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直接開到公寓前,葒茗付了錢後就跑進去了。
她緊緊捂著袋子,像捧著一件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從等電梯到電梯里,一路上她的臉上都掛著幸福而憧憬的笑容。
她想象著藍田打開門見到她的樣子,會不會張大了嘴巴呢?還是心里明明很高興,卻依然裝著一副冰塊臉問來干嘛?那他見到這禮物的時候會怎麼樣呢?是高興呢?高興呢?還是高興呢?他會不會不收呢?他會不會有這個東西了?他現在在干嘛呢?是孤單一人嗎?
葒茗腦子里不斷想象著藍田的各種反應,臉上一會笑一會憂愁一會疑惑的……
幸虧是公寓晚上出入的人不多,要不然真得被她嚇到,以為這個女孩懷里揣著的是什麼危險玩意呢……
就這樣神經兮兮地到了藍田的房門前,葒茗在門口定了定,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重新審視了自己身上的裝束。
她今晚穿了一條潔白的吊帶連衣裙,腰間幾朵素雅的綠色小花,她不施粉黛,長發披肩,有幾縷發絲還在剛剛下車時被雨水打到,濕漉漉地貼著她白皙的脖頸。
素雅清新,猶如仙子。
就像藍奕說的,人長得美,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當然葒茗並沒有這麼自戀,她只是確認了自己衣服沒有弄髒,沒有不整。
然後,她伸出手,按下了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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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奕和梁嘯通完了電話,就走到放著葒茗剛剛買來的一堆東西的桌子前,把東西一袋袋疊好。
給梁嘯的魔音耳機,是最新款的最貴的那種;
給藍天雲的兩條領帶,做工很細致看起來很有氣派;
給葒葉的香水,是葒葉想買很久卻一直沒敢買的香奈爾5號香水;
給劉媽的按摩器。也是名牌的;
給紫陌的粉色帽子,是她稀罕了很久的那款;
給辛西亞的,是嵌著一個銀色水晶月亮的胸針,看起來漂亮極了;
給麥粒的是一套名牌的護膚霜;給樂樂的是一雙達芙妮的高跟鞋;給伍巫的是一條漂亮的連衣裙……
難怪花了這麼多錢,她把能想到的東西都買了。
心思細膩,這一點讓藍奕望塵莫及。
藍奕嘆了口氣。轉過身發呆。
也不知道葒茗到了沒有?見著哥哥沒有?剛剛給她打電話,才發現她的手機落在家里了。
葒茗今晚不會是要在那兒過夜吧?
藍奕心中不由泛起了邪惡的念頭……
絨絨估計也瞧見她傻笑的樣子。便在她腳邊狂吠起來。
「這個死家伙。」
藍奕被絨絨嚇了一小跳,拿眼狠狠瞪它。見它沒有絲毫退讓的模樣,藍奕便想蹲下去收拾它。
這一蹲,頭突然劇烈地痛起來,像有一只蟲子在頭里面啃噬。
她的眼前也一片漆黑,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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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心靈相通的話,那麼藍奕一定想不到到底誰和她一樣,頭突然的劇痛,眼前霎那間陷入一片黑暗。
這個人。正是葒茗。
在葒茗滿心期待地按下門鈴後,緩緩開啟的門後面的情景,讓她瞬間陷入這種境地中。
那是令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場景。
那是糾纏她無數夜晚的夢魘。
那是讓她的整個世界的城池轟然倒塌的絕望。
如果說在門開啟之前,葒茗是一個漂浮在雲朵上向往著幸福天堂的仙子。那麼在門開啟後,她就是一腳踩空瞬間被打落十八層地獄的魂魄;如果說此前以往的一切經歷,葒茗只是一個踩著如刀尖般刺痛的腳守在王子身邊跳舞的人魚公主,那麼她此時就是喝下了巫婆毒藥的一個破碎的泡沫。
「啪——」
一切都成為虛幻的美好。
門鈴按下後不久,就有人走過來開門了。
葒茗原本燦爛的笑容瞬間在臉上死掉。
一張很久沒見卻無比熟悉的臉龐。
一張打死葒茗,葒茗也絕想不到會在此情此景出現的臉龐。
這個人臉也在看到葒茗的剎那間露出異常驚訝的表情。
這個人的頭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肩上,上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男士t恤,由于太過寬大,所以像裙子一樣蓋到了她的大腿上,但還是露出了下半身白皙姣好的大腿。她的腳上穿著一雙同樣寬大的拖鞋。手中還拿著一條白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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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葒茗。我告訴一件事吧。」
「什麼?」
「其實我和郁可,不是真的……」
「呃。什麼……意思?」
「就是說,郁可其實不是我的女朋友……」
「啊?」葒茗張大了嘴,腦袋卡殼。
「郁可和我只是普通朋友,是我讓她一直幫我演戲的。」
葒茗愣了許久,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為了逃避我?」
「不用知道那麼多。」藍田背對著她,語氣清淡,「我只是不想再傷害別人了。」
這是上次與葒茗一起去給藍奕買禮物遭遇了郁可後,藍田深思熟慮決定把這場戲的真相告訴葒茗,他不想郁可再誤會下去,也不讓自己再將錯就錯下去。
葒茗知道後,雖然惱怒,但心中確是無比高興的。她錯誤地以為,藍田願意把他親手導演的這場「戲」揭穿,那就證明他的心動搖了,他的心終于重新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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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與她面對面站著,葒茗還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熟悉的沐浴液的香味。
這。顯然只是形成夢魘的一部分。
最迷茫的一部分。
而當另一個人出現後,構成整個夢魘的主體,也隨之顯現了。
一切都清晰明了。
「是誰啊?」
當門口的兩個人還在對峙著的時候,一個熟悉的男生傳進了葒茗耳朵里。
抬眼望去,一張熟悉到刻骨的男生的臉出現在視線里。他正從浴室里走出來,身上穿著白色的浴袍。應該是剛洗好了頭,因為他邊走還邊用毛巾擦著未干的頭發。
這個男生。除了藍田還有誰?
藍田的漫不經心地走出來,漫不經心地問話。結果當他看到門前的情景時,整個人都傻住了。他臉上的表情從不相信到巨大的震驚到不知所措。
葒茗卻從眩暈中掙扎了回來,淚水涌上雙眼。
「對不起,我以為是外賣來了。」開門的女人假裝很抱歉地對藍田說。
葒茗竟然還試圖從藍田那里尋找到什麼,她深深盯著藍田的眼楮,可藍田眼楮里只是比平時更加迷茫的黑暗。
葒茗終于失去了所有勇氣與希望。她將目光從藍田身上收回來,也沒有勇氣再看這個房間里的任何一切。
她垂下眼瞼,用小到幾乎听不見的聲音說︰「對不起打擾了。」
「葒茗……」藍田終于開口。
「砰!」
有一件東西掉下來。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那是葒茗一直緊緊抱在胸口的袋子。
隨著袋子的下落,葒茗的心也如同袋子一樣,狠狠砸在了地上。
她甩過身體,頭也不回地跑了。
再也顧不上尊嚴了。
——尊嚴。那只是在在乎我的人那里需要的東西。已經狠狠地羞辱了我,羞辱了我所有的智商,羞辱了我所有的價值,羞辱了所有我對的,愛!
藍田在葒茗身後大喊︰「葒茗!葒茗!」
一邊喊一邊要追出去。
「追啊!」
那個女人在藍田身後,淡淡地說。
像被一道閃電擊中一般,藍田猛地停下腳步。
他的手頹廢地垂在大腿兩側,緩緩地,緩緩地握成拳。
青筋爆起,骨節捏得仿佛能听到碎裂的聲響。
……
葒茗沒乘電梯。從12樓一直飛跑下來。中間摔了兩次,但一口氣都沒有喘就爬起來。一點都沒有感覺疼痛。她跑進大雨中,沿著街道一直跑一直跑,不斷地跑。
她只是想快點離開那個地方,離開那個噩夢一樣的地方,離開那個骯髒不堪的地方。
大雨在她的頭頂像瀑布一樣澆了下來,她一邊跑一邊大聲哭喊,臉上早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了。
偶爾有撐著雨傘或穿著雨衣走過的人,奇異的目光看著這個在大雨中哭喊得像個瘋子一樣的女人。
後來跑著跑著,她也像沒了力氣一樣,只用走的了。
她也不避開汽車,好幾輛汽車都在差點撞上她之前急剎車停下來,車主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大罵,她卻只是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那個嘴巴在一動一動的人,朝著車主撫媚一笑。
看情形就別提多詭異了。
看的車主渾身一哆嗦,只好悻悻地開車避開。
「這女的是受到什麼打擊了吧?」
「可不是,不然誰好端端地在大雨中邊哭邊跑啊。」
「唉,看她長得挺漂亮的,別待會出什麼事啊!」
「是啊,不會想不開做傻事吧?」
「有啥事啊搞成這樣?」
「那還用說嘛,年輕人當然是感情的事啦。」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啊!」
「得了吧,別文縐縐了,快跟上看看吧,別真的出事那就造孽咯!」
「……」
有幾個路人一直跟在葒茗身後,議論紛紛的,害怕她真做出什麼傻事兒來。(未完待續)