了挺多，但畢竟是苦過的人，所以母女倆一直以來都保持很節儉作風，不該亂花的錢絕對不亂花。
葒葉在浴室洗澡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葒茗坐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翻雜志，哈欠連天。
這時她看見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小奕嗎？
她的第一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自己否決了。
她搖搖頭，把雜志隨手合上扔在櫃子上，然後掏出手機。
五個未接來電，五條未讀短信。
天啊！葒茗嚇了一跳，第一個反應就是藍奕一個人在家出了什麼事。于是她她快速地點開未接號碼。
梁嘯。梁嘯。梁嘯。梁嘯。梁嘯。
統統都是梁嘯。
雖然有點驚訝，但看到是這個名字，葒茗一口氣也放下來了。
再點開短信，果然也是他。
原來他打她的電話，打了好幾遍都沒人接，以為她出什麼事了呢。
葒茗慚愧，她竟然一路上都沒注意到兜里手機的動靜……
「喂，你好。」葒茗撥過去。
電話那頭的梁嘯快速地接起來，「葒茗？是你嗎？」
「是我。」葒茗听見電話那頭焦急的語氣，心里暖暖的。
梁嘯听見她的聲音，緊繃著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下來了。
「對不起嘯，我出門了，手機放兜里沒听見呢。」葒茗解釋。
「出門？這麼晚去哪兒？」梁嘯的口氣頓時又緊張起來。
「噢，我媽媽突然過來了，我去機場接她。」葒茗說著看向浴室，下意識地把說話的聲音放地更低了。
「呃……你是說阿姨過來了？來……上海？」梁嘯驚訝地問。
「嗯。」
「那你們現在在哪里？」
「酒店。目前我不能讓媽媽去家里……」
家里當然是指藍奕家。
「噢，你沒事就好，我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葒茗剛想再說什麼，就听到浴室的水聲停了，知道葒葉可能要出來了，便低聲對梁嘯說，「你放心，小奕沒什麼事，很早就回家了。我這邊的具體明天再和你說，好了，先掛了哦。」
「喂，呃……」
還沒等梁嘯說話呢，電話已經掛斷了。
梁嘯望著手機，失笑地搖搖頭。
只要她沒事，就好了。
梁嘯握著手機，打開玻璃門，走到房間的陽台上。
離開了空調房，外面是即使再高的樓，也是熱浪撲鼻。
今天，他就正式畢業了。
今天，發生了好多事。他和葒茗的關系，竟在那種情況下公開了，雖然這符合他的意願，但……想起藍奕，梁嘯還是不能安心。幸好她已經回家了，幸好她沒事。他是愛著葒茗的，但是他也不想藍奕受一丁點傷害，雖然最讓她受傷的人明明就是他。
他想著，藍奕的臉龐居然出現在夜空中。她的雙眸如北極星閃亮，微笑似海，照亮了整片漆黑的夜空，所有的繁星都失去了光芒……
梁嘯看得呆住了，可藍奕突然朝他眨了眨眼，然後一霎那間，消失在了夜空中。
梁嘯竟不由自主去揉了揉眼楮，再看去，夜空一切如同往常一樣。他這才醒悟，剛剛不過都是幻覺而已。
他怎麼出現這樣的幻覺？怎麼藍奕真的像星光一樣突然就熄滅了呢？
他剛才，竟然如此害怕。
梁嘯舉起手機，有種想給藍奕打電話的沖動。翻出她的名字，猶豫了許久，又重新關掉了。
他對著茫茫天際苦笑了一下，然後喃喃說︰「小奕，對不起。」
雖然她說過，她最討厭的就是對不起這三個字，但他除了這三個字，還能夠說什麼呢？他從來沒跟她說過「我愛你」，但卻好幾次對她說了「對不起」，也許他從開始就注定要辜負她吧？
他還欠她一次正正經經地解釋，欠她一個道歉，欠她一聲對不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